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小嘴微嘟, 模样装得凶巴巴的,威慑力却明显不足。
桓崇那双一向黑沉沉、不见底的眼睛, 都迸发出了快活的光芒!
他伸出双臂,一把将面前的女郎搂在怀里。
等到两人的身子真真地触到一起,桓崇胸中从口从方才起就憋着的闷气,总算是缓缓地舒了出来。
...武昌, 果然是他的宝地!
议亲一年, 成婚后又将近一年...他在建康的两年间,几乎天天早晨起来, 都躁郁得牙根疼!
而今刚回了武昌, 久违的幸福像只小鸟似的, 扑扇着小翅膀,突然就向他袭来了!
...如果他有尾巴, 此刻那尾巴一定已经在她的面前摇个不停了!
... ...
嗯...也许,她不应该这么快就对他松口的。
可是, 他之前那模样,竟然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奇异地相互重合了。
那年在蒋山上, 他说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不配光明。
那时的他便和现在一般,露出了同样的表情——明明失落得要命,偏偏就是要在那里死撑!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这人也从当初的一名半大少年,长成了一个成年男子。
...可他那又倔又硬的性子,就是没有改变一分!
...或者, 不如说,经了长期的锻炼,和过去相比,他的一张脸皮反而更厚了不少!
上回,他还像个青涩少年似的,就算被她大胆地偷吻了一下,也只会捂着脸、满是震惊地呆呆盯着她瞧。
...那受了惊吓的样子,可爱到让她好想使劲欺负欺负。
这回可好,她的话音刚落,他那双臂就自动自发地缠到她身上来了。
接着,他用一个标准的熊抱姿势,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他那颗呼着热气的脑袋就在她的身上蹭啊蹭得,完全不顾了廉耻。
而且...
无忧睨了他一眼,只见这总是端着冷脸的男人,此时竟咧开嘴,脸上满满洋溢着笑容,几乎要乐得开了花!
...就算他确是生了一副不错的皮相吧,可这笑容蠢乎乎的,几乎让人没眼看!
无忧嫌弃地想。
... ...
女郎只略略动了动,便趴在他的怀中,柔顺地任他搂着。
桓崇的鼻尖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整个人都已经被迷得七晕八素。
...原来在她面前,使用什么取巧的招式都是没用的!
...他只要把心里话清清楚楚地告诉她,那便足够了!
桓崇顿了顿,心中蓦地涌起了万丈的柔情,“无忧,以后...我们便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女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还没等她说出那个“好”字,这时廊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一敲,一个侍女进来通报,“郎君...”
“哎呀,行了!你这新来的小娘真让人受不了。我是你家郎君的旧识,又不是坏人!”那跟在侍女身后的人大声嚷嚷两句,竟然甩开大步,毫不客气地就进了屋来,豪爽笑道,“子昂!听说你回来...!”
刚走两步,绕到里侧,那人便僵立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外面的日头尚未昏,屏风那侧的大床上,一幅素淡的帘幔半垂不落。
床上有男女二人,便在那帘后交颈缠绵,甜蜜相拥,连一双身影都被日光映衬得朦朦胧胧。
此刻气氛之旖旎,莫说那声音咋呼的男子,便是那跟在后面的侍婢也是满脸通红,她赶快低着头退到了门外。
桓崇猛地回过头来,他白白的面皮上竟然罕见地现出淡淡的红晕,连双目也往外喷着怒火。
而后,他几乎是撮着牙花,才把那来人的名字道了出来,“...周光?!”
声音阴冷,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情定然差极了。
周光“嘿嘿”地干笑两声,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把边上的屏风撞倒,“呃...子昂,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 ...
霞飞双颊,无忧更是羞赧。
她推了推桓崇,悄声道,“周校尉来寻你...还不快放开我?!”
怀中女郎眼波如水,唇瓣噙红,透着那么一股子的风流媚色,几乎能让他酥倒了去。
桓崇不想放手,可又不得不咬牙离开她,悻悻地下了地。
他一步步地踱到周光面前,满是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周光忙道,“马上元日了,我来拜访小陶将军,问问陶公的病情。正好听说你从建康回来了,就想过来瞧瞧你。”说着,他犹豫地指了指桓崇的衣领,和他那光裸的脖颈,道,“呃...子昂,你的衣服...”
