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仪满腹的怨气,他甚至想站在房檐上问问蓝阮为什么忽视他们?难道是他站的还不够高吗?
蓝阮表示:你还站的真的是不够高,我和含光君在瞭望台,整个临清县尽收眼底,以修真者的视力甚至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远方的莫家庄的房檐上站着一群白衣的小点儿。你觉得你够高吗?
总之景仪很生气,当然倒是也没什么后果。而且,就在他又饿又累又烦躁的时候,远处还传来了不知是谁吹什么东西的声音,不像是乐器,因为音调界限模糊,更像是用什么整片的东西吹出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能让这个家伙停下来?他们这边氛围紧张的很,马上可能就要面对厉害的邪祟了,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放这么舒缓的音乐?
可是这个思追,自打下了山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想法总与自己背道而驰。
就好像现在,分明就不是个适合放曲儿听曲儿的时候,况且那人吹的调子怪声怪气的,他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真的想跳下房檐去让那个家伙别吹了。
可是思追却脸上带着追忆的神情,“这首曲子好熟悉,好像姑苏的调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不会吧?吹得这么难听,我可没听过。”
这一曲才刚刚吹完,还来不及魏无羡回忆些什么,一阵杂乱的脚步混着哭号、惊叫声迅速靠近。魏无羡听见几句话反复重复:“……直接拖出来,报官!”
“报官!”
“报什么官,蒙头打死!”
魏无羡立刻想到,莫非那几名少年布的旗阵出了差错。
他做出来的东西,使用稍有不慎便会酿出大祸,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特意去确认召阴旗的画法是否有误。是以几双大手拎着他往外拖时,魏无羡直挺挺的便让他们拖。
拖到东堂,好不热闹,不光那几位前来除祟的姑苏蓝氏的仙师都在,这莫家的所有人也都聚集在这里,中间还有一个站在那里极度狂躁好像想要蹦迪的莫家少爷。
魏无羡一眼看过去,那莫家少爷已经变成了白瞳,暴露出的颈间还能看得到一些黑色的裂纹。这样的情况别人不清楚,他夷陵老祖确是再清楚不过。“傀儡?”
这时,莫夫人也被搀扶着赶到了东堂,一看到她心爱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即她便转回身去,用满是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无羡。
“是你,就是你!”
景仪和思追研究道:“是邪祟上身?”
“没那么简单,你看他身上的黑色纹理,似乎是什么特殊的标记。”
那个跟在莫子渊身边的家丁心有余悸道:“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仙师救命啊!”
众人都在研究着莫子渊的情况,那莫夫人竟然突然从桌上捡起一个重物,朝着魏无羡攻了过来。
思追连忙伸手拦住了她,“莫夫人。。”
“他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拦我做什么?”
魏无羡撇撇嘴,满脸无辜,“你儿子变成这样,管我什么事啊?”
莫夫人又要伸手,思追连忙紧紧的牵制住她,“莫夫人,令郎这种状况,灵识受损,分明是邪祟所为,应该不是这位公子做的。”
莫夫人胸口起伏,“你们知道什么?这个疯子的爹就是修仙的,他修过不少邪术,我
······”
“莫夫人,并无证据,所以······”
“证据?”
莫夫人指着失去神志,被缚仙索限制在原地的莫子渊道:“我儿子身上还不是证据吗?这个疯子说,只要我们渊儿动他的东西,就断他一只手。只可怜,我们渊儿根本没偷他的任何东西!他不但诬陷我儿,还把他害成这样!”
越说越气,莫夫人正要动手,被缚仙索锁住的莫子渊却突然狂叫一声,不受控制了。
思追连忙在他的身上画上了镇压的符咒压住了躁动的莫子渊,当然这莫子渊身上的邪祟威力强大,单凭思追的符咒自然是无法奈何它,可是夷陵老祖的符咒术世间难以有人可与之匹敌,他在背后偷偷帮忙,那邪灵自然是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魏无羡满脸敬佩的看着思追,对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莫子渊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他怀里黑色金边的布,这不是······
他在莫子渊的怀中竟然掏出一面召阴旗来。
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人贪婪了,也是什么都敢偷啊!什么叫打着灯笼上厕所,他算是见识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这种东西你也敢偷?怪不得邪祟上身啊!”
