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闱还有七天,这一日,贾敏早早起床,她让林禹州今日先别温书,要带着他去城外的文昌庙烧香。
“听说这文昌庙很是灵验,历届进京参加会试的举子都会去那里拜拜。”贾敏一边吩咐林昌去准备马车,一边让林黛玉和林禹州多穿些衣服,现在是正月下旬,乍暖还寒,文昌庙在城郊崀山,那里更是冷了。
“雪雁,你去将姑娘那件鹅黄雪绒披风带上,出了马车能穿。”刘嬷嬷吩咐完,转头看见柳絮拿了两件毛皮大氅过来,不用说,这肯定是林禹州为贾敏和林黛玉准备的。
林禹州本来是想骑马的,但是贾敏不允,最后无法,他只能坐上马车。
林黛玉在马车里笑,她拿着一本书,正准备看,却被林禹州阻止了。
“别看,伤眼。”林禹州将书拿过来,让林黛玉坐到自己身边,他拉开窗帘一角,让林黛玉看街道上的景象,贾敏看见了,什么也没说。
正月快要过了,但京城依旧热闹,街道上的人摩肩接踵,小摊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像这样热闹的景象,林黛玉还是第一次见,一时看入了迷。
马车路过志荣书斋,林黛玉将窗帘略微拉开了些,这个书斋有五层楼高,着实让她惊叹,书斋门口那副“馆藏万年益君智,史证千年清吾心”的对联,更让她喜欢。
而此时的志荣书斋内,十皇子凑到四皇子面前,问道:“四哥,你看什么呢?傻了?”
四皇子回神,他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瞥了十皇子一眼,说道:“走吧。”
文昌庙是一个道观,因为供奉的是掌管功名利禄的文昌帝君,所以深受读书人家信奉,香火一直很旺盛,尤其是乡试和会试的年份,这里的香火更是终日不断。
林禹州一行人走的早,到达文昌庙的时候,庙前广场上的人并不多。
林禹州下车后,先扶着贾敏下马车,林黛玉在车里戴上一顶淡黄色浅露,披上鹅黄披风,在林禹州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哎?调皮!”贾敏一惊,她拉着林黛玉,问她有没有伤到脚,又告诫她,下次不可这样直接跳下来,有危险云云。
林禹州见林黛玉面露苦色,便取笑了她两句,得到林黛玉的一句娇嗔,逗笑了贾敏。
三人又说笑两句,便一齐走进文昌庙。
贾敏早就着人打点好了一切,所以他们拜神烧香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打扰,等三人都拜完了文昌帝君,一位小道士走了出来,引三人到后殿休息。
文昌庙占地面积很大,后殿有一排客房,东面还有个带湖的园子,林禹州被庙祝请去谈论道法,贾敏起的早,有些疲惫,在刘嬷嬷的服侍下,到客房里间休息去了,就余留林黛玉坐在客房外间看书。
“姑娘可要睡一觉?”林禹州带着林聪走了,将柳絮留了下来。
林黛玉摇头,丢下手里的书,哥哥不在,看书都无趣了。
刘嬷嬷从里间出来,看见林黛玉那无趣的样子,建议道:“姑娘不如去东面的园子里赏赏景?”
林黛玉直起身子,问道:“可以吗?那里不会有其他人吗?”
刘嬷嬷摆手道:“这文昌庙管理极严,东面园子只接待有预定的香客,而且园子分南北两部分,中间由一面湖隔开,南面只招待女香客,有数位女冠看守,北面招待男香客,也有道士看守着。”
林黛玉闻言,高兴地站了起来,招呼着柳絮,雪雁,让她们陪自己去逛园子。
文昌庙的东园种了各式各样的梅花,此时早梅开的正艳,红红白白拢在一起,像是漫天的云霞,美丽不可方物。
顺着游园小路往里走,能看见一座用太湖石搭成的小山,山上亭台楼阁齐备,山脚/交错着几条曲径通幽的小道,假山临湖而建,坐在山顶八角亭里,既能览湖面风光,又能赏梅园盛景。
林黛玉沿着小路在梅林里走着,风吹飒飒,梅花扬扬洒洒漫天飞舞,她伸出双手,不多时,便接了一捧花瓣。
林黛玉见了高兴,又觉得可惜,她转身对柳絮说道:“你去找庙里的女冠借个花锄过来。”说完,她看向雪雁,吩咐道:“我有一个墨绿色的荷包,做的大了些,放在母亲那儿了,你去拿过来。”
柳絮很是奇怪,便问道:“姑娘要做什么?”
