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二人的学习也是在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子里继续着,朝夕相处间,开始变得很有规律起来。
当一人接受鬼谷子的教导时,另一人必然是与玖卿待在一起,或是练剑,或是沉默,或是交流心得,或是没头没脑的进行着无疾而终的对话,当然,这种情况多半是出现在卫庄和玖卿之间。
每隔几天,盖聂和卫庄都会比一次剑,胜负难定,像极了纵横之间的针锋相对。
白衣飒踏,内敛沉稳;
黑衫冷傲,锋芒毕露。
盖聂和卫庄比剑之时,玖卿总是坐在树上静静的看着,目光和面色都很平静,似是完全不在乎树下比剑的二人未来注定会面临的纵横之战。
入了鬼谷,盖聂和卫庄的未来,注定会有一战,也注定会去左右这天下局势。
乱世纷争不休,朝夕难测。
在手中日渐锋利的剑光中,盖聂和卫庄渐渐开始明白,为何鬼谷子从不教授玖卿任何鬼谷的武功。
素来生杀决断的鬼谷子,其实,心底也是有一份柔软的。
他给了玖卿安身立命的之所,给了玖卿在这乱世中安安稳稳的归处,给了玖卿心境上的指引教导,却没有给玖卿任何束缚。
盖聂和卫庄注定要参与天下大局,而玖卿,是完全的自由的。
如麻的乱世中,女子的路,总是难走一些,像玖卿这般倾世绝色的女子,更是危险。
这些,鬼谷子从来没有说过,盖聂和卫庄心底却是明白。
当二人比剑,看着不远处树上的一抹白裙时,盖聂和卫庄都能够从彼此的剑意中,读到几分回护。
虽然从未说破,但是,他们知道,不管将来纵横之战的结果如何,玖卿,已然成为了他们所有的柔软细腻。
玖卿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她始终独自领悟着剑术心法,与两位师兄比剑,看着两位师兄比剑,时不时地浅笑安然,恬静端庄,大部分时间,是安静温和的。
纵横的学习愈发深入,二人之间的比剑中,由原来的相安无事变成有人受伤。
当鲜血染红二人的衣衫,玖卿总是皱起眉头,坐在树上,在二人疲惫不堪却仍旧是僵持不下时,适时的开口唤一句“师哥”和“小师哥”。
然后,盖聂和卫庄就会同时收手,任由白裙的小姑娘拉着自己回到房间包扎伤口。
玖卿从不劝阻二人的争锋相对,也从不责怪他们受伤,更不会絮絮叨叨的嘱咐什么。
她只会安安静静的给二人包扎好伤口,然后坐下来,为二人抚上一曲琴。
玖卿的琴音很多变,可铿锵喑哑,可缥缈灵动,也可低低而诉,卫庄和盖聂时常会觉得,玖卿心底有着很沉重的心事,那些心事,或许,就藏在他们错过的过往中。
当冷肃的秋风横扫过鬼谷中枯黄的残叶,盖聂与卫庄继续着日常的比剑。
二人纵剑横剑已然小有所成,一招一式间,大开大合,各自的剑意,已然初见端倪。
二人过了数百招后,盖聂一跃而起,木剑挥出,卫庄抬起木剑格挡。
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这场比试,以卫庄的木剑断裂为终结。
带着寒意的秋风擦过面颊,看着手中断了的木剑,卫庄的瞳孔微微一缩。
直到盖聂的背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卫庄才撇了撇嘴,随意的扔下手中的木剑,抬首看向不远处的那一抹纤瘦的身影。
白裙萧潇,玖卿安静的坐在萧瑟的树干之上,一双平静的看着卫庄,精致的面容亦是极为平静。
二人对视良久,卫庄走到树下,双手抱在胸前,凝声开口,一如既往的冰冷。
“回去了。”
衣袂在风间猎猎作响,卫庄愣了愣,下意识的伸手,小姑娘却是已经稳稳地落在自己身侧。
看着面色疑惑的玖卿,卫庄漫不经心的收回手,似是随意的开口。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刚要抬脚离开此地的玖卿顿了顿,低声开口。
“小师哥希望我说什么?”
卫庄看向一边断了的木剑,淡淡道。
“方才与师哥比试,我输了,剑也断了。”
理了理宽大的衣袂,玖卿同样淡淡的开口。
“胜负本就是人生常态,胜者未必完胜,所谓的败者,也未必完败,至于那木剑,断了,换一把便是。”
素来冷面的卫庄不由得挑了挑眉,冷饮却是冰冷了几分。
“身为剑客,手中的剑断了,便是愧对于剑客这个称号。”
“可是……”
顿了顿,玖卿歪着脑袋看着卫庄冰冷的面庞,笑的无辜。
“我记得,小师哥已经换过几把木剑了,咱们鬼谷……应该也不差这一把吧?”
卫庄:“……”
什么乱七八糟的。
牛头不对马嘴。
见状,玖卿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后便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看上去颇为认真,缓缓开口。
“木剑是断了,但是,小师哥,你的剑心并没有断。”
顿了顿,玖卿移开视线,看向那遥远开阔的天际,一双剔透的水眸带着几分怅然。
“有人曾对我说过,手中的剑,是持剑之人剑心剑意的载体,作为剑客,不可过分的纠结于手中的剑。”
“剑心不折,剑意凛然,何物不是剑呢?”
许是听进了玖卿的话,卫庄沉默半晌,那凛然的剑眉渐渐的柔和少许,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看来,卿卿对剑道,颇有研究。”
玖卿摇头,无奈的浅笑,清冽冷静的声音似是碎玉。
“这并不是我的见解,小师哥想多了。”
卫庄微微好奇,“是师父?”
“不是。”
玖卿摇头,面上笑意依旧浅淡,却是带着几分凉意。
“是我的一位……故人。”
只是,故人已故。
这样的玖卿很少见。
惆怅伤怀的表情,配上那缀着的泪痣,面上那深深的思念的表情,让卫庄不由得有些不舒服。
抬手按在面色惆怅的小姑娘脑袋上,微微用力,将玖卿拉近自己,卫庄沉声开口。
“回去了。”
“好。”
玖卿点头,将自己头顶的手拂去,自顾自扯住卫庄的衣袖。
卫庄挑眉,也不多言,反手将那只冰凉的小手纳入掌中,带着玖卿离开,没有再去看那断了的木剑。
盖聂站在屋外,看着卫庄牵着玖卿回到院子,俊逸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或许,他有点明白师父对玖卿的柔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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