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不出蓝湛所料,虽然三十三长老发话惩罚蓝阮,可是却并不愿意在仙门百家面前丢脸。

    对于他们而言,不被仙门百家知道姑苏蓝氏有人修习鬼道,是比惩罚蓝阮更重要的事情。

    故而,蓝阮还是跟着姑苏蓝氏的队伍去了百凤山的围猎。

    不过长老有令,蓝阮不得参加围猎,不得动用灵力,不可与魏婴和其他男修交流,以免损失姑苏蓝氏的脸面。

    意思是即便来了围猎,她也像是带了枷锁一般,什么都不许动。

    蓝阮向来最是烦和女修们聊天,都说哪家的公子长得俊秀,谁家的公子剑法最佳,谁相看好人家,谁定下了好姻缘,仿佛离了男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一般。

    本来她也和蓝湛反抗过,然而这段时日一向对蓝阮百依百顺的蓝湛竟然破天荒的和三十三不人道的长老站在了统一战线。

    “二哥哥,好不容易来了百凤山,什么都不让我做吗?”

    蓝湛看了让看蓝阮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和明明是夏末还流火的的天气,着秋装有些颤抖的身子,对蓝阮的话不为所动。

    “我难道就要和那群女修安安静静的待着?”

    蓝湛依旧不为所动。

    “那群女修们聚在一起只知道讨论世家的公子,真的好无聊啊!二哥哥。”

    和蓝湛聊八卦是有趣,是逗机,和不认识的女修聊八卦是长舌,是逗比。

    “好,你跟紧我,不要乱跑。”

    咦?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好啊好啊!”

    接着蓝湛竟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披风来披在了蓝阮的肩上。

    ??喂喂!虽然不是棉的,但是有些夸张了吧?

    算了,能参加百凤山围猎,她就谢天谢地了。

    百凤山果然不愧为三大知名猎场之一,奇峰异岭,连绵不绝,不见边沿。且山上皆被广阔的绿所覆盖,上峰又被缥缈的云雾所囊括,看上去就像是仙雾缭绕的仙山一般。

    这里的猎物也多,生了灵智的异兽还有各种借这里充沛的灵气修行的妖魔鬼怪,都是恒河沙数,几乎猎之不竭。

    只不过这巍峨的仙山,被兰陵金氏这么装扮,委实,俗了一点不止。

    目光只所到之处,都是刺眼的金色,金色的帐篷,金色的引路旗,耀眼的金底上皆绣着金星雪浪。金底银纹,更加的晃眼。

    其他的摆设,也无不显示兰陵金氏骄奢淫逸,铺张扬厉的做派。

    百凤山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 广场四周拔地而起数十座高高的观猎台, 其上人头攒动,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嗡嗡嘈杂, 最安静的自然是最高、最华丽的那座观猎台。台上坐的大多数是年迈的名士与家主家眷, 后排侍女们或扶华盖, 或持掌扇, 前排的女眷们均以扇掩面, 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猎场。

    他们那些家主,自然是不会自降身份和这些小辈们争夺猎物。包括江澄,他虽然自己还年幼,刚登家主之位,也安安静静的坐在观猎台上,小小年纪,倒是颇有家主的风范。。

    魏婴看着蓝湛身边站着的蓝阮,发现她面色苍白,夏天竟然还穿着披风?

    “阿阮,阿阮?你看上去好虚弱,发生了什么?”

    蓝阮听到魏婴叫她的声音,却又听到后面有长老派来的监视她的人轻轻的咳嗽提醒着她。

    于是她便没有回答魏婴的话,反而是往蓝湛那边凑了凑。

    魏婴对蓝阮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又看到蓝阮身后正颜厉色的看着蓝阮,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关注的蓝氏的门生。

    魏婴垂了垂头,不再试图和蓝阮搭话。

    紧接着,金光善携夫人还有一众女眷,当然,其中还有江厌离,被金夫人状似亲昵的牵着走向了广场中间观猎台上。

    等到金光善在主位上坐好之后,金光瑶和金光善耳语了两句,才走出来对众人道:“想必大家都清楚规则,我再强调一遍,这排靶子,是正式入山前的一道关卡,入山参加围猎者,要在规定距离外,射中一只才能取得入场资格,这剑靶有七圈,分别对应的是七条入场山道。箭落处据红心越近,对应的山道便更加便利,不过今年,我们为大家设计了一个特殊的环节,为大家助兴。“