联想今日那出闹剧,前因后果并不难猜:莫子渊白天被莫玄羽一顿发疯泼了面子,心里恨极,有心找他算账,莫玄羽却跑到外面乱晃,半天不见踪影,莫子渊便想趁夜里他回去时再下阴手教训回来。
等到夜里,他偷偷出门,路过西院,却看到了插在墙檐上的召阴旗。
虽然被千叮万嘱过,夜半时分不可外出,不可去西院,更不可动这些黑旗,可莫子渊以为这只是他们怕被人偷去了珍稀的法宝才故意恐吓,根本不知这召阴旗的功效有多不祥,揣在怀里,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活靶。他偷莫玄羽的符篆法器偷惯了,见到这样的奇物就心痒难耐,非弄到手不可,便趁旗子的主人们在西院内收服走尸,悄悄摘走了一只。
旗阵一共使用了六面召阴旗,其中五面都设在西院,以蓝家那几人为饵,但他们随身护持着不知多少仙门法器。而莫子渊虽然只偷走了一面,身上却没有任何防身法器,柿子挑软的捏,邪祟自然会被他吸引过去。若只是走尸,倒也罢了,便是给咬上几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万万不巧,这面召阴旗无意之中,召来了比走尸更可怕的东西。而正是这不明的邪祟,杀死了莫子渊。
魏无羡举起手腕,果然,左手有一道伤痕已愈合。看来,献舍禁术已经将莫子渊之死默认为他的功劳了,毕竟召阴旗原本就是他所制所传。阴错阳差,歪打正着,莫子渊竟然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莫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一些小毛病心知肚明,也迅速猜测出大致情形,却绝不肯承认莫子渊之死是他自找的,一时又焦又臊,急火攻心,这时竟然转过头去对着看上去脾气好的思追尖叫了起来:“你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修什么仙?除什么邪?连个孩子都护不好!”
几个少年初次下山试炼,并未察觉此地的异常,也根本就没发现这里竟然会有如此凶残的邪祟,这算是他们的大意疏忽,故而心中也满是歉意,可是注意事项说了几遍,尤其是这“千万不可到西院来,千万不能动西院的东西。”
这句话思追说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这会儿被莫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一顿臭骂,几个少年脸都青了。毕竟是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被人这么骂过。可是世家的涵养束缚着他们,到底是不便与普通人发生冲突。几人憋得脸色难看,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来着,可是魏无羡却看不过眼了。
到底是那人不在,要是那人在,有人敢骂姑苏蓝氏的弟子,她一定会狠狠的回击回去。他都能想到那人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了。“我说大娘,你儿这算是自杀啊,这旗子就像是把刀,你不怨你儿自己想死拿刀捅了自己,你怨铁匠?脑子有毛病?”
姑苏蓝氏的其他人太过迂腐,过于注重什么规矩礼法,生生把这些小辈们教导的各个都变成小古板了。
魏无羡心想,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姑苏蓝氏的人吧?虽然没人承认,但是他同阿阮毕竟有婚约在身,这种情况他自然是要出头的。
“我呸!你还真把别人当自家奴仆了?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帮你退魔除邪分文不取,我请问你儿贵庚啊?今年二十应该有了吧?怎么还听不懂人话啊?昨天晚上有没有再三告诉他,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不要跑去西院,他倒好,自己出门偷鸡摸狗,怪他呗!怪我啊?”
莫夫人伤心至极又怨恨至极,满心想着一个“死”字。不是自己死去陪儿子,而是要世上所有人都死,尤其是面前这几个人!她遇事都指使丈夫,搡他一把:“去!把人都叫进来!”
