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葱茏树木，几人站定，在那一瞬间，气氛便是愈发的压抑起来。
阴阳家的几人以星魂为首，与墨家众人对峙着，一手无力的垂下，隐隐约约间，有鲜血滴落。
盖聂手持木剑，挡在墨家众人面前，面色肃淡，在看到卫庄时，目光明显的动了动。
有了流沙众人的加入，星魂明显是思量了很多，到最后便是带着众人离去，末了，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卫庄怀里的少女。
待阴阳家的众人离去，现场便是成了墨家与流沙的对峙。
那柄妖剑鲨齿插在卫庄身前，卫庄稳稳地站着，宽大的外衣将怀里的少女紧紧裹住，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安安静静的靠在男子的胸膛，银雪的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少女的面容，众人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女晶莹苍白的下巴。
这样标志性的特征未免太过好认，更何况，少女与他们亦是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不是……”
盗跖摸了摸下巴，扫了一眼木着一张脸的盖聂，欲言又止，终是迟疑的开口，“玖卿姑娘吗？”
雪女一把握住身侧高渐离的手，面上满是惊讶，“你们对玖卿做了什么？”
卫庄却是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将怀里的人拢了拢，沉沉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盖聂身上。
握着木剑的手紧了紧，盖聂凝眉，沉沉的唤了声，“小庄。”
视线扫过靠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卫庄淡淡开口，“她方才，破除了心魔，大概是累了。”
紧皱的眉舒展开少许，盖聂目光暗了暗，看着那极为依赖的窝在卫庄怀中的少女，面色平静，看不出思绪。
不知为何，盖聂觉得，他似是发现了什么。
张良的到来可谓是让墨家与流沙两方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而一直将张良作为盟友乃至救命稻草的墨家，在听到赤练的那一声“子房”时，面色皆是很精彩了。
看着对面那些表情丰富的人，卫庄倒是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素来冰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
“卿卿也是流沙的创立者之一，如何？”
闻言，墨家诸人便是将目光投向那安静的少女，又是看向挡在他们面前安静的盖聂，面色转换间，比方才更为精彩了。
流沙作为帝国有名的刺客团，是江湖中众人人心惶惶的存在，只是，这个一直乖巧的跟着盖聂，还出手救治蓉姑娘的玖卿姑娘，当年，竟是创立了流沙？
墨家众人表示，这消息有点爆，他们需要冷静冷静。
对此，白凤只是摇摇头，偏过头去，不再去看对面的人，抱紧了怀中的沉玉，修长的手指拂过其上繁复的符文，带来微凉的触感。
弄玉与墨鸦对视一眼，便是分别来到赤练与白凤身侧站定。
不得不说，张良将一切安排的很好，算到了墨家的反应，也算到了流沙态度的转变，还带了了杀手锏。
机关无双。
被天明修补过的机关无双。
短暂的沉默过后，双方的气氛终是缓和下来，前往临时的据点。
卫庄与盖聂一同走在最后，内敛的白衣，孤冷的黑袍，却是少了几分针锋相对的犀利。
“小庄。”
皱了皱眉，看着依偎在卫庄怀里的姑娘，盖聂迟疑了一下，终是低低开口，“卿儿她，与我们不一样，”
匆匆不过百年的寿命，与绵长的岁月，是不一样的。
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又如何？”
卫庄斜了一眼身侧的闷葫芦师哥，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将怀中的小姑娘揽紧了几分，“晚了。”
说完，卫庄便是加快了脚步，将盖聂甩在了后面，黑袍扬起冷冽的弧度，带着寒夜的凝露。
晚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再也不能结束了。
更何况，他卫庄，素来便是孤冷桀骜的，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再者，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个老是操心的师哥在迟疑着什么，虽然，他也在迟疑，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在盖聂面前露出无措的模样。
再怎么样，在师哥面前，也不能输了气势不是？
十多年前，沉玉剑与玖卿发生共鸣的那一天晚上，是他将痛哭一场的女孩背回了鬼谷；之后，在新郑，是他伸手，接住了自树上跃下的少女；最后，那场分别间，也是他垂首，咬了少女的薄唇，印上了自己的气息。
十多年前，小姑娘就是他的，他带着看着护着，还被韩非嘲笑过像老父亲一样，整天操心小姑娘的所有小事，连裙子都要亲自去买来送过去，还被小姑娘嫌弃过太凶，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习惯的将人扣在自己身边。
十年后的现在，卫庄知道，他还是想把人扣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看着。
就算，她最终不会属于他。
玖卿和他不一样，他知道，还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在这点上，他素来能够直接的去面对。
他不是那个一味的去强求的人，尤其是对自家姑娘，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那个可以轻易放弃的人。
他只有短短数十载，而他的卿卿，还有极为绵长的生命，甚至可以达到永生，他是知道的。
他也不会去希望，她与他能够有什么结果。
但是，少女说过，会陪着他到最后。
那么，在这段时间，她就别想着离开自己了。
等到他走到生命尽头，他便不会再扣着她了，她自然可以离去。