    金光瑶手一挥,金色的衣袖一摆,数米之外的几个金氏门生便像是赶猪一般的将几个蓬头垢面,带着枷锁镣铐的人推搡了上来。

    是温氏的门生。

    魏婴看到如此将人当成猪狗一般羞辱的场景,已然满腔的怒意。其他人对于金氏这样拿活人娱乐助兴的行为也是颇为震惊。

    蓝湛倒是依旧面不改色,蓝阮则是自顾不暇,她如今没有什么兴致去管别人的死活了。或者说其实她向来都不关注无关之人的死活。

    金光瑶微微一笑道:“有人挡在靶前,射中箭靶将会更加困难。这就更考验各位的技术了。”

    金光瑶说的轻巧的样子,更像箭靶前站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什么动物牲畜一般。魏婴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几乎下一刻就要反驳他们了。

    “阿阮!”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魏婴转头看去,竟见蓝阮向后栽去。他急忙伸手,却和蓝湛相撞,一起接住了蓝阮。

    “阿阮,你怎么了?”

    蓝阮躺在魏婴和蓝湛一人一只胳膊上,看着蓝湛和魏婴两个人弯下的身子将蓝阮遮了个严严实实,她才睁开了眼,“不要冲动。”

    蓝阮低吟了一声撑起身子来,抚了抚太阳穴。“穿着斗篷还是太热了。”她将披风的系带解开,扔给了身后那个一直盯着她等着找她茬儿的蓝氏门生。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蓝阮突然感觉到身上密密麻麻的视线,像是能将她活吞了一般。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来自观猎台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修们。

    这魏婴和蓝湛向来是女修里的香饽饽,尤其是蓝湛,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可是但凡是个有鸿鹄之志的姑娘,哪个不已融化冰山为己任的?

    更不用说魏婴本身的性子就讨姑娘家喜欢的。

    这样两个世家的风流人物一左一右的揽着蓝阮,简直要让这些世家的仙子们咬碎满口的银牙了。

    蓝阮推开二人站起身来,吐了下舌头。这下惨了,一不留神就犯了众怒。

    金子轩高傲的睨了周围的魏婴蓝湛一眼,不屑道:“这有何难?”

    说着就挽起弓箭,姿势英气逼人,那人有意无意的扫过观猎台那边,虽然极力的绷着脸孔,眼角眉梢却又藏不住的傲色流出。

    金子轩速度极快,反手拔出一支御剑,拉弓一射,正中红心。观猎台的那些女修们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那动作中略带着做作和炫耀的感觉几乎让蓝阮不忍直视。不过对于金子轩第一个出了风头,不论是魏婴还是蓝湛亦或是蓝阮,其实都不甚在意。

    可偏偏有人以为射靶子射中好像是彰扬了门威一般,周围的人不是不屑于出风头,而是拜倒于金子轩高超的箭术之下,不敢吭声一般。

    他冷哼一声。接着高声道:”还有谁不服?尽管上来挑战,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比我堂弟射得更好?还有谁啊?“

    “又不是你射的,得意个什么劲儿?”蓝阮还是看不过,顶着身后那人防贼一样的眼神讥讽了一句。

    ”你,哼!你有本事你来啊!“

    “好啊,来就来。”话刚放完,身后那人的视线更加严厉了,人也仿佛犯了痨病一般咳个不停。

    蓝阮心中暗想,我可不是怕三十三长老惩罚,我只是怕后面这人咳死。于是话锋一转道:“我凭什么来,你有本事放狠话,有本事你来啊!”

    “阿阮,帮我个忙。”魏婴突然转过身来诚恳道。

    “啊?做什么?”

    “借你抹额一用。”

    听到抹额二字的蓝湛已经用散发着冰棱的目光绞杀魏婴了。然而魏婴这次却没有屈服于蓝湛的目光之下,依旧定定的看着蓝阮 。

    魏婴目光灼灼,蓝湛又神色冰冷,蓝阮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一般。还有身后那个肺痨,看着她和魏婴交流,咳得几乎要将肺咳出来了。

    “你,要抹额做什么?”

