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拎着一瓶酒晃晃悠悠的回了莲花坞,江澄正坐在宗主的位置上,擦着手中的三毒。
魏婴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走上去轻松道:“江澄,还没睡啊?”
江澄却冷冷的答了一个字,“滚。”
“唉,我说你这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呀?”
魏婴顺着台阶坐下,吐槽道:“你这剑啊,到底一天要擦多少遍?”
“你的剑呢?到底多久没擦过了?”
多久?自温氏听训之时缴剑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拔出过随便。
魏婴喝了一口酒,回到,”扔屋里了,一个月擦一次就够了吧。“
“平日不佩剑,招摇过市,整日混迹在酒肆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莲花坞是你喝多了歇脚的客栈呢!”
江澄数落完魏婴起身便要走,魏婴伸手拉住他,却被江澄甩了一肘子。
平常玩闹时江澄也经常这样打魏婴一下,不过是小打小闹,竟然将魏婴推到在地。
江澄也并不以为意,讥讽道:“怎么了?酒喝多了?灵力都稀释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说什么要辅佐我重振江氏。”
说着将手递出去想拉魏婴起来。
“别过来。”魏婴举起陈情挡住了江澄。
“怎么?你这是要动手吗?”
“我累了,要打明天打。我去睡了。”
说是去睡了,还是转道去了祠堂,果不其然,江厌离就在里面擦拭江宗主和虞夫人的牌位。
魏婴就在门口看着她边擦牌位,边擦眼泪。
“阿羡,你过来。”
魏婴闻言将手中的酒壶放在门外,走进了祠堂。
“你跟阿澄,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都跟他吵习惯了,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江厌离将牌位放下,“阿羡,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待在莲花坞了?”
语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魏婴一听这话,便急忙蹲在了江厌离的脚边,“师姐,你说什么呢?莲花坞是我的家,我不待在这里,你让我去哪儿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
魏婴打断道:"师姐,当年如果不是江叔叔把我捡回来,我恐怕现在还在街头行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莲花坞,更不会离开你和江澄。“
他往前凑了凑,拉住江厌离的手,语气有些委屈道:“师姐,我知道,这几日是我太放肆了。我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江厌离终于笑了出来,不知为何颇有些慈祥的摸着魏婴的头道:“傻瓜,师姐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倒是你,小时候的事,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我是不记得了呀,但是我记得师姐你给我讲的呀!”
“你天生就是一张笑脸,一副笑相,无论什么难过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还是会开开心心。也正是你有这样的性子,才能受得了阿澄的脾气吧。”
魏婴的声音带着些奶气,好像是撒娇一样道:“师姐,我哪里有什么好脾气啊,还不是因为有你在。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估计已经被江澄打死几百回了吧。”
“你呀,你别看阿澄那个模样,其实,他心里可关心你,可担心你了。如今,爹娘故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三个,才是最亲的人。“
魏婴将头靠在江厌离的手上,声音愈发的可怜,“师姐,我饿了。”
江厌离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魏婴扭了扭头,恬不知耻道:“羡羡,三岁了。”
江厌离轻抚魏婴的头,魏婴见江厌离笑了,这才坐起身来,想了想,还是问道:“对了师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吧。”
“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啊?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江厌离微微一怔,接着笑道:“这是,想阿阮了?这些日子阿澄事忙,本来说好要替你去云深不知处提亲的,也没有来得及,不然,我去找阿澄说一说吧。你的婚事是大事!”
眼见江厌离就要起身去找江澄,魏婴连忙拦道“诶!不是不是不是,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至少,不要那么喜欢吧。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套犁栓缰吗?”
他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那么喜欢蓝阮的。
魏婴一心认为,和蓝阮算是志同道合之人。左不过将来是要成亲的,对方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姐,倒不如是阿阮这样通透之人。
再加上乱葬岗的相处,他更加把蓝阮引为毕生知己,今后若是日日对着这样的人共度余生,那想必也极好吧。
但是说喜欢,他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呢?
他所见过的喜欢,是像他爹娘那样,生同衾死同穴。是像江宗主和虞夫人那样的半生怨侣,至死方休。是像金光善和夫人那样的斗智斗勇。是像青蘅君和夫人那样的有血海深仇,却放不下对方的。
这样的爱情,是不是也太狰狞了一些?虽然刻骨铭心,但是似乎很痛的样子。
如果这是喜欢的话,那他又何必有这样的感情呢?
