听不出自家师妹这平静语气之下的情绪，卫庄的心情倒是不错，他也没有去管那只遮住自己双眼的小手，只伸手，落在小姑娘的额前，沿着面颊向下，捏了捏她的脸蛋。
“卿卿这是，礼尚往来？”
唇角动了动，玖卿收回手，扁了扁嘴。
“天色不早了，小师哥早点回房休息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卫庄将玖卿重新塞回被窝，掖好被角，“你也知道不早了，快睡。”
嘴角抽了抽，玖卿面色古怪的看了卫庄一眼，撇了撇嘴，便不再多言，自顾自翻过身，留给卫庄一个背影。
烛火摇晃，卫庄坐回桌边，拿起落在地上的竹简，淡淡的瞥了一眼。
《诗经》？
看了一眼床上那小小的身影，卫庄撇撇嘴，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不得不说，“玖卿”是一个好名字，与小姑娘周身的气度很相衬，细细读来，有着不一样的韵味。
想来，有着这般出尘气质的小姑娘，读一读诗经，确实是挺合适的。
对于《诗经》这样的书卷，卫庄从来都是懒得去看的，今天他却是格外的耐心，守着摇晃的灯火，坐在桌边，听着身后小姑娘清浅的呼吸声，细细的看过去。
当目光掠过一支竹简上的最后一个字，卫庄突然间抬首看着房门，扯了扯唇角。
将竹简轻轻放下，卫庄站起来，轻轻走出房间，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与门外之人走到不远处的树旁停下。
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卫庄不由得将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
“这么晚了，师哥还没有休息？”
看了那灯火摇曳的房间一眼，盖聂看向卫庄，缓缓开口。
“小庄，卿儿幼时受过重伤，经脉受损，寒气入体，是受不得凉的。”
听着这熟悉的话，卫庄只觉得心底有些复杂。
这类似的话语，盖聂早已经和卫庄说过了，但是卫庄从未放心上，但是，不知为何，卫庄此刻听了，心里却是涌起了一缕异样。
“小庄。”
盖聂声音微沉，“你此次，有些冒失了。”
依旧是熟悉的话语，卫庄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嘴，而是紧了紧手掌，低声开口。
“此次确实是我的不该。”
顿了顿，卫庄继续开口，有些僵硬。
“师哥，不会有下次了。”
见状，盖聂满意的舒展开了眉头，似是想起什么般，再度开口。
“小庄，卿儿的病，师父都束手无策，下次，莫要再在师妹面前提了。”
闻言，卫庄蓦地看向盖聂，如素来阴鸷犀利的双眸间带着明显的震惊之感。
除却一开始对于盖聂偷听的震惊，此刻卫庄最震惊的，便是那句“师父都束手无策”了。
卫庄素来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就像此刻，他迅速的恢复了平常的冷漠，随意的靠在树上，满不在乎的开口，让人看不出端倪。
“那又如何，师父没有办法，这世上，总会有人有办法的。”
等以后出了鬼谷，他去找就是了。
找到了，就算绑，他也要把人绑过来送到师妹面前。
盖聂目光动了动，语气莫名。
“或许吧。”
许是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气氛，卫庄站直了身子，向着玖卿的房间走去，语气有些不耐。
“已经很晚了，师哥早点睡吧，我去看看那丫头有没有踢被子。”
“啧，女孩子就是麻烦。”
看着嘴上不耐脚步却是莫名急切的卫庄，盖聂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的意味不明。
虽然心里有些莫名的沉重，但是，作为大师哥，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关系有所改善，他还是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这样，比之前一见面就开打，要好不少了。
盖聂觉得，自从有了小师妹，他就学会了各种照顾人的技能，自从有了师弟，他就自动掌握了不少劝阻调节的技能。
大概，大师哥，都是这样吧。
默默地仰天叹了口气，盖聂暗道了句“确实挺晚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清晨，玖卿走出房间，微微抬首看着天际的初升的旭日，眯起了双眸。
简单的用完了早饭，玖卿来到后山练剑。虽是多日不曾出剑了，她手中的木剑依旧是凌厉迅速。
额前缓缓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玖卿收剑，转身看向身后缓缓走来的卫庄。
看到少年手中的木剑，玖卿心下了然，重新抬起了木剑。
见状，卫庄不由得挑眉，语气莫名：“这病了这么多日，你行吗？”
看着卫庄那莫名质疑的目光，玖卿不语，面色平静的出剑。
卫庄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木剑一转，迎上玖卿的攻势。
两人过了数十招后，卫庄便是主动停下来，将木剑负于身后。
对手都收剑了，玖卿自然也是停下来，面色疑惑的看了卫庄一眼，便转身走到崖边坐下，将木剑插在一旁。
卫庄不语，来到玖卿身侧安静的坐下，将木剑插在一旁，看了身侧的女孩一眼，随后便将投向绵延的山脉。
山风吹来，拂起二人的衣衫，偶尔传来候鸟的轻语，枯黄的落叶随着深秋的风散落在二人身上，却是谁也没有去管。
同样清冷的两个人，难得这么安静的坐着，虽是谁也不曾开口说话，但是，倒是没有平日里的针锋相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白裙的女孩站起身来，拿起身旁的木剑，转身便要离开。
卫庄没有动，双眼依旧看着前方，沉沉开口。
“去哪儿？”
玖卿将木剑负于身后，淡淡道：“去找师哥。”
“有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卫庄依旧是面色冷峻，袖中的手却是紧了紧。
玖卿皱眉，却也是有礼貌的回了句：“有事。”
卫庄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反问：“急事？”
这才和自己待了多久，就要去找师哥？
听出了话中含着的低沉，玖卿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闻言，卫庄转过身子，看着玖卿那纤瘦的背影，道：“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够帮到你呢？”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急事。
玖卿转身，猝不及防的对上卫庄的双眼，面色有些古怪，幽幽道。
“小师哥会做饭？”
在那一瞬间，卫庄的唇角明显的僵了僵。
目光暗了暗，卫庄站起身，拿起身旁的木剑，来到玖卿身侧，淡淡道：“走吧。”
玖卿不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抬脚跟上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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