    “秘密。”

    “秘密?那就算了吧。”

    “好啦我说,我想将眼睛蒙上。”说这句话的神神秘秘的,蓝阮还当他要用抹额勒死金子勋呢。

    “你逗我吧!抹额这么细,还不将眼睛勒瞎了?”蓝阮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蓝湛和魏婴都听到了,还有肺痨的患者。

    魏婴发现蓝湛听了蓝阮的话眼中寒冰都要融化了。很明显是在嘲笑他。

    魏婴小声的哼了一声,“不借便不借。”

    他又瞅了一眼还斜眼看着他们的金子勋,走上了前去。

    走到规定射箭的位置,魏婴将陈情插入腰封之中,轻笑一下,接着将护腕的绑带解了下来,系在目上蒙住了双眼。

    接过江氏门生递来的弓,紧接着竟然从递来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把箭羽。

    靶下站着的温氏的俘虏都瑟瑟发抖,看着魏婴这架势,只要一箭不中那就是血呼啦差。谁不怕?

    魏婴邪魅一笑,旋身搭弦,拉弓,放箭,五个靶子全部命中。

    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电光火石,旁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靶上红心便被穿了个透心凉。

    这下四面八方响起的喝彩声,几乎要将观猎台掀翻,比刚才为金子轩的欢呼声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蓝阮也拍着手,使劲的程度,几乎将手心拍红。

    魏婴边绑着护腕往回走,边在路过蓝氏队列的时候,冲着蓝阮点了一下头,这才站回了江氏所在的队列之中。

    回了队,更加不消停,周围全是注视他的目光,他也不管不顾,笑着看着蓝阮,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阿阮,魏哥哥厉不厉害?”

    “厉害!”蓝阮抡圆了给了魏婴一个毫不掩饰的赞!

    然而观猎台上坐着的金光善也从刚才对于自己儿子优秀表现的洋洋得意,变成了仿佛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

    然而江厌离和金夫人看上去看的很尽兴,金光善只能咳嗽一声,示意金光说些什么,不要让魏婴将风头都出尽。

    金光瑶最是机敏,听到了金光善的咳声,脸上立刻扬起了既虚假又状似诚恳的笑。

    “这个开场箭,只不过是给大家热身助兴而已。当然,大家本就是具备入场资格的。这样吧,不如这次就取消这个仪式,请大家直接入场吧。”

    蓝阮又是一个忍不住,紧接着金光瑶的话,用几乎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和蓝湛“窃窃私语”道:“比不过就干脆连规则都改了,真是好公正啊!”

    这里许多的门生,大多是射日之征后新招的,还不知道金氏如今只手遮天的气势,随声附和着。

    “是啊是啊,那个金公子明显比不过魏公子啊!”这是一个蓝氏的门生。

    “那是当然了,我们大师兄多厉害啊!可惜金氏太不公平,见比不过连规则都改了。”这是挨着蓝氏门生的一个江氏门生。

    “这你们就以不知道了吧!金氏惯是会捡便宜出风头,现在见有人比他们还出风头,当然会阻挠了。”这是一个过来的蓝氏门生。

    “你怎么知道的?”

    “嘿,我们三小姐说的。我们三小姐什么都知道。 ”这蓝氏门生似乎说起蓝三小姐的时候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说实话姑苏蓝氏的外门弟子本来就不像内门弟子一样,从小就受姑苏蓝氏的压迫,养成了符合姑苏的三观,那些关于蓝氏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

    然而外门的子弟,被压迫的狠了,反而以特立独行的蓝阮为偶像。

    “原来如此,蓝三小姐说的有道理啊!”

    听了下面对于金氏突然变卦的议论,那个金子勋又忙不急的来找存在感。

    “刚才只不过是开场箭而已。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刚才不是蒙着眼睛吗?你真有本事,你整场围猎你都蒙眼睛。我们百凤山见真章。”

    “啧,就你那点儿本事,还见真章呢!你有什么能拿的出来见人的。”

    蓝阮即使是被紧盯着,耍嘴炮的能力丝毫没有减弱。

    此时蓝湛魏婴都在,金子勋谁都打不过,只能耍狠道:“走!”