江厌离笑着刮了刮魏婴的鼻子道:“三岁大了点儿,一岁吧。”
“不,我说三岁就三岁。三岁的羡羡饿了。“
“厨房有汤,快去喝吧。”说完又调笑道:“不知道一岁的羡羡够不够得到灶台啊?”
“如果够不到的话,师姐抱我起来就够到了呀。”
转出门,就看到江澄站在门外,好像是在偷听里面谈话一样。
想到自己刚才撒娇痴缠师姐的模样,尤其是师姐说要让江澄去姑苏提亲的话被江澄听到,他便忍不住呛道:“喂,多大的人了还在门口偷听,害不害臊啊?”
“我才没有偷听呢。整个莲花坞都是我的,我爱在哪儿就在那儿,你管得着吗?”
魏婴走上前继续道:“师姐刚刚跟我说了,专门给我做了莲藕排骨汤,汤呢?”
“吃完了!现在只剩藕了。你要吃就去拿啊!”
你独自吃藕吧。
魏婴锤了江澄一下,“你最好给我吐出来。”
“吐就吐,有本事我吐出来你吃进去啊!”
“好啊!”
“吐吐吐,我吐出来了啊!”
江厌离一出门便看到了这幅打打闹闹的场景,“好了,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争几块排骨?我再做一罐就是了。”
她又看看江澄,无奈道:“阿澄,还有没有点家主的样子了?”
江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过,将来我做了家主了,你就全力辅佐我,就像你父亲辅佐我父亲一样。“
“我当然记得,这姑苏有双璧,咱们云梦就有双杰嘛。”魏婴搭上江澄的肩膀。
“你可别拖我后腿啊。”
魏婴又是一拳,“我什么时候拖过你的后腿了?”
江厌离去厨房煲汤。江澄和倚着门,看着莲花坞内的景象。
”对了,再过一个月,就是百凤山围猎会了,这可是射日之征后第一次百家围猎。你到了兰陵,可给我安分一点儿。尤其是少惹金子轩的麻烦。他再怎么样也是金光善的独子,将来兰陵金氏的继承人,将来的家主。你说你们两个要是打起来了,我这个作家主的怎么办?我是帮你一起打他,还是惩治你啊?“
魏婴无所谓道:”这最近不是又多了一个金光瑶吗?我虽然没有跟他怎么接触,但是我看他,比看那个花孔雀顺眼多了。“
“顺眼有什么用啊?再顺眼,再伶俐,也只能做个迎来送往的家臣,他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又怎么跟金子轩比啊?”
魏婴听到江澄对金子轩与往常的嫌弃完全不同的态度,疑惑的看向了他。
“江澄,我问你啊,我听说上一次在不夜天的时候,你几乎要替师姐答应下来金光善的要求了。要不是师姐自己以重建莲花坞推拒,只怕金子轩现在都要变成你姐夫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难道真的想让师姐和他?“
“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魏婴质问道。“他在射日之征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你现在告诉我未尝不可?“
“他大概是后悔了吧。”
魏婴扭过头,“谁稀罕他后悔?道歉了就一定要原谅吗?再说了,你看他爹那恶心模样,“
说到这里,魏婴也想起了那日在不夜天的炎阳殿里,金光善想替蓝阮和金子勋拉红线的事情。
虽然金子勋也不是个东西,但是不顾金子勋的意愿,想让金子勋娶阿阮?
再想想金光善那连自家嫂嫂都不放过的贱相,就知道这个猥琐的老男人想要做些什么了。他当时若不是顾忌江澄的颜面,估计都要召几个女鬼去耗干那老不死的了。
“到处沾花惹草,金子轩日后指不定学他爹,天南海北惹女人。师姐跟了他,你忍得了?”
江澄听到这里,也有些生气。“他敢!”
江澄顿了顿,又道:“不过,原不原谅他,也不是我们说了算。谁让姐姐喜欢他?”
魏婴叹气,“师姐也真是,喜欢谁不好,非喜欢这个花,”
若是江厌离喜欢,他们这些做弟弟的,又如何能阻止呢?