在据点安顿下来的时候，黎明的光亮已经撕破了黑夜的沉闷，海风清新。
卫庄将怀里缩成一小团的小姑娘小心的放到床榻上，刚扯开被子，一缕白发却是被扯住。
少女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银雪剔透，声音软糯，“小师哥……”
“嗯。”
卫庄在床榻边坐下来，放轻了力道为少女将被子盖好，也不去管被少女扯住的白发，“继续睡吧，尚早。”
“我……”
顿了顿，玖卿却是隐忍的闭了闭眼，松开了卫庄的白发，一手攥紧了胸前的衣襟，“难受……”
“什么？”
卫庄当即伸手将挣扎的少女扶起，玖卿却是猛地偏头，吐出一口鲜血，无力的倒在了卫庄怀里。
“卿卿！”
卫庄睁大了双眼，刚要说些什么，唇上却是被少女冰凉柔软的手捂住。
“现在没事了。”
玖卿浅笑，软软的依偎到卫庄身上，舒了口气，“已经忍了这么久了，终于吐出来了。”
抬手将少女的小手纳入掌中，拉起棉被将少女裹好，卫庄语气沉沉，“怎么回事？”
“心魔破除，正好遇到了晋升的契机。”
往卫庄怀里钻了钻，玖卿眉睫轻颤，面色惨白，“此处灵气贫瘠，遭到了冲击，血气郁结。”
伸手抚上师妹冰凉惨白的脸，卫庄语气微沉，“现在如何？”
“没事了。”
玖卿摇头，乖巧的蹭了蹭卫庄温热的胸膛，“我需要睡一觉，可能需要睡久一点，大概几天，小师哥让大家不要担心。”
“这里灵气贫瘠。”
卫庄垂眸，将少女揽紧，“你是不是无法进行修行？”
“入道之后，修行之地是不受局限的。”
玖卿摇头，打了个哈欠，“我主修灵力，晋升时需要大量的灵气，这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也无碍啦。”
伸手扯了扯卫庄的面颊，玖卿笑嘻嘻的开口，“我只需要将心法与这里的天道磨合磨合便好，没有问题的。”
“啧。”
贴上卫庄温热的胸膛，玖卿索性直接坐到了卫庄腿上，二人面庞靠的极近，“小师哥这么严肃干嘛，怪吓人的。”
清雪的气息扑面而来，卫庄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手上却是托住了少女的腰，迎上少女澄澈的目光，任由二人呼吸胶着。
“这样做，对你可有不利？”
“没有啊，就是废些功夫。”
玖卿无所谓的摇摇头，蹭了蹭卫庄的面庞，“没事啦，小师哥放心。”
“最好如此。”
卫庄偏头，耳垂微红，“不要给我添麻烦。”
“啧。”
玖卿挑了挑细眉，将脑袋搁到男子肩上，呵气如兰，柔软的唇瓣有意无意间扫过卫庄的耳垂，含笑开口，“小师哥，你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呼吸紧了紧，卫庄按下心头的燥热，强硬将少女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语气微微僵硬，“你安心睡，一切有我。”
“好啊。”
玖卿轻笑，双臂环过卫庄的脖颈，微微直起身子，柔软的薄唇印上男子微热的面颊，眸间尽是依赖，“小师哥最好啦(*^▽^*)”
卫庄微微睁大了双眼，手上瞬间僵硬，玖卿呡唇轻笑，刚想要躺回被窝，却是被男子一把扯住，阻止了动作。
目光沉了沉，卫庄垂首，语气微沉，“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什么？”
玖卿眨了眨双眼，面露茫然，“小师哥说亲亲吗？”
“谁教你的？”
卫庄再次重复了一句，压抑着明显的怒火。
让他知道是谁教的师妹这样，他非要用鲨齿给她梳梳头，教他重新做人！
“我娘亲啊。”
玖卿歪了歪脑袋，眼神懵懂，“以前，娘亲很喜欢我亲亲她的。”
顿了顿，玖卿扁了扁嘴，声音低低，“小师哥不喜欢吗？”
卫庄：“……”
废话，我当然喜欢。
没看到他耳垂都红了吗？
偏首咳了咳，卫庄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沉沉开口，“卿卿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亲别人，尤其是男人。”
“为什么啊？”
玖卿皱眉，“小师哥也不行吗？”
目光深了深，卫庄垂眸，平静的迎上少女疑惑的目光，很是一本正经的开口，“我与其他人不一样，我可以，其他人不行。”
“……哦。”
玖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角微湿，露出明显的疲惫，“我知道了。”
“你安心睡吧。”
将少女扶着躺下来，盖好被子，卫庄温和了几分，“一切有我。”
“好啊。”
少女蓦地伸手，抱住卫庄的脖颈，将男子的脑袋拉下来，在那微红的面颊上用力亲了一口，笑的眉眼弯弯，“就知道小师哥最好了(*^▽^*)”
呼吸又是猝不及防的紧了紧，卫庄凭借着极强的自制力，淡定的点头，将少女额前的发丝理顺，“睡吧。”
“啧。”
少女却是扁了扁嘴，抱着男子的脖颈不放了，“小师哥，知不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啊？”
本姑娘的亲亲是随便给的吗？
哼╭(╯^╰)╮
我也是有脾气的！
银灰的眸间翻涌过深深的波涛，卫庄喉结微动，捏着被角的手指收紧，用了极大的力道，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用力闭了闭眼，卫庄垂首，微凉的唇印在了少女白净的额头，深深的顿了顿，才缓缓离开，白发垂落，与少女的雪发静静交织。
“好了。”
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卫庄声音低低，“睡吧。”
眨了眨双眼，玖卿看着自家小师哥突然高深莫测的面色，笑的清浅乖巧，“好的。”
细细的掖好被角，卫庄在床榻边安静的坐着，感受着少女徐缓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张良寻来，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在张良意味深长的目光下，卫庄淡定的站起，走出房间。
清新的海风吹来，卫庄目光深沉，面色冰冷，与平常，倒是没什么两样。
看着卫庄淡定的理好微乱的衣衫，张良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多言。
很明显嘛，今天卫庄兄和妹子玩耍的很愉快嘛。
看他心情好的，都没有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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