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瑶歌抬手取出一方丝帕，掌心雪花消融，将其润湿，走到白凤身侧蹲下来，为其擦拭着微微邋遢的面庞，皱起了细眉，“为何饮酒？”
“酒？”
白凤有些茫然，抬眼看了一眼周围散落的酒壶，有些懵，歪了歪脑袋，罕见的透露出几分萌态，“我饮酒了？”
瑶歌：“……”
轻轻咳了咳，瑶歌无奈的叹息，看着白凤异常乖巧的任由自己为其擦拭面庞，又是没了火气。
“算了。”
瑶歌浅浅叹息，也知道问一个醉鬼问不出什么来，便也不再尝试。
“你先去洗洗。”
说着，瑶歌便是抬手将白凤扶起，缓缓的站起来。
白凤微微的笑，很是听话的伸手搭过少女的脖颈，黏糊糊的依靠在瑶歌身上，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瑶歌没想到这位兄弟会这么实诚，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交给自己，猝不及防的便是被男子扑倒在一旁的软垫上。
浓郁的酒味将瑶歌淹没，瑶歌皱了皱细眉，抬手推了推白凤的肩，皱起的眉有几分不悦，“你起来。”
“瑶歌……”
白凤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瑶歌的眉眼，带着几分颤抖，语气却是恍惚的，“瑶歌。”
“是我。”
瑶歌好脾气的应下，下意识的后仰，避开男子满是酒气的呼吸，“你先起来。”
“真的是瑶歌……”
白凤眨了眨双眼，忽而微微一笑，泛着酒后红晕的面庞满是欢喜，“瑶歌，你好美。”
瑶歌：“……”
她不该来这里的。
指尖触及少女紧皱的眉，白凤亦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不舒服吗？”
见瑶歌不答，白凤便是蓦地皱眉，又是向着少女凑近了几分，“有人欺负你了？”
“是有些不舒服。”
瑶歌强忍着给男子一掌的想法，抬手抵住白凤越来越靠近的面庞，冷下面色，“你太重了，先起来。”
“……哦。”
白凤倒是听话的起来了，蹲在一旁，将瑶歌扶起来，“你哪里不舒服？”
“我现在看你不舒服。”
瑶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抬手推开白凤站起来，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裙衫，“现在，你给我去洗！”
“洗什么？”
白凤歪了歪脑袋，很是茫然，“衣服吗？”
按了按跳动的额角，瑶歌压下火气，“洗你！”
“洗我？”
“为什么要洗我？”
白凤先是茫然了一下，视线触及少女明显带着不耐的眸，便是很听话的拉着瑶歌站起来，跟着少女往院子后的暖池走去，“那……就洗吧。”
瑶歌无奈的看了一眼牵着自己小指的男子，很是挫败的拉着他到暖池边，强硬的收回手，“进去吧。”
白凤却是抬起朦胧的醉眼，直直的看着瑶歌，皱起了眉，带着几分不解，“瑶歌不陪我吗？”
瑶歌：“……”
很好。
熊孩子，欠教训。
在白凤万分期待的亮晶晶的目光下，瑶歌很是温柔的微微一笑，而后，倏地抬手，将白凤直接推了下去。
白凤没想到瑶歌会直接来这么一手，被暖池的水淹没的前一瞬，他看到少女转身离去的背影，很是利落干脆。
“瑶歌！”
白凤急忙从水下站起，声音带着明显的慌忙，“瑶歌！”
瑶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疏淡，“还有何事？”
“你不要走。”
白凤顿了顿，声音微哑，“好不好？”
听着这万分委屈的声音，瑶歌便是一阵暴躁，只想将这个醉鬼好好打一顿。
但是，转过身去，便是对上男子那委屈兮兮的面庞，发丝被池水打湿，无力的贴在白凤的脖颈。
透过朦胧的水汽，瑶歌看到了白凤剔透的眸。
瑶歌：“……”
“我不走。”
瑶歌摇头叹息，紧皱的细眉微微舒展开，“我就在外面等你。”
闻言，瑶歌明显感觉白凤的眼神亮起来，亮的……胜过了池边的夜明珠。
瑶歌嘴角抽了抽，抬手将两颗丹药扔到池内，看着池水泛起清凉醒脑的香，才转身离去，身后粘着某个醉鬼异常灼热的视线。
瑶歌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一番换了身衣服，去除了身上的酒气，回到白凤的院子时，便是看到了廊下翘首眺望的男子。
瑶歌：“……”
她觉得，白凤不正常。
走到廊下，瑶歌挑了挑细眉，看着眼前恢复正常面色的男子，“清醒了？”
“嗯。”
白凤在瑶歌身侧坐下来，递给她一杯热茶，“麻烦你了。”
“无妨。”
瑶歌摇摇头，饶有兴趣的看向男子，“啧”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为何这般饮酒？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凤手上顿了顿，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少女，方低低开口，“为何不来找我？”
瑶歌茫然，“什么？”
白凤靠近了少女几分，语气微沉，“我问你，我不去找你，你为何不来找我？”
白凤知道瑶歌对自己一直有着非同一般的耐心，现在如此，当年也是如此。
可是，瑶歌对自己，永远不是主动的那个。
当年有盖聂和卫庄在，瑶歌无论什么时候，最先想到的，总是他们两个，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要跟着他们两个。
而他白凤，只能跟在瑶歌身后，等着她的回头一瞥。
这般想着，白凤便是皱起了眉，俊逸的面容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察觉到白凤的不对劲，瑶歌皱了皱眉，“何意？”
白凤呡唇，倾身过去，伸出手臂，将少女抵在雕花的廊柱上，困在了自己的臂弯，“瑶歌，你永远不会主动来找我。”
瑶歌抿了抿唇角，抬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容，心头微空，下意识的抬手抵在白凤胸前，阻止他的继续靠近。
沉默。
“抱歉。”
白凤忽的垂首，下巴抵在少女的肩，轻轻的蹭了蹭，像极了小白撒娇时候的模样，声音低下来，收敛了方才的压迫感。
“吓到你了。”
瑶歌已经被白凤这反复的态度给弄得很是茫然，心下很是复杂，总感觉有什么堵在心口，却是无从抓起。
这样失去掌控的感觉让瑶歌很是烦躁，她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
白凤身子僵了僵，却也是缓缓松开少女，听话的点头应下。
少女的背影渐渐远去，丝毫没有停留，白凤收紧了手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白凤。”
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清雪的香，白凤忽的抬首，看到了少女蹁跹的裙摆。
瑶歌蹙眉，耐着性子说完自己的话，“下次，若是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不要再这般饮酒了，会吓到弟子们的。”
白凤微微睁大了双眼，继而笑着点头，“好。”
少女纤瘦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中，白凤垂眸，夜风吹起他垂下的发丝，带着明显的凉意。
这时，白凤忽然想起，当年在鬼谷时，瑶歌教思齐读《诗经》时，读到的一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少女温柔的面容依旧清晰，跨越了生死，似乎都不曾褪色半分。
白凤呡唇，紧紧的闭上眼。
瑶歌……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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