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算的上是平静,住在墨家据点,时不时地去看看天明小朋友,体现一下作为长辈的关爱,盯着盖聂一点一点的养伤,还是有点放松的。
端木蓉的伤到了心脉,玖卿为其医治的过程还算顺利,但因为考虑到端木蓉是凡人,经受不住灵药的冲击,玖卿使用了温和的方法。当然,为了确保没有失误,对于人界医道不算精通的玖卿还是让张良将颜路带了过来。
最近墨鸦和盗跖似乎是杠上了,一有时间便是比试轻功,闹得整个据点皆是鸡飞狗跳的,但是众人都会去嫌弃盗跖,对于墨鸦,倒是没有人去怪罪。
看着二人又是飞身而去,玖卿浅浅的叹息一声,无奈摇头,坐回盖聂身侧,看着他一刀一刀的削着木剑,动作平稳,面色平静。
似是,过了十年,盖聂已经可以完美的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一身落拓的白衣,一张冷静的脸,就已经是一个天涯剑客的全部。
玖卿双手抱膝,安静的看着盖聂削木剑,苍白的指尖时不时地跳跃出艳红的火苗,将散落的木屑烧灼掉,同时寒气蔓延,将其凝结成冰,粉碎成点点晶亮。
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火苗烧掉木屑,有的甚至到了自己头顶烧,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盖聂也不去管少女的调皮之举,只抬手,揉了揉少女的雪发,眉眼稍稍温和。
片刻之后,一身儒服的颜路走出,一身火苗的盖聂映入眼帘,盖聂淡定的削着木剑,木屑飞出,很快被火苗卷起,在盖聂身上跳跃,头顶两簇火苗跳跃的正欢。
颜路:“……”
这……
真不愧是剑圣,好淡定。
“颜二先生。”
玖卿呡唇轻笑,站起身来,颜路会意,与众人简单的道别后,便是跟上少女的步伐。
“玖卿姑娘的医术,让路很是惊诧。”
颜路的声音很温柔,如同他这个人,似乎,什么都不能让他慌乱,“路从未见过。”
“算是族中秘术,让颜二先生见笑了。”
说着,玖卿却是歪了歪脑袋,笑的眉眼弯弯,“颜二先生,保密哦。”
看着突然露出俏皮的疏冷少女,颜路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是舒展了眉眼,笑着应下,“路明白,玖卿姑娘且放心。”
“子房说,颜二先生很好说话。”
玖卿眨了眨双眼,轻笑出声,“如今一看,果真是如此。”
颜路轻笑,眸间似是有着缓缓潺潺的溪流,“事情的轻重,路心里有数。”
“能够与儒家二当家一同医治病人,玖卿深感荣幸。”
玖卿抬手,接住一片落花,眉睫轻颤,“多谢颜二先生了。”
“鬼谷弟子的风采,素来令人折服,玖卿姑娘江湖成名已久,却是从未现身。”
颜路抬手,拂开垂落的一丛树枝,同时护住玖卿的头顶,让少女安然走过,方收回手,从容拂袖,“能与玖卿姑娘合作,也是路的荣幸。”
说着,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不再进行客套的说辞。
同为医者的二人,显然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颜路与玖卿这一路是有不少的话谈论,张良则是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艰难的接受了自己不仅被相识多年的玖卿无视,又被自己的二师兄忽视的事实。
张良突然发现,只要有玖卿在的地方,他总是极为尴尬。
看着前方谈笑风生的二人,张良浅浅的叹息一声,感慨世风日下。
现在,他忽然有点明白,当年韩非老是被强行喂狗粮又不能拒绝的感觉了。
送走了张良与颜路二人,玖卿回到据点,继续为端木蓉熬药。
回到院子里,盖聂还在那里削木剑,玖卿也不去打扰他,只安静的坐到盖聂身侧打坐。
夕阳渐渐西沉,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传来一股温暖,玖卿凝眉,蓦地睁开双眼,便是看到了盖聂那从容的面庞,骨节分明的手正在为自己系着斗篷的带子。
“师哥。”
紧了紧斗篷,盖聂坐下来,为其挡住了寒风,“冷吗?”
玖卿摇头,歪了歪脑袋,“不冷。”
揉了揉少女的发顶,盖聂声音温和,“困吗?”
玖卿揉了揉双眼,扁了扁嘴,是明显的撒娇语气,“困。”
牵了牵唇角,盖聂抬手,将师妹拢到自己腿上,从容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平稳,“那便靠着我休息吧,我守着你。”
“好(*^▽^*)”
蹭了蹭盖聂的腿,玖卿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便是阖上双眸。
少女呼吸徐缓而平稳,盖聂手上顿了顿,还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刮过少女小巧的鼻尖,唇角细微的勾起,只一瞬,又是快速恢复。
第二天,颜路如约而来,身边跟着穿着儒服的天明小朋友,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颜路含笑介绍,“这是荀师叔。”
细眉挑了挑,玖卿心下了然,对着荀夫子恭敬行礼,“荀子前辈。”
荀夫子抚了抚胡须,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声音却是温和的,透露出几分长辈的慈祥,让颜路微微侧目。
“玖卿姑娘。”
素来不问世事的荀夫子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其来意,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与颜路交流了一下接下来的药方,结束后,荀夫子方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玖卿,“他乡遇故知,颇为不易,玖卿姑娘可否移步一叙?”
