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森林装睡没动, 过了阵, 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脸上。
小孩儿在偷偷摸摸靠近他。
莫森林感觉睫毛好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耳边传来小孩儿惊奇的声音, 如同呢喃一般。
“哇，哥哥的睫毛好长。”
莫森林：“……”
之后，他也不记得小孩儿是什么时候走开的, 只记得醒来时, 沙发边已经空无一人。
出行那天, 陆芩没去送蛋蛋。
她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陆芩觉得挺丢脸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小孩儿。
忽然很舍不得他离开。
蛋蛋来蓉城半个多月。
陆芩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莫齐翰拖着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他那定制的小西装，还有一些来蓉城买的纪念品。
他冲门里的陆芩招了招手。
陆芩俯身弯腰下去，以为小孩儿要对她说什么话, 冷不丁的，小孩儿突然吧唧亲在她脸上。
陆芩怔怔的没回过神。
“姐姐再见。”
莫齐翰笑得很灿烂。
陆芩吸了吸鼻子, 伸手将小孩儿一把抱在怀里, 紧紧的：“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 不准调皮，姐姐以后会去京都看你的。”
莫齐翰眼睛亮了，伸出右手小手指头：“拉勾勾。”
陆芩莞尔。
伸手跟他拉勾盖章。
莫森林靠在墙边看了许久，才低头扫了下时间：“该走了。”
他把小小的行李箱从小孩儿旁边提了起来，往楼下走。
莫齐翰连忙跟了上去。
在车里, 莫齐翰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窝在后座上，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儿瞅瞅右边的哥哥。
莫森林正在测试公司的游戏，忽然侧头问：“你很怕我？”
莫齐翰愣了下，连忙摇头：“没，没有……”
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那你怎么不说话？”莫森林在他揪来揪去的衣角上扫了眼：“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车里很安静。
能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
莫齐翰小声说：“哥哥很好。”
莫森林嘴角掀起一抹弧度，他点进游戏界面，把平板递给小孩：“拿去玩吧，有些小游戏。”
莫齐翰受宠若惊。
——
小孩儿走了，家里忽然冷清了许多，陆芩盯着鞋柜上小号的蓝色毛绒拖鞋怔怔出神。
她叹了口气，走进房间。
数位板前，她正想动手画稿子，忽然瞥到书桌夜灯旁有什么东西，她好奇拿过来。
是一只红色千纸鹤。
这是小孩儿送给她的礼物。
她瞥到书桌上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但很工整，显然写得很认真。
——姐姐，千纸鹤送给你，我看到你桌上有一张很可爱的卡通图片，好像画的是我。
——是姐姐送我的礼物吗？
——谢谢。
“！！！”
陆芩连忙去掏枕头下。
没有！！！
穿着内裤捧着碗吃饭的卡哇伊Q版小人不见了！
陆芩震惊得说不出话。
蛋蛋啊，姐姐不是送你礼物了吗！一个Q版熊猫挂坠，你还很喜欢地挂在书包上了呢！
陆芩哐哐哐用脑袋砸桌子。
那纸上的Q版小人虽然看着画的是小孩子，但是蛋蛋，那画的不是你啊，是你哥！
这小孩儿也太单纯了。
要是被他妈妈看见，岂不是会以为我是个女流氓？！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活了！！
——
到机场的路程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莫森林没带行李，两人中只有莫齐翰那一个小行李箱，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提起。
“拉我衣服。”
莫森林回头跟小孩儿说。
他没带过小孩儿，相比起来，陆芩比他更熟稔些。
女孩子都比较细心。
莫森林怕这小孩儿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自己，于是提醒他拉衣服，小孩儿很听话。
莫森林办完手续，转过身，发现小孩儿在看别的地方。
他顺着视线看去，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正装怪逗她开心。
莫森林面无表情。
其实莫齐翰很想牵哥哥的手，但哥哥没说，他也不好意思去拉，万一惹哥哥生气怎么办。
他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啊！”
身体骤然腾空。
莫齐翰惊呼出声，下意识抓住就近可以抓住的东西。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哥哥抱着，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一时间手足无措。
莫森林黑脸：“你是想捂死我吗？”
莫齐翰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的居然是哥哥的脑袋，他有些不好意思，手微微下移。
一把抱住哥哥的脖子。
“你想勒死我？”
莫森林喘不过气来。
莫齐翰嘿嘿笑了。
——