    因为省略了射箭入场的步骤,百家依照站列的顺序,依次入场。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小学生在走队列一般,一种低端土味的感觉铺面而来。

    进了山林,树木丰茂,蓝阮这才终于找机会甩掉了一直紧盯着自己的三十三长老派来的间谍。

    山中的空气确实清新。相较之于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常年一股陈书的书香气,山中草木花香的气息更令人神清气爽啊!

    蓝阮伸了个懒腰,找了一片修长的树叶叼在嘴里,来回看看,这才发现,她甩掉盯梢的同时,把蓝湛也给甩了。

    “二哥哥?二哥哥?”这人说丢就丢啊?

    “阿阮?是你啊?”

    魏婴独自在百凤山内闲庭信步了好久,终于在百凤山深山内找到了一个很适合休息的地方。

    一根极为粗壮树枝,从更为粗壮的树干上横着生长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魏婴在枯皱的树皮上拍了两把,感觉甚为结实,轻轻巧巧地跃了上去。

    观猎台的喧嚣之声早已被阻绝在山林之外,魏婴靠在树上,双眼舒服的眯起。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在他脸上。

    他听到蓝阮的声音,便撩开树叶,将头探下来,寻找蓝阮。

    “魏婴?”蓝阮看到茂密的林间露出来的一颗带着红色发带的脑袋瓜。

    蓝阮纵身一跳,坐到了魏婴的身旁。“你坐到这里来做什么?”

    “偷懒啊!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蓝阮来了,魏婴的坐姿反倒更加的随意,都枕着双手躺在了树干上。

    幸亏树干够粗,否则蓝阮都要被魏婴挤下去了。

    “偷懒?你还和那个金子勋见真章呢。怎么能偷懒啊?”

    “那种家伙的话,我听了就就当他放屁了。谁理他啊?”

    蓝阮撇撇嘴,当他是放屁?那他放的屁是够臭气熏天的。

    “那你怎么在这里啊?”魏婴又将同样的问题问回给了蓝阮。

    “我是偷跑出来的,他们不让我打猎。”提到这个,蓝阮就满腹的委屈,脸都皱成一团。

    魏婴立刻坐起身来,看着蓝阮道,“阿阮,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刚刚我就想问你了。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蓝阮垂眸,“长老们施压给叔父,叔父不得已关我禁闭,还让我抄三千遍家规。”

    她自动忽略了被打五百杖的事情。

    “啊?那岂不是很惨?你叔父怎么不再反抗一下?”

    “叔父尽力了。毕竟三十三长老在蓝氏要么不管事,只要管事就没有人可以反驳的。”

    蓝阮郁闷的想。这个什么长老制度还真是害死人啊!

    “再说三千家规,三千遍,岂不是要写死人啊!”魏婴想到姑苏蓝氏的家规他就头痛。

    之前被蓝启仁罚抄一百遍他就有够煎熬的了,阿阮被罚抄三千遍,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蓝阮听到抄家规,却意外的笑了起来,眼睛也眯成了月牙一样。

    “家规啊,有二哥哥帮我抄。反正我当年练字都是按照二哥哥的笔体写的。”

    “蓝湛?”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名字一般。

    蓝阮肯定的点点头。

    “那个小古板还能做出来帮人罚抄这种事情?”魏婴诧异了一瞬,“他不是应该说,胡闹!阿阮,家规一百遍!”

    “哈哈哈!好像啊!”

    魏婴这句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像极了蓝湛。

    魏婴看着蓝阮笑靥如花,树荫漏下的阳光正撒在她脸上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看得晃了神。

    所幸蓝阮正在偷偷看下面走过的各家狩猎的门生,没有注意到魏婴痴汉一样的眼神。

    魏婴是自己回过身来的。风吹过蓝阮的发梢,恰好轻抚在他的脸上,他被头发糊到回过神来。

    如今这般岁月正好的模样。

    魏婴摸了摸胸口。是不是正合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告白?比如求亲?

    “阿阮。”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想想下面要说的话,魏婴都觉得心如鼓擂一般。

    “嗯?”蓝阮转回头来,面带疑惑的看着他。

    “你说你在云深不知处,处处受限,长老忌惮你修习鬼道。你可愿意到云梦来?”

