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真的见到哥哥。
莫齐翰对哥哥的喜欢只有增加, 没有丝毫减少。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 天色昏暗阴沉。
莫森林泯了几口杯中的茶，清香沁人, 连神经都舒缓了下，他侧头看了眼窗外的雨。
久久不语。
莫森林眼睑微垂，放下杯子, 忽然起身：“……我已经订了今晚最近的机票, 快到时间了。”
其实他并没有订票。
只是这样熟悉的雨夜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离开。
尹柔愣了下, 有些忐忑，把蛋蛋拉到了身旁，试探地问：“是阿姨哪里做得不好吗？”
莫森林：“不是……”
这时，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动静，莫森林回头看去，与门口微微发福的男人恰好对上视线。
空气凝滞, 安静至极。
只有别墅外暴雨哗啦啦的声音。
莫森林指尖泛白，他抿紧了唇, 看向门边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身材已经没有记忆里的魁梧结实, 而是发福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条。
还多了一个啤酒肚。
莫杰刚从宴会上应酬回来, 喝了些酒，神色微醺，进门冷不丁见到客厅里的青年男人。
他愣了下。
好半会儿，他才回过神。
印象里，充满青春气息的高瘦阳光少年, 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男人。
莫杰望着青年。
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蛋蛋！你怎么了……”尹柔惊慌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寂静，她抱着脸色苍白的蛋蛋，“你别吓妈妈。杰哥，你快打电话给欧阳医生……”
莫杰脚步飞快地走过来，下意识把挡在面前的莫森林推开，紧张地检查蛋蛋的情况。
“蛋蛋，是不是心口疼？”
“别怕别怕，爸爸马上就给医生打电话。”莫杰手指颤抖地从兜里掏出电话，迅速拨了过去：“欧阳……对，你马上过来一趟！”
蛋蛋心脏病突发，大家都手忙脚乱，注意力都在蛋蛋身上，没人注意到一旁的青年。
察觉蛋蛋情况不好，莫森林刚走上前，就被从门口冲进来的莫杰推到一边，他脚下不稳，腰窝被狠狠撞在茶几的棱角上。
他闷哼了声。
人在紧急情况下。
手上的力是控制不住轻重的。
莫森林默默地爬起来，站了半响，仿佛一个局外人。直到欧阳医生冒着大雨来临，他才离开。
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大雨倾盆，莫森林毫无知觉地在路上慢慢走着，全身湿透，身影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一体。
走进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多看了他几眼，发现他嘴唇苍白，忍不住询问了他一句。
“需要为您准备干洗服务吗？”
莫森林抬眼：“嗯。”
他收起房卡，步调漫不经心地走进电梯，按了楼层。
所幸电梯里没有其他人，要不然，以他这副落汤鸡的模样，定然会收到不少嫌弃。
莫森林自嘲地想。
浴室里，花洒里流出温热的水，哗啦啦从男人的头上、脸上、脖子上、胸膛缓缓流过……
莫森林抹了把脸上的水。
他手撑在墙壁上，盯着面前镜子里黑发湿透的青年男人，视线下移，瞥到了腰上的淤青。
十年了。
一如既往的狼狈。
熟悉的雨夜。
熟悉的冷漠。
另一边，欧阳医生过来后，蛋蛋直接被送到楼上专门的监护室，很快情况就得到了缓解。
欧阳医生是莫家专门为莫齐翰请的国内顶级专家。
为了方便，莫家直接买下了隔壁的别墅，供欧阳医生居住，只为了给蛋蛋提供最好的条件。
“欧阳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尹柔抹去眼角的泪，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这位医生。
病床上，蛋蛋已经醒了，他不安地环视周围：“哥哥……我要哥哥，爸爸妈妈，哥哥呢？”
莫杰和尹柔愣了下。
直到这时，他们才察觉到莫森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尹柔想起了什么，懊悔不已，打了下旁边的丈夫，“你这人，当时是不是推了人孩子一把？”
莫杰愣愣的：“有吗？”
尹柔十分愧疚：“你说，那孩子该有多伤心啊，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就这样走了。”
莫杰脑海里浮现起青年的身影，语气讷讷。
“我当时急了，没想那么多，就那么下意识随手一推。”
尹柔怪他：“下意识才最伤人心。”
莫杰不说话了，说实话，进门见到客厅的青年时，他完全是懵的，好半会儿才缓过来。
他连那孩子长大后的眉眼都没怎么看清楚。
那孩子就走了。
这事是他的不对。
十年过去，当年那一巴掌，莫杰在梦里梦到无数回，每次醒来，都独自坐在床头许久。
说不后悔是假的。
床上的莫齐翰将爸爸妈妈的话听在耳朵里，知道哥哥走了，他扁了扁嘴，伤心得泪珠子往下掉。
尹柔连忙把他抱怀里哄。
——
晚上十一点，陆芩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登录YY，她惊喜地发现双木居然在线。
这么晚了诶。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一个理由去骚扰大大时。
那边忽然发来信息。