蓝阮的境界已经到达了元婴后期,接近于分神,五百杖,虽然看上去伤势可怖,然则只能算得上是轻伤,有了蓝湛带来的药,不过几日,她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只不过被打烂的皮肉还没好全,失了的血,还补不上,看上去依旧惨白无力。
然而她虽然看上去都已经这么惨了,惩罚才不过只进行了一半,还有家规三千遍,这比五百杖可怕多了。
于是蓝阮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浅浅的低吟,仿佛痛的厉害。
蓝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不知道能帮她做些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蓝阮还要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蓝湛连忙扶着她。
“阿阮,你伤势太重,不要起来。”
蓝阮有气无力道:“我,还要,抄三千遍。家规。”
说着便推推蓝湛的手,示意他放开,然后颤抖着拿起一根毛笔。
只是看蓝阮那连笔都拿不稳的样子,蓝湛的心仿佛在火上烤着,又焦躁又痛苦。
他不禁怨恨起那避世不出的三十三长老。
云深不知处被烧时,他们不出世,是阿阮,为避免日后的祸端,吸干了阴铁,又阻挡了温旭的进攻。
射日之征时,他们也不出世,也是阿阮,和魏婴,斗败傀儡,斩杀温若寒,终止了仙门之乱。
可是如今,天下大定了,他们开始摆出了长老的架子,听着不只是哪里来的谣传,便要让叔父惩罚阿阮。
若是修习鬼道便是错误,那阿阮帮助蓝氏和仙门百家做的这一切,莫非也是错的?
这个世界究竟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蓝湛的声音有些愤然和苦痛,似乎正在挣扎着。“不必抄了。”
抄了如何?领了罚又如何,蓝阮做了那么多事情,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邪魔外道罢了。
“不可以。我答应过你,要待在云深不知处的。”
当时在乱葬岗,她原本是和蓝湛道了别的。她知道蓝氏已然容不下她,虽然她并不在意蓝氏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不想让蓝湛,蓝启仁和蓝曦臣为难。
可是,蓝湛说,要护着她,他说,要将知道的人,都杀光。
可叹他那么循规蹈矩的正派之人,竟然说出让蓝启仁听了定然会跳脚的大逆不道的话,她便如何能枉顾了话中的深意,径自逃走呢?
若是违背了他们的意思,不肯领罚,单凭蓝湛又如何护得住她?
听了蓝阮的话,蓝湛如热油烹过的心,仿佛被扔进了一滩冰水之中。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他只觉得当时对蓝阮的承诺,仿佛是个笑话一般。
“将知道的人,都杀光。”
天下人的嘴他又如何能全都堵上?
蓝湛觉得脸上一片潮湿,庆幸蓝阮倒在他的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忍了忍翻涌的酸意,“阿阮,我替你抄。”
蓝阮依旧靠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
“那就有劳二哥哥了。”
她不是想麻烦蓝湛,只是她现在恐怕见不得蓝氏的家规,看上去恶心。
蓝湛模仿着蓝阮的字迹,替她抄写家规。他突然发现,往日抄家规时那种平和的感觉竟然荡然无存,唯独剩下的是翻滚的怒意,和对家规的质疑。
所幸蓝阮来这个世界之后,字迹是模仿蓝湛练习的,所以他们二人相互模仿,倒是足以以假乱真。
“二哥哥,”
“嗯。”
蓝阮小心翼翼道:“你生气了?”
“嗯。”
“是因为阿阮吗?”
“不是。”
“那你不要生气了。阿阮不痛的。”
蓝湛的眼眶又红了几分,仿佛是血染过了一般。
“怎么可能不痛。”
“那你也不能生气,你是含光君啊。”
是那个皎皎公子,泽世明珠,雅正端方的含光君,怎么能为一个他们口中的邪魔外道生气呢?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似乎与这里的规则,大道,都格格不入。含光君,又怎么能为她这样一个异世之人生气呢?
“好,我不气。”
蓝湛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想要逃离云深不知处。
”那便好。你可是含光君啊。“声音渐弱,这些时日,都是如此,她伤了筋骨,也动了气血,身子虚便总是睡着。
蓝湛轻轻的将怀中的她拢紧了一些,抬起头,开始抄起了家规。
那句“诛妖邪立正法,大道永存”似乎是在讥笑他一般。想与正法相斗,终究是一败涂地。
蓝阮这些日子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蓝湛的温和?
虽然她必须得说蓝湛平时对她也很温和,但是总有一种都是她逼的,他只是被迫营业的感觉。
这次受了伤之后,蓝阮竟然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颓废生活。虽然被关在藏书阁里根本就没有吃的东西,可是蓝湛这么顺着她的日子,那可真是绝无仅有啊。
晚上睡觉要拍着后背唱催眠曲,白天借口眼睛疼,让蓝湛念书给她听。
明明知道他要抄那么多遍家规,还都是替她抄的,可是看他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的逆来顺受的样子,蓝阮就忍不住想要