    魏婴又急忙解释着。

    “你看江澄,和师姐,他们不在乎我修习的是不是鬼道。你若来云梦,他们也一定会包容你的 。”

    “那我作为姑苏蓝氏的弟子,要以什么理由待在云梦啊?”

    蓝阮只是不带感情的调侃,却没想到魏婴一本正经的看着蓝阮道:“嫁给我。”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风声太大了,对!一定是风声太大了。

    算上前世活了一千多岁,一直作男子的装扮,除了她爹娘,还有那个算不得朋友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姑娘。

    来提亲的男子没有,上赶着想要嫁给她的大姑娘却实在不少。

    装男子装着装着,有时还真不记得自己是个姑娘了。有男子说要娶她,这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于是蓝阮诧异道。“你说什么?”

    魏婴却当是风声太大,她没听清。“阿阮,我和你很像。我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在云深不知处那样的地方是不可能自由的生活的。你若是愿意嫁给我,我不能保证你的日子像在云深不知处一样锦衣玉食,但是我发誓一定让你风光恣意,自由自在。”

    风光恣意,自由自在。想到还要禁闭的三年,蓝阮的心触动了一刻。

    三年的禁闭,相较于这个世界寥寥百年的日子来说,其实不算短,但是熬一熬也能过得去。

    可是,谁又能保证三年的禁闭结束,三十三长老就能放过她呢?说到底,修习鬼道,在他们眼中是原罪,她不可能自毁修为,长老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可扭转。所以她和三十三长老的梁子,是解不开了。

    但,她答应了蓝湛要留在云深不知处。

    “我,我需要想一想。”蓝阮用手轻轻推搡着魏婴的肩。

    “围猎都开始了这么久了,你再不行动,猎物就被打光了。”

    蓝阮上染上了绯红色,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看着魏婴的模样。魏婴觉得,这事儿有戏,但是还需要给她一点儿时间。

    魏婴不慌不忙道:“不急,他们抢不走。”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许是得愣怔一会儿,想一想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可蓝阮一听便知道这家伙定是想用陈情控制山中的猎物了。

    “你悠着点儿。差不多就行了。”

    他举起陈情,唇中送气,手指轻抚。清越的笛声飞鸟一般冲向天际,在山林中传得悠远绵长。

    魏婴一边吹着笛子,一边笑看蓝阮,她靠在了立起的树丫上,垂下了一条腿,轻轻晃荡。靴子的足尖扫过树下的野草,被碧青草叶上的晨露沾湿了也不在意。

    一曲毕,魏婴抱起双手,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同蓝阮对着靠在两个枝丫上。

    “阿阮,真好。”魏婴看着对面歪着头的蓝阮,又感叹了起来。

    “什么?”

    “看到你就觉得心安。”看到你便欣喜。

    这人,怎么说话一串儿一串儿的?说了心意的人说话就会变骚嘛?但是莫名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又扭了扭脸,不看魏婴。

    看着蓝阮羞涩的模样魏婴啧啧称奇。一时间想要逗弄蓝阮的心思更甚。“阿阮,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蓝阮感觉到了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生理上的不适。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一下。幸好这时听到了有人路过的声音。蓝阮俯身一看,正是蓝湛。

    太好了,可以稍微离魏婴远一点了。她只擅长和别人吵架,可不擅长应对别人的骚话。

    “二哥哥!”喊完她便纵身一跃,跳下树去。

    蓝湛听到了蓝阮的声音,快步走近了蓝阮,拉住了她。“伤还没好,怎么又胡闹?”虽然是训斥,声音却不见半分的严厉。

    蓝阮笑着应好,牵着蓝湛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袖。

    魏婴原是静静的看着,却始终觉得蓝湛和蓝阮之间的相处让他觉得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要被人夺走的感觉。于是便在蓝阮之后,也一同跳下树去。

    “哟,蓝湛,听说你最近在云深不知处修家训,修得很是辛苦啊。”

    蓝并不回魏婴的话,依旧看着蓝阮道:“走吧,该回了。”

    “啊?你们这就要走了啊?阿阮,我问你的话你要记得好好考虑啊!”