她丈夫却木木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莫夫人又扯着他高声的嚷着让他快去。她相公却依旧没反应,非但如此,还一把扯着他的莫夫人推开了。
莫夫人的相公是个上门的女婿,事事都听莫夫人的,往日不消她动手,只要她的声音稍微高一些,他就照办了,今天居然还敢还手!
众家仆都被她的脸色吓坏了,莫夫人捂着心口道:“你干什么?反了你了 !你也给我滚!!”
闹剧仿佛稍微平息了一些,魏无羡终于空的下来稍微查看一下莫子渊的尸体,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莫子渊,院中又传出了尖锐的打斗和喊叫声。
众人闻声出去,刚刚突然反常的莫夫人的相公,竟然已经徒手掐死了两名家丁。
蓝氏的弟子将他团团围住,自觉这邪祟不是他们这种初次试炼应该碰到的东西。
景仪失色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邪祟凶残,赶紧给含光君发信号。”
躲在一旁回廊的柱子后面看戏的魏无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这戏算是看不下去了。
“含,含光君?你们是在说含光君蓝湛吗?”
二人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转会了头去。此时情况如此危机,没人来得及理一个疯子。
景仪道:“含光君虽说此时理应在瞭望台,可是毕竟阿,三公子同含光君一同出去了,谁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呢?”
三公子?这又是何人?姑苏蓝氏什么时候又有了这样一号人物了?莫非是阿阮离世后,他们又收养的?
唉!算了,不重要,他们家的什么三公子又与自己何干,当务之急是问清楚。
“你说含光君在这附近啊?”
又是一句被人忽略了个彻底的问题,思追只回答景仪的问题,“不管,先发了再说。”
魏无羡又对他们道:“哎哎哎!等一下,不用麻烦含光君的其实。”
景仪依旧没有理会他,“可是万一要是等不及该怎么办?咱们连这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魏无羡:“我说,不用麻烦含光君,我可以解决。”
思追:“三公子应当有分寸,在此之前我们死守。”
景仪:“嗯。”
魏无羡简直要生无可恋了,这群小子们将他忽略了个彻彻底底的发了个大大的信号弹,想想一会儿含光君和什么三公子就要来了,他就觉得自己恐怕凶多吉少啊。
这些姑苏蓝氏的小辈们不认识他,可是含光君不可能不认识他。更何况他同含光君可是有仇啊!等含光君来了看到他还了得?
但献舍禁术诅咒仍在身,他目前不能离开莫家庄。而且被召来的东西在这么短时间之内连夺两条人命,其凶残非比寻常,如果魏无羡现在撒手就走,难保此地不会全军覆没,等人赶到,也许整个莫家庄已横满一街少了一条左臂的尸首。
魏无羡苦恼的蹲在地上,为今之计,“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众人又重新返回了东堂,方才那场令人惊心动魄的大戏才平静了些。
刚刚发过狂的莫子渊和他爹这会儿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力一般的松懈在原地,方才被吓晕过去的莫夫人和方才被莫夫人的相公掐晕的家丁摆放在一处,思追正查看着两人的情况。
这时,那个家丁突然动弹了两下,莫夫人身边的侍女看到了,连惊喜的冲了过去,“阿童,你醒了?”
可是还没等她扑到阿童的身边,阿童便挥舞着左手,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顷刻之间,众人都来不及上前,就听到了颈骨断裂的声音。
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给掐死了。
见此惊悚的场面,方才那个扑的最近的侍女,几近崩溃的大喊道:“有鬼,有鬼,这儿有一只看不见的鬼,是它让阿童把自己掐死了。”
三场惨案的接连发生,思追仔细观察了三人死状的关联,“他们的左手都断了。”
魏无羡心道这姑苏蓝家的小子反应还挺快,决定再帮他加把火,快点儿解决了这里的东西。
魏无羡突然摸着下巴嘿嘿哈哈的笑了起来,景仪瞪了他一眼,“这疯子,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魏无羡摇头道:“哎呀,不是,不是。”
景仪烦躁的抱怨,“你不要闹了,没有人理你。”
魏无羡神神秘秘的指着摊了一地的尸体道:“他,不是莫子渊他爹,那个也不是阿童。”
这句话在幽幽的烛火中听来,竟令人毛骨悚然。
思追:“为什么?”