——你在？
陆芩愣了下，之前想好的所有理由都泡汤，她啪啪啪敲字。
——在的，大大，你怎么这么晚还在线啊？
——是在pia戏吗？
那么沉默了一阵，久久没回。陆芩托腮看了会儿，想着双木大大会不会是掉线了呢。
这时对面忽然发来一个邀请。
陆芩没看清，手快点了通过。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双木大大把她拉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芩受宠若惊。
“能听见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哎哟，一来就放出低音炮，陆芩表示真的……好喜欢！
她清咳一声：“能，能听见……”
好丢脸，怎么还结巴上了呢，这又不是第一次听大大的声音！之前不是还聊过天吗！
陆芩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对面传来轻轻的笑声，声音很有磁性，陆芩捂住心脏倒在床上。
还好，她很快冷静下来。
“大大，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
对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大概是在房间里走动，来到窗边的地方。
“遇到了一点烦心事。”
“哦哦。”
陆芩不好直接问双木是什么烦心事，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可双木大晚上把她单独拉进房间，还告诉她，他有烦心事，这不就是寻求安慰吗？
陆芩犹豫了下。
“大大，你也不要想太多啦，想得越多就越心烦，有些事其实很简单，想通了就好了。”
“如果想不通呢？”
“想不通的事，那就不要想了。不如睡一觉，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第二天就会好起来？”
陆芩也不知道自己安慰得对不对，毕竟她不知道双木在为什么事心烦。
但这种大统的安慰总是没错的。
过了一阵，对面嗯了声。
陆芩暗戳戳捏了捏枕头巾，悄悄打探：“对了大大，你是哪里人啊，我听你的口音很熟悉。”
“我现在在京都。”
“啊，那里我去过，我舅舅家就在京都。”陆芩试着套近乎，想多听听双木好听的声音。
“嗯。”
陆芩正愁找不到话题时，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喷嚏声，她连忙问道：“大大你感冒了？”
双木：“嗯，淋了点雨。”
陆芩往窗外看了眼，黑漆漆的夜空，没有一丝风儿。
她喃喃自语：“蓉城这儿没下雨呢。”
她忽然想起莫森林还在京都，他送蛋蛋回家，也不知道是住的哪儿，是酒店还是蛋蛋家？
京都在下雨。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买伞。
他那个懒劲儿。
估计宁愿淋雨也不打伞。
“是吗。”
对面低低笑着。
陆芩回过神，连忙嗯了声。
——
第二天，陆芩没去机场。
废话，她和莫森林只是邻居而已，为什么要去接机。而且，莫森林自己有手有脚的嘛。
苏鱼鱼打来电话，声音闷闷的，似乎不太开心。
陆芩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说，再问就要哭出来了。陆芩猜测她和孟俊闹矛盾了，于是想了想，决定打车过去看看。
这俩欢喜冤家又咋了？
他俩每次吵架，不一直是孟俊先低头认错，然后哄着鱼鱼吗，难道这次不管用了？
陆芩满脑子疑惑。
她敲开苏鱼鱼家的门，发现苏鱼鱼的眼睛红肿得像个金鱼，显然昨晚哭了一晚上。
陆芩吓得不轻。
“孟俊呢？”她环视客厅。
苏鱼鱼紧紧抿着唇：“走了，昨晚拖着行李箱走的。”
陆芩不淡定了，连忙拉着苏鱼鱼走到沙发边坐下：“你别吓我啊，他那么喜欢你，这……他别不是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吧？”
苏鱼鱼瞅她一眼，不说话。
陆芩急了：“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使小性子。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帮你啊，别到时候孟俊真跟人跑了……”
“他敢！”
苏鱼鱼咬牙切齿。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鱼鱼抽噎了一下，断断续续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我直播间，有个老富婆好像看上大壮了，当着我面就说要包养他，我生气，就跟他吵了两句。”
苏鱼鱼说到后面越来越气，理直气壮：“芩芩，你来给我评评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都说让大壮直播戴口罩，他不戴，还说一个大老爷们儿戴口罩娘气，这下好了……”
“他马上就要被拐跑了！”
“我说了他两句，他就拉着行李箱走了！”苏鱼鱼委屈得很，“我不就怕他被富婆吃了吗？！”
听到最后一句。
陆芩差点不合时宜笑出声。
她想了想，给大壮打电话，那边响了一阵，没接。又拨打过去，那边直接给她挂了。
陆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苏鱼鱼看见这一幕更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爆~】为我灌溉2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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