    蓝阮摆摆手,正要同蓝湛返回观猎台处,却被魏婴一把抓住了手,连带着蓝湛都被拉到了一丛灌木丛后。

    蓝阮不知他此举何意,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魏无羡凝视着一个方向,循他视线望去,见到一金一青、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从碧云之下走出。

    走在前的那人身形长挑,相貌俊美却盛气凌人,眉间一点丹砂,白衣滚着金边,周身配饰璨光乱闪,尤其他还昂首阔步,姿态神情极尽傲慢,正是金子轩。而跟在他身后那人身形瘦小,步伐细碎,低头不语,和前方的金子轩形成鲜明对比,正是江厌离。

    魏婴气呼呼的嘟囔道:“我就知道这个金夫人一定会让师姐跟那个花孔雀单独约出来的。”

    魏婴虽然厌恶金子轩厌恶的紧,可是他们现在出去,反而会让江厌离更加的尴尬。于是在蓝湛的疑惑之下,魏婴却没空跟他解释,只是将食指抵在唇上作噤声状,继续看那边。

    那头金子轩拨开草丛,露出一具粗壮的蛇怪尸体,俯身片刻,道:“死了。”

    江厌离点了点头。

    金子轩道:“量人蛇。”

    江厌离道:“什么?”

    金子轩道:“南蛮之地流传过来的妖物。无非遇人时能忽然竖起来,然后要跟你比谁长,比人长就把人吞噬。不怎么样,看着吓人罢了。这只量人蛇表皮有鳞甲,应当是变异的。一般人很难对付。”

    江厌离似是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对自己讲解起这些来,照理说,这时应当说两句诸如“金公子博学多才”“金公子冷静镇定”之类的场面话,然而,他方才所言乃是极其粗浅的常识,纯属没话找话,这种一听就虚伪无比的违心奉承,恐怕只有金光瑶才能面无愧色地说出口,江厌离只得又点了点头。魏婴猜她估计一路过来都在点头。

    金子轩又突然目露骄傲的神色道:“不过,这次百家围猎,所有的猎物都不怎么样。根本伤不了我们兰陵金氏的人。”

    魏婴和蓝阮相视,皆是满脸的尴尬。

    具体可参照地铁看手机大爷。

    这话说的也太自满了,不过是量人蛇罢了,能不被这种东西伤到,有什么可骄傲的?

    江厌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附和的点头道:“围猎不伤到人,是最好的了。”

    “不伤到人?”金子轩听了江厌离的话转回神来。“不伤到人的猎物有什么意思?你若是来我们兰陵金氏的私人猎场,你可以看到很多没见过的猎物。正好下个月我有空,可以带你去。”

    金子轩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上层阶级对下层群众的施舍。仿佛能带江厌离去看金氏的私人猎场,是一件值得江厌离感恩戴德的事情一般。

    蓝阮这等情商严重不足的人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金子轩是来挑衅还是来炫耀。

    “多谢公子的好意,不过,不必麻烦了。”江厌离不出所料的拒绝了。

    “为什么?你是不喜欢看围猎?”

    江厌离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答应这一次前来?”金子轩有些恼意。

    “我是,我,”金夫人极力邀请,这种理由她如何能说得出来?

    见江厌离沉默,金子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极为难看,憋了半晌,憋出硬邦邦的一句:“你是不喜欢看围猎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

    江厌离小声道:“不是的,不是的……”

    魏婴知道,她是怕金子轩因为金夫人的意思请她去,然而自己心中却并不真的想,不希望勉强他。

    可金子轩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没觉得这么丢脸过,非但是生平第一次被姑娘拒绝,更是第一次邀请姑娘被拒绝,一股煞气直冲到眉心,半晌,忽然冷笑一声,道:“也罢。”

    江厌离道:“对不起。”

    金子轩冷冷地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随你怎么想的。反正本来也不是我想邀请你。不愿意就算了。”

    魏婴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去。他本想立即就冲出去,用拳头和金子轩理论一番,却被蓝阮一把拉住。

    魏婴冷静了一番,低声骂到,“无耻狂徒,不过也罢。让师姐认清楚他的真实面貌,以后就再也不要跟他来往了。”

    她转身离去,默默一个人往回走。金子轩冷冷站了一会儿,看着别的方向,片刻,忽然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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