飞机上，莫森林戴着黑色眼罩在睡觉，至于小孩儿在干什么，他就没怎么关心了。
这次去京都，他没打算待多久，最多第二天就回来。
把小孩儿安全送到家。
他的任务就算圆满达成了。
飞机落地的时间，他没告诉任何人，当然，陆芩可能知道，毕竟航班一查就能查出来。
至于小孩儿。
估计想的没那么多。
到了机场，没人来接是很正常的，莫森林并不奇怪，他问小孩儿地址，小孩儿说了。
路上，莫森林在阖眼休息。
“哥哥……”
“别吵我。”
莫森林语调没有起伏。
到了地方，莫森林透过车窗漫不经心瞥了眼，不远处伫立着一栋洋气的欧式小别墅。
小花园的布置很温馨。
他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下车。”
这句话是对小孩儿说的。
莫齐翰见哥哥没有下车的意思，有些无措：“哥哥……”
莫森林没说话，直接推开车门下去，绕到后面，把小孩儿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
然后一言不发回到车上。
莫齐翰一直没有下车，他看着哥哥的一系列举动，抿了抿嘴，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别墅。
他想邀请哥哥去家里。
莫森林刚上车，手掌就被一只小手握住了，有些微凉，他没动，小孩儿声音小如蚊蚋。
“以后还能去哥哥那里吗？”
哥哥不愿意去家里。
他也不想惹哥哥不高兴。
莫森林看他，许久才道：“当然，你如果想来，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在蓉城等你。”
莫齐翰咦了声：“哥哥怎么知道我有你的电话号码？”
说完他立马捂住了嘴。
莫森林轻哼。
除了陆芩，谁还会给这小屁孩儿电话号码。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
“蛋蛋？”
女人疑惑的声音响起。
一开始她只是怀疑，等凑近了出租车旁，发现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女人瞬间惊喜起来。
“蛋蛋真的是你。”
莫森林脸色苍白。
莫齐翰怕哥哥生气，连忙松开哥哥的手，迅速下车，因为太过慌乱，差点摔了下去。
“小心点！”女人连忙伸手去扶，心脏都被吓得失了节奏：“我跟你说过，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要是摔坏了怎么办，你这孩子……”
车门是开着的。
她不经意看到了车里的人。
莫森林：“师傅，开车。”
“等等！”女人急忙拉住了车门，往前一步，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你……你是森林吗？”
莫森林抿紧唇不说话。
“真的是你。”女人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又有些紧张：“是你送蛋蛋回来的吗？他很喜欢你，经常在家里念叨你，要不你到家里……”
“我有事。”
莫森林漠然回了句。
“哥哥。”
莫齐翰声音有些哽咽。
莫森林心里一紧，他知道，这小孩儿舍不得他。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这小孩儿从来没见过自己，第一次见面，眼睛却是那么亮。
自己欺负他。
他还傻兮兮地笑。
居然还说很喜欢这个哥哥。
直到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莫森林还有些懊悔。
他当时怎么就心软了呢，那小家伙软软叫他一声哥哥，他的脚就不听使唤地下了车。
莫森林叹气。
这个别墅，对于莫森林来说是陌生的。当年，他爸飞黄腾达后，就在京都买了一栋别墅。
他在那别墅住了两年。
后来因为他爸给了他一耳光，他离开了京都，回到蓉城。
十年过去了。
换个更大的房子也很正常。
尹柔在厨房里泡茶，全身心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息。这些活儿平日都是让保姆阿姨做的。
她今天高兴，便亲自来。
“森林，你在家不要拘束。”尹柔人如其名，性子比较温婉：“你爸说我茶泡得好喝，你尝尝。对了，楼上有你的房间，一直备着呢，你的东西阿姨都守着，一样没少。”
“你爸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看到你，他肯定很高兴。”
这个家里，最高兴的就是莫齐翰了，他一会儿端橘子，一会儿又殷勤地给哥哥换鞋子。
尹柔宠溺地看着自己儿子。
没过一阵，楼梯间又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小孩儿手里拿着一个高达模型跑下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看，我的高达模型是不是和你的很像，我拼了好久的。”
刚跑下来，他气喘吁吁。
尹柔一边帮他擦汗一边说他：“走慢点，跑来跑去的，你哥哥可是要笑话你的。”
莫齐翰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尹柔心里虽担心。
但不想破坏儿子的兴致。
莫森林接过小孩儿手中的高达模型，翻过来看了看，的确很熟悉，因为他也有一个。
“很厉害。”
莫森林夸了他一句。
小孩儿立马乐开了花。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而且知道，家里有一个房间是专门为哥哥准备的。
妈妈不让他进去捣乱。
他偷偷进去过几次，看到了哥哥以前用过的东西，比如铅笔，台灯，高达模型，海报。
他有个哥哥。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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