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看完戏的盗跖返回客栈,给众人带来了白马非马的故事。
班大师率先笑出声来,“没想到,公孙玲珑这么厉害的一张嘴,今天竟然栽在天明这个小子手里。”
大铁锤点头,双手抱在胸前,“就是,对付这无赖之人,就要找一个比他更无赖的。”
话落,一股寒意便是漫上脊背,雪女立马反应过来,迅速开口提醒,“大铁锤,你怎么说话的?”
寒冰自足下开始凝结,大铁锤下意识的看过去,便是看到那凝雪般的少女含笑倚着盖聂,苍白的指尖有着飞旋的飞雪,寒气四溢。
察觉到大铁锤的视线,玖卿挑了挑眉,苍白的指尖抵在了柔软的薄唇上,温柔一笑,“铁锤兄,你继续。”
大铁锤立马反应过来,急忙摇头,“我可不是在说咱们巨子无赖哦,不是的,不是的。”
“我知道啊。”
玖卿微微一笑,伸手轻轻触碰指尖的飞雪,清冽如玉的嗓音带着莫名的笑意,“就你最调皮了,吓到人家了吧。”
话落,寒气散去,大铁锤腿上的寒冰亦是尽数退散,倏地几点流火出现,落到大铁锤腿上,驱散了寒意。
“铁锤兄,抱歉啊,寒气太过调皮,吓到你了。”
大铁锤:“……”
信你有鬼。
指尖火焰跳跃,玖卿收回手,眨了眨银雪的眸,笑的无辜,“弄点火给你取取暖,还请铁锤兄莫要放在心上啊。”
大铁锤:“……”
不需要,谢谢。
大铁锤摸摸头,在几人怜悯的目光下,顶着极为尴尬寂静的气氛,自顾自笑开,“小事小事,玖卿姑娘客气了。”
盗跖:“……”
兄弟,节操呢?
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盖聂缓声开口,缓解了这份尴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子房这个人,的确不同凡响。”
玖卿抿了抿唇角,微微一笑,就着盖聂抬起的手臂趴到男子腿上,抓住盖聂的衣摆蹭了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师哥,我好困。”
盖聂放下手臂,将少女拢在了怀里,任由少女扯着自己一只手把玩,声音温和,“那便休息吧,我在。”
“好啊。”
玖卿眯眼,敛去眸间复杂的滟潋之光,笑的浅淡。
九公子,子房已经成长了。
你看到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快要日落的时候,玖卿前往小圣贤庄,准备去看看自家大哥的儿子。
到达的时候,正好听到天明的一番言论,“开张等于开始,开始等于开张,开始与开张,原本就是……”
倒是少羽受不了了,打断了天明,“行了行了,你快变成第二个胖大妈了。”
天明赶忙摇头,“人家才不要呢,咦?姑姑?”
顺着天明的视线看过去,少羽便是看到了踏水而来的玖卿,雪色的裙摆在夕阳下染上了艳艳的光彩。
“姑姑!”
玖卿刚落地,天明便是扑上去,玖卿抬手接住,微微一笑,“天明今天的表现不错哦。”
天明探出脑袋,眨了眨双眼,“姑姑知道了?”
“是啊。”
伸手理了理天明微乱的发丝,玖卿缓声道:“我都知道哦。”
少羽抱拳,对着玖卿微微拱手,“玖卿姑娘。”
“嗯。”
玖卿微微一笑,“天明不太让人省心,今后在小圣贤庄,要劳烦少羽多看顾着他了。”
少羽爽朗一笑,抬手拍了拍胸膛,“应该的,玖卿姑娘放心吧。”
“咦?”
天明歪了歪脑袋,很是疑惑,“姑姑,我和少羽,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是啊。”
玖卿轻笑,“如今情况不容乐观,你们两个身份特殊,住在儒家,比较稳妥些。”
天明很是听话的点头,“哦。”
揉了揉天明的脑袋,玖卿细细嘱咐,“你们要听张良先生的话,不要擅自行动,不要胡闹,知道吗?”
“好的。”
天明眨了眨双眼,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的问道:“姑姑也认识三师公吗?”
话落,身后便是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玖卿。”
玖卿闻言站起来,细眉挑了挑,对着缓步而来的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双眸间容纳了细碎的晶亮,“子房。”
天明睁大了双眼,“原来,姑姑和三师公,真的认识啊。”
少羽:“……”
很明显了好吗?
而且,这样子看上去,就不是仅仅认识那么简单了,而是交情匪浅好吗?
张良一手负于身后,宽大的衣袂被风吹起,向着玖卿缓缓走近,“近来如何?”