玖卿俯身,恭敬行礼,“前辈相邀,自当遵从。”
“嗯。”
荀夫子捻了捻胡须,若有所思的点头,拂袖离开,“走吧。”
玖卿看向一旁的墨鸦,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天明,“等会儿,送他回去。”
墨鸦点头应下,“好。”
刚要踏出院门,盖聂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卿儿。”
“嗯?”
玖卿回头,一头雪发流淌着温柔的流光,“师哥?”
顿了顿,盖聂稳稳地握着木剑,面色平静,“早点回来。”
玖卿点头,微微一笑,“好。”
天明茫然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转而去看盖聂,“大叔,夫子说有一些困惑要姑姑解答,是什么啊?”
盖聂垂眸,继续淡定的削着木剑,“故人。”
当年师妹收到一封信,突然离开秦国,临走前,让自己将一块玉佩交给韩非。
然而,韩非还是死了,死在了监狱里。
作为韩非的师傅,荀夫子,应当是最为悲恸的那个,更何况,传闻,害死韩非的,还是他的同门师弟李斯。
二人一路沉默的回到荀夫子的住处,二人坐下来,小童上了茶,荀夫子才开了尊口,很是淡定,“玖卿姑娘,请。”
“前辈请。”
玖卿回了一礼,便是端起茶盏,悠悠的饮着热茶,眉目低垂。
“玖卿姑娘。”
放下茶盏,荀夫子才缓缓开口,像极了一个垂暮老人,回忆着自己的过去,带着几分恍惚。
“非儿在秦国去世两天后,有一只蝴蝶飞到了我这里,化成了非儿的模样。”
玖卿双手平稳的放在膝盖上,安静的听着,唇角微微呡起。
“他与我说了很久的话,最后,他让我告诉你。”
顿了顿,荀夫子的目光稳稳地落在玖卿面上,“他让我谢谢你,给了他那块玉佩,让他有了与命运抗争的机会。”
唇角抿了抿,玖卿浅浅的叹息一声,“九公子是玖卿的挚友,这是应该的。”
顿了顿,玖卿看向荀夫子,语气笃定,“前辈今日邀玖卿前来,应当,不只是说这些。”
“确实。”
荀夫子点头,“老夫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命格虽已既定,但是,如何行走,确实要看个人。”
玖卿抬手,指尖片片雪花飘落,“要想与既定的命运抗争,光是跳脱于命运之外,是不够的,还需要自己书写出自己新的命格。”
“在这种时候,便是需要死亡,来为旧时做一个终结,为新的篇章做一个开端。”
“我曾清醒的看着自己缓缓死亡,在鬼谷里得到了新生。”
“不管新的开端在哪里,羁绊不会散去,陌上花开之时,故人总会缓缓而归。”
话落,玖卿收回手,雪花缓缓的落在桌面上,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声音温和。
“前辈,这便是答案了。”
缓缓的饮下一口热茶,荀夫子闭了闭眼,缓缓点头,“好。”
留在儒家陪荀夫子用了晚膳,顺便应了要求抚了一曲琴,玖卿才缓步离开荀夫子的院落。
绵绵的雨丝落下,玖卿抬手,指尖接住落下的微凉,眯了眯眼,浅浅的叹息散落在微凉的风中。
九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春雨寒凉,玖卿当心身体。”
头顶被染墨的伞遮住,青衫男子挡住了些许寒风。
“子房?”
“听闻,师叔遇到了一位故友,相谈甚欢。”
张良轻笑,将少女拉近了自己,“天色不早了,我来送你回去。”
玖卿点头,并不拒绝,“有劳了。”
二人共撑一把伞,并肩而行,穿过连绵的雨幕。青衫儒服的男子肩头被雨水打湿,少女身上却是干燥如初。
二人一路说到了天明的一些事情,当然,都是些天明犯傻的事情,玖卿虽是无奈,但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
墨家据点的院子出现在视线中,张良顿了顿,蓦地开口,“玖卿,韩兄会回来的,是吗?”
玖卿愣了愣,郑重点头,“是。”
张良低低的笑开,宛若稀世的美玉,“如此,便好。”
再上前几步,院落中的幢幢灯火映入眼帘,院门前站了一个人,白衣内敛,染了天涯的风尘,稳稳地执伞而立,让玖卿莫名的感到心安。
“师哥?”
玖卿颇为意外,弯弯的眉眼显示出明显的欣喜,“你怎么在这里?”
“天色不早了,还下雨,我不放心你。”
盖聂伸手,将玖卿拉到自己伞下,让少女暂且握住伞柄,将手中的斗篷为玖卿裹好,细细的系好带子,再拿回伞。
伸手揽过少女纤瘦的肩,木着一张脸的剑圣大人对着张良微微颔首,面色平静,“有劳张良先生送卿儿回来。”
张良微微一笑,气度尽显,“这是应该的。”
“既然玖卿已经到达,子房便先行回去了,告辞。”
话落,张良便是转身离去,心里有些感慨。
这闷葫芦一样的剑圣,把人看的太紧了,要不要让那个傲娇也来露露脸?
若是不赶紧刷刷存在感,再过段时间,这男女整日相伴,还是青梅竹马,本就是感情极深,若是日久生情了,妹子就是剑圣大人的了。
到时候,鲨齿再怎么会梳头,也没用了啊。
想到这个,张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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