魏无羡胸有成竹的自豪道:“看手啊,他们可都不是左撇子。哦每次打我都用的右手。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蓝景仪嫌弃道:“你自豪个什么劲儿?看把你得意的。”
思追听完魏无羡的话却满身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对,邪祟是附在他们左手上的。”
他将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将左手抬起来,几个弟子把所有人的左手都一一检查了一遍,却都没有发现异常。
众人正疑惑之际,方才被丈夫发狂吓晕过去的莫夫人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左手微微颤抖了几下。
那只左手突然变得格外的健壮,与一个养尊处优的的夫人的手不同,那只手像是死了许久的人已经变成巨人观的手一样。她起身挥手,眼看着朝着思追的脑袋一掌拍去,魏无羡连忙推了思追一把,那只鬼手打偏,只打在了思追的肩膀处。
蓝家校服的外衣内侧用同色细线绣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术真言,有护身保命之奇效。蓝家这几名少年见符篆不管用,衣服却管用,齐齐解了外衣甩出,却也仅仅挡住了被邪灵附身的莫夫人一瞬。
少年们又连忙拿剑去抵挡,可是动作始终是越来越无力。
莫家庄的下人们早就四散逃命去了,魏无羡则趁着四下无人,走到了东堂中放着莫子渊和他爹尸首的地方。
他随意的扫掉了限制他们阵法的一个角,打了个响指,“起来干活了。”
两个一动不动的尸体竟然闻声而动,飞扑出去和附在莫夫人身上的怨灵斗在了一起。
思追景仪还有这一波姑苏蓝氏的少年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一幕。凶尸相斗,血肉横飞,这种奇幻的场景,几个少年p怕也只有在看和夷陵老祖相关的话本典籍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么有趣的画面了。
三具凶尸斗得正恶,可是很明显莫子渊父子的实力比莫夫人弱,更何况莫夫人还比他们多了一只凶残的左手,这两只凶尸很快的败下阵来,操纵着莫夫人的左手又向着在后面看戏的姑苏蓝氏弟子攻了过去。
魏无羡此时手中凝了一道符咒打向了那只手臂,阻拦了它片刻不到,它便又朝着景仪攻去。
这东西不止依附在活人身上,还靠着吸收活人的精气存活。想必是莫夫人这具身体所有的精气血肉都已经被它吸干,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找下一个活人去获取精气了。
魏无羡正犹豫要不要为了救蓝家这个小子暴露自己的时候,突然从天外传来铮铮两声弦响。
这两声似是由人信手弹拨,甚是空灵澄澈,带着一股泠泠的松风寒意。院中杀得正凶的一团妖魔鬼怪闻声,都僵了一僵。
蓝家这几名苦苦支撑的少年刹那间容光焕发,宛如重生。蓝思追抬手一抹脸上血污,霍然抬头,欣喜道:“含光君!阿阮姐姐!”
此时刚刚逃过一劫的少年哪里还想到替蓝阮掩饰身份,大大咧咧的将她的名字喊了出来。
魏无羡听到有人来了的时候,早已躲到了一处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之中,准备等这些人都走了再偷偷的离开。可是听到“阿阮姐姐”四个字,他却走不动了。
她竟然还活着?而且,他回想了一下上午发生的事情。今天他在宴会上觉得与她相像的人,可能就是她,姑苏蓝氏这些弟子们说的三公子,哪里是什么三公子?不就是三小姐吗?
他隔着屋中的柱子远远的看着屋檐上站着的两人,同样的超尘拔俗,清雅绝尘。他都不得不说一句相配。可是看着蓝阮抱着几只草编的兔子在房檐上险些没站稳的时候,蓝湛伸手去扶她,那种情投意合,情深义重,情···不行了,魏无羡的满嘴牙都要咬碎了。
虽然不知道阿阮是如何复生的,可是,自己没了八年,是老婆跟人跑了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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