方才为了博无忧的同情,桓崇剥蒜似的,把自己的衣领向下扯得大方。
他轻咳一声,迅速把衣服整好,一把将周光拉到了屏风外间。
两个男人都到那侧去了,无忧脸上的热烫才褪下去些。她对镜整了整衣服,再拢了拢头发,这才走到外间,向周光见礼。
... ...
“周校尉。”无忧微笑着和他寒暄。
周光为人固然放荡不羁,但他对那个敢于仗义执言的曹家女郎很是钦佩。
他一见了无忧,便张口笑道,“曹娘子!”
听了桓崇在旁不悦地咳嗽一声,他又恍然道,“啊,不!现在是‘桓夫人’了!”而后,他颇有些窘迫地双手抱拳,向无忧道,“我刚刚听小陶将军说子昂来了,便过来寻他,没留心夫人竟也同在...”
无忧笑道,“周校尉不必多礼。”
“当年在建康的时候,我便发觉了...周校尉定然是和我家夫君十分投缘,夫君在武昌的时候,你定是常常来这里寻他,是也不是?”
周光瞧了旁边的桓崇一眼,笑道,“正是!”
无忧道,“方才那侍女,是我从建康带来的。她不识你,所以没敢擅自放你进来,还望周校尉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周光挠了挠头,连忙摆手道,“...不见识,不见识!”
桓崇心中正暗恨他这旧友莽撞,他竖起耳朵,刚好听到无忧的这句“我家夫君”。
他的心魂一荡,仿如心上正中一箭!
却见无忧神态从容,出口自然,似乎她和他真的是一对儿已经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夫妻!
...要不是周光在场,他定要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地亲上一亲!
思及此,桓崇上下瞟了周光一眼,道,“多谢来瞧我,我很好。你...还有事?”
那言下之意,便是若无事,他就要关门送客了。
周光想了想,收了顽笑的神情,道,“...你知道了吧,今晚的元会,因为陶公病重,所以他不会再像往年一样主持了。”
桓崇脸色一沉,点了点头,却听周光续道,“但,为了提振士气,除了需要戍边的将领,我们几个州其他的将官,今年一个不落,全部都来了。”
说着,他有些为难地瞧了无忧一眼,对桓崇道,“子昂,虽然现在离晚间还早,但我过来的时候,州府那边已经开始布置了...”
“你若无事,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
... ...
这世上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好,总是脱不开那么一个圈子。
譬如,文人有文人的圈子,军人也有军人的圈子。何况,桓崇这回久别武昌,与老友们再度重逢?!
正事要紧,无忧柔声劝慰道,“夫君,同侪相见,总是难得,你快随周校尉去吧!”
桓崇却是瞧着她,愣愣地出了神。
和建康的皇家元会不同,武昌的元会只限于官员参与,女眷一律不得出席。
虽说晚间陶公的府里,会为这些官员的家眷单独开席...可是她初来乍到,他怎么也不能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周光见他神情虽有松动,却仍是默然无语,遂道,“...要不,我一会儿让我家那个过来,让她在这里陪着女郎?!”
桓崇瞧他一眼,皱了皱眉,却听无忧顺口笑道,“若不麻烦周夫人的话,那可再好不过了!”
周光道,“不麻烦,当然不麻烦...我就怕,到时候女郎嫌她麻烦...”
见无忧笑了,他赶忙道,“那我先去院里让人给她传话,等子昂你准备好了,我们再一道出发!”
说罢,他向无忧行了一礼,推门便出了去。
... ...
无忧牵起桓崇的手,把他拉回了里间。
桓崇愣愣地任她牵着,然后见她伸手整了整他的衣襟,再横来一眼,嗔道,“夫君担心什么?”
“我从小在建康长大,若论赴宴、打交道,经验可比你丰富得多?怎么,现在反而担忧起我来了?”
桓崇一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可,这里毕竟不是建康...”
无忧笑道,“你应该这样想,建康的聚会我都能游刃有余。区区武昌,又有何难?”
桓崇亦笑道,“那好吧...我晚上回来得许会很晚。等宴席散了,你困了就自己睡吧,不必等我。”
“还有,周光家那个...”
不等他说完,无忧皱起鼻子,推了推他,道,“哎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快走吧,别磨蹭了!”
说着,她笑眯眯地把桓崇推出屋去,笑眯眯道,“周校尉,我家夫君就麻烦你了,一会儿帮我好生看着他些,别让他喝太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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