“尚可。”
玖卿微微颔首,面上笑意不减,“子房呢?”
张良来到玖卿身侧站定,低低的笑,“尚可。”
看着这二人的样子,少羽很是自觉的带着天明走远了点,不打扰二人叙旧。
身侧的少女一头雪发,银色的眸似是流淌着细细的光,张良抿了抿唇,“十年了,玖卿愈发倾城了。”
玖卿轻笑,倚在栏杆旁,看向开阔的海面,“子房也是,愈发的谦谦如玉了。”
张良丝毫不意外少女对自己的打趣,同样看向海面,“你见过卫庄兄了?”
“见过了。”
玖卿点头,唇边含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眸间都带着不一样的光亮,“小师哥的脾气还是那么差。”
张良不可置否,语气笃定,“见到了你,他想必很开心。”
当年韩国大乱,他被祖父送来儒家学习,得到卫庄被抓的消息时,还伴着玖卿劫狱的消息。
素来没有动静的鬼谷第三名弟子,一人一剑,强闯韩国暗牢,重创夜幕与韩国铁甲兵,在禁军的重重包围下,带着一名死囚,全身而退。
这件事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皆是感慨,鬼谷传人真是名不虚传。
当时的张良,并没有多少次见到玖卿出剑,在韩国的时候,他见到的玖卿,大多是温雅端庄的,对任何人都是笑的恬淡,有的时候会去怼怼韩非,只对卫庄有着小调皮和小撒娇,而素来冰冷的卫庄,也是愿意宠着她。
但是,张良知道,卫庄宠溺着玖卿,不愿意玖卿受伤,同样,玖卿也是如此,不愿意卫庄受到伤害。
从根本上来说,卫庄和玖卿,是一类人。
张良抬手,感受着海风拂过指间,缓声开口,“玖卿,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玖卿眯了眯眼,呡唇一笑,“我也是。”
“当初匆匆一别,便是十年之久。”
张良微微侧目,视线落在少女精致的侧脸上,“玖卿此次,打算……”
玖卿含笑打断了张良的询问,“子房是想问我,打算待多久是吗?”
张良会心一笑,眉眼间染上了意味深长的味道,“看来,已经有人先于子房问过了。”
玖卿点头,伸出苍白的手指比了比,“你是第三个。”
“那前两个……”
张良轻笑,语气笃定,“可是盖聂先生与卫庄兄?”
玖卿摊了摊手,点了点头,“没错。”
张良毫不意外,面色极为淡定,“那么,玖卿是什么答案呢?”
玖卿浅浅的笑,目光有些恍惚,似是陷入了回忆,“师尊说,我尘缘未了,同意我回到这里。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我虽然已经入道成功,但是,我并不着急修炼。师哥和小师哥是我的亲人,我想陪他们走到最后。”
尽管这只是她漫长修炼途中的一小段,但是,对于盖聂与卫庄来说,却是很漫长的一生了。
玖卿不在乎这几十年会让自己与其他人产生什么样的差距,她只知道,她放不下她两位师哥。他们是她的亲人,很重要的亲人。
“这样的答案,卫庄兄应当会很开心。”
张良看向玖卿,神秘一笑,一双容纳万千星辰的眸,带着一种了如指掌的深邃之感,“这样,很好。”
有这个少女陪着,张良相信,不管遇到什么,卫庄总是能够保留一份温柔的。
妖剑鲨齿,素来为人们所恐惧,但是,张良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鲨齿的主人执剑相护。
“玖卿。”
张良笑的温和,在夕阳下,那温润如玉的侧脸都带着灼灼的金光,“卫庄兄对你,是不一样的。”
“而且,十年了,一直如此。”
“嗯?”
玖卿微微侧目,对上张良那洞悉一切的眸,短暂的沉默后,便是忽的勾唇笑了,“没想到,子房对这方面,如此的有研究。”
张良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面上笑意加深了几分,“玖卿……知道?”
玖卿挑眉,眨了眨双眼,露出几分俏皮,“你猜?”
张良愣了愣,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当初冷淡桀骜的黑衣少年,素来冰冷的毫不留情,唯独会任由少女撒娇胡闹,唯独会在接触到少女的事情时带上一些情绪,唯独会对少女有众多的思索与考量。
当初那只会对少女张开的怀抱,一声独特的“卿卿”,便是证明。
张良起初还在想,卫庄这样像养女儿一样的纵宠着少女,未必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少年慕艾的心意,是旖旎滟潋的。
若是藏的太深,少女未必会发觉。
但是,如今——
张良负手而立,笑的无声温润。
如此深情,并非无声流逝。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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