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的众生百态是影响不到林黛玉了,回到家中的她,身心轻松,将整理行李的事情托付给刘嬷嬷和紫鹃后,兴冲冲地跑去书房寻林禹州。
林黛玉回来,林禹州是不知道的,所以在书房看见林黛玉时,特别惊讶,他放下手里的书,看了林黛玉好一会儿,笑道:“脸圆了。”
林黛玉气鼓了脸。
“不逗你了。”林禹州走到林黛玉面前问她:“怎么回来了?”
林黛玉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拉着林禹州的手,死死地看着他。
林禹州皱眉:“怎么回事?受委屈了?谁欺负你了?”
林黛玉又想起贾敏说的那个梦,梦里的她,父母早逝没有哥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贾府生活,纵然小心翼翼,却还是没有好结果,爱上了一个只有皮相没有担当的人,最后凄惨死去。
林黛玉越想越难过,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林禹州神色一变,就想去寻贾家的麻烦。
“我没事。”林黛玉扯着对林禹州的衣袖,说道:“有哥哥真好。”
见林黛玉不哭了,林禹州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将她带到书桌前,递给她纸笔,“这几天在贾府看书没有?我来考考你。”
林黛玉展颜:“哥哥,请说题目。”
林禹州拿起诗经,随便翻了一页,指着那一页最下面的一句话,对林黛玉说道:“就用‘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作为题目,写一遍文章来吧。”
林黛玉听完,一抖手腕,娟秀的字迹自笔下而出。
书房立时安静下来,林禹州退到外面,刘嬷嬷已经等在廊下。
林禹州问刘嬷嬷:“怎么回事?”
刘嬷嬷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她又道:“刚刚小厮来报,说老太太没有为难太太,说了一些场面话后,就同意太太回来了。”
贾母会这么好心?林禹州是不信的,不过结果是好的,过程他就不在乎了,贾母为什么同意,他更不关心。
林禹州又问:“黛玉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刘嬷嬷将贾敏的梦复述了一遍。
林禹州叹息,如果是贾敏的梦,林黛玉得知了,哭也正常,大厦倾颓,家破人亡,真心错付,呕血而死,这样的结局,怎能不哭?
“哥儿,还有一事。”刘嬷嬷往前走了一步,凑在林禹州耳边将贾敏说的为了孩子准备去死的话,复述了一遍。
“嬷嬷。”林禹州脸色发沉,“有我一日,定会保家人周全。”
刘嬷嬷躬身退了下去。
林禹州站在走廊里,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他没想到,贾敏居然存了死志,倘若贾母真对林家出手,贾敏恐怕真会舍了性命,来斩断林家与贾家之间最直接的血缘联系。
贾敏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贾母威胁林家的砝码,她可以去死,但林禹州怎么可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贾家不足为惧,这些旧臣世家的最大倚仗不过是坐在皇位的那位,而那一位,又能保护他们多久呢?
林禹州看着掌心的纹路,他跟季盛彦的目的很明确,改变皇朝的命运,得到最多的功德,心里想的太多,居然忽视了家人。
林禹州握掌为拳,他将拳头举过头顶,敲了敲额头,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爱人,家人都在命运的时间线上,他会保护好他们。
贾敏回到林府之后,林禹州的日子过的就更好了,他凡事不愁,每天都有好喝的汤汤水水,要不是看书写文也费精神,他得被家人投喂成猪。
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林府上下都处于战斗状态,平时下人走路都跟猫儿似的,务必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防止打扰到林禹州看书。
林黛玉也不找林禹州说话了,平日就待在贾敏处,看书绣花,倒也自在。
只是贾敏一想到林禹州快要参加会试了,就异常焦虑,担心他身体,担心他学业,总之有数不完的担心,刘嬷嬷劝也劝不住,最后贾敏决定待在房间里抄佛经,一来静心,二来为林禹州祈福。
林禹州就在这种异常安静的环境下看书写文章,好在他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换成别人,估计会被这种气氛逼疯。
在他写了不知多少篇文章之后,宋铭和傅爵相携来林府寻他了。
林禹州丢下纸笔,决定跟两位出去聚会,这可以让府中的气氛缓和一些,也能让贾敏略微放松一些,这些日子,她比他这个即将参加会试的学生还要紧张。
要说在这京城可以聚会的去处有很多,林禹州三人肯定是不会去勾栏瓦舍,他们选择了据说是京城最有情调的酒楼,汇雅居。
春闱在即,汇雅居的气氛也很是紧张,三人上了二楼,发现有很多学子聚在一起,讨论时事,讨论朝廷法度,相互辩驳,好不热闹。
林禹州扫了一眼,发现酒楼的布置还是不错的,墙上挂着名家字画,酒楼还特地设了一个展览架,上面展示着历届住在汇雅居的优秀学子的作品。
林禹州付了份小费给店小二,让他找了个安静的包厢,三人闪身进去。
“呼!”宋铭一进包厢就抱头痛哭,对林禹州哀嚎:“禹州啊,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过的日子啊,苦也哭也!”他先是干嚎,最后真要哭了,耸着鼻子说道:“大舅舅给我们找了个十分严厉的先生,这位老师的嘴,太毒了。”
宋铭口中的大舅舅,是傅爵的大伯,现任光禄寺大夫的傅成光大人,这人是林如海同窗,当年的榜眼,林禹州小时候见过他。
林禹州笑话他:“世叔给你找的定然是学识渊博的名师,骂你,定然是你没学好。”
宋铭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惹得傅爵踢了他一脚。
傅爵对林禹州说道:“这次会试的两位主考官,是殿阁大学士陈敏春和宋怀。”
林禹州挑眉,季盛彦给他的资料中,宋怀胆小怕事不谈,陈敏春是坚定的三皇子党。
宋铭一改之前颓废模样,正色道:“禹州啊,我跟表哥是没希望进入前三甲了,林伯伯是荣国府的女婿,陈敏春应该不会打压你。”
傅爵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你的成绩本来就没希望进三甲。”
宋铭龇牙,“我想想还不行吗?”