林黛玉将手里的花瓣捧到她面前,说道:“这些花儿落到地上,被人来来回回地踩,太可惜了,我想为她们做个花冢。”
“若我跟雪雁都走了,姑娘一个人在园子里,可以吗?”柳絮有些不放心。
林黛玉摇头,笑道:“这个园子只招待女眷,各个入口还有女冠把守,更何况你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们,没事儿的。”
柳絮和雪雁走后,林黛玉又接了许多花瓣,拿帕子包住,放在梅林的石桌上,她边走边接,不知不觉走到了假山边上。
林黛玉停下脚步,正待返回,突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初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她又听见一声。
林黛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粉色的裙摆一闪而过,正准备上前查看,忽地被人捂住了嘴巴,拉进了假山中的小径里。
林黛玉惊恐,使劲地咬了一口捂住自己的手掌,那人身体一抖,却还是没有放开。
“别做声。”那人在林黛玉耳边轻声说道。
林黛玉吓的全身发抖,正在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法子脱身的之时,她听见外面有一女声嗲道:“三郎,你轻点儿。”
“瑶儿,一别多日,我好想你。”
“家中看管的严,今日我还是借口为表哥科考祈福,才出来的。”
假山外的对话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淅淅索索的摩擦声。
林黛玉红了脸,她打了个激灵,明白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又气又恐。
捂住林黛玉嘴的手松了下来,那人拉着林黛玉轻轻地退出了假山小径。
一离开假山范围,林黛玉也不和那人讲话,只屈膝施个礼,低着头匆匆跑走了。
林禹州在庙祝处遇到了十皇子季庚,三人讨论了一番道家经典,刘嬷嬷来寻,林禹州便告了辞,跟着刘嬷嬷来到了贾敏处。
走进贾敏客房,林禹州看见柳絮和雪雁跪在外间,两个人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林禹州皱着眉头朝里间走去,他见林黛玉趴在贾敏床上抽泣着,贾敏更是满脸怒色,他心中猛地一紧,问道:“怎么回事儿?”
贾敏安抚了一下林黛玉,将林黛玉在园子里遭遇的事情向林禹州说了一遍。
林禹州听完,心中火气,他攥紧了拳头问道:“那男子是谁?”
“玉儿走的匆忙,也不敢细问,这文昌庙也太过散漫,东园南院,说好只招待女眷的,这些个女冠却敢私放男人进去。”贾敏很是气恼,她也气外间那两个丫头。
林禹州眯起眼,文昌庙在京城十分出名,庙里的女冠断不会为了蝇头小利放男人进去,她这么做了,就说明放进去的人不仅富还贵。
林黛玉缓和情绪,她先是为柳絮和雪雁求情,然后又将自己听见的对话支支吾吾地跟林禹州讲述了一遍。
林禹州听完,对林黛玉口中的“三郎”有了猜测,只是这“瑶儿”是谁,却没有头绪,但她出现在东园,说明有预约,查起来不难。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林黛玉曾今进园子的事情抹去,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节外生枝。
两个丫环失职,林禹州不多说,全权将交给贾敏处置,他带着林聪去清理林黛玉进东园的痕迹。
林禹州来到文昌庙东园门廊的时候,看见四皇子季昭等在那里,他看着季昭缠着白巾的手,心中了然了。
林禹州上前,对季昭行了一礼。
季昭挥手让林禹州免礼,说道:“园中事已罢,女冠们不会多说什么。”
“多谢四皇子。”
“不用谢我,今日之事,多有唐突,让令妹受惊了,只是此事牵扯的人,身份特殊,望她莫要多说,还是早早忘记的的好。”季昭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林禹州在门廊下站了一会,身份特殊,是挺特殊的,“三郎”恐怕就是三皇子吧?“瑶儿”,林禹州眼睛微眯,能让三皇子这位天家贵胄私会的人,会是谁呢?
贾敏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硬生生地拖到午饭过后才离开文昌庙,走的时候,她让林黛玉带着浅露跟在身边,凸显出一股清贵世家的坦荡气韵来。
到家之后,贾敏准备安慰林黛玉,却见林黛玉带着雪雁和柳絮来安慰她了。
贾敏方觉,女儿是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此事已罢,黛玉不会再想,也不会在意了。
她放下心,便让林黛玉回去休息,对柳絮和雪雁也从轻发落,让刘嬷嬷打了她们十下手心并罚了她们一月月钱。
林禹州回到书房,连续写了好几封信让林聪送了出去,他预感三皇子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就是手段,龌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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