林禹州撑着下巴,他明白宋铭的意思,说白了,这场春闱,是皇帝给三皇子拉拢人才的机会,而傅家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傅家子弟在这场会试中,肯定会受到打压。
林禹州虽然跟傅爵走的近,但他母亲贾敏是荣国府的嫡出小姐,陈敏春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只要林禹州有真才实学,陈敏春有很大几率将他提拔上来。
这场春闱博弈,看似是三皇子跟太子的博弈,实际是皇帝跟太子的博弈,林禹州敲了敲桌子,嘉隆帝的反击也太弱了些,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没时间跟这位老皇帝纠缠,最迟今年年底,一切尘埃落定。
“禹州,目前的局势,潜藏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禹州看向傅爵,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暴露自己是太子堂一员,或许会受到三皇子拉拢,能从他那里获取重要信息也不一定。
林禹州正准备说些什么,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遍叫好声,宋铭打开包厢的小门,看见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将一副对联递给店小二。
宋铭瞧见这人的模样,赶紧关上门,同林禹州和傅爵口语道:“三皇子。”
林禹州低声问宋铭:“你见过三皇子?”
宋铭点头,悄声回答:“我与表哥陪大舅母及表妹去城外文曲庙烧香,碰到的。”
宋铭话落,林禹州伸出食指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他感觉到包厢外有人。
傅爵眉头一皱,他正准备拉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这不是三爷吗?今天真是好运到,在这里遇到三爷。”
“原来是水兄,真巧。”三皇子的声音颇为清亮。
“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位龙驹凤雏般的人物,今日得闲,在这里宴请于他。”
清亮声音问道:“谁能得水兄如此青睐?本王倒是好奇了。”
“是荣国府那位衔宝而生的公子……”
包厢外的声响渐行渐远,傅爵收回拉门的手,“北静王将三皇子请走了。”
宋铭松口气,他坐在酒桌旁,撑着脸问林禹州:“禹州啊,都到京城了,说说在金陵时,与我们一起住在院子里的三位公子的身份吧。”
林禹州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傅爵坐到宋铭身边,肯定道:“是太子殿下,四皇子和十皇子。”
林禹州笑而不答,表情说明一切。
宋铭郁闷,到京城后,他被老师骂蠢,其中有一条,就是乡试时,他没看出来这三个的身份。
傅爵早知这三人身份不凡,所以知道他们真实身份后倒也不惊讶,只是有些为好友担心,他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太亲密了。他想了很多,却什么也没问,有宋铭在,也不好问。
三人点了壶茶水,又点了一些吃食,在北静王的宴会结束前,他们结束了聚会,匆匆离开了汇雅居。
回到林府,林禹州沉下脸色,他今日是临时起意跟好友出去聚会的,去汇雅居也是宋铭在书房里随意提了一句。
三皇子今日为什么会微服去汇雅居?还出现在他们包厢门口?巧合?林禹州不信,北静王出现的也很突兀,像是故意出来将三皇子拉走似的。
季盛彦说北静王是中立势力,他今天的作为又是为何呢?
有些事情,林禹州可以去问季盛彦,有些事情,他要自己做。
他叫来林昌,嘱咐他梳理一下林府的下人,这里面掺杂了细作,得清理出去。
林禹州的作为贾敏知道了,她让刘嬷嬷去帮林昌,顺带将后院的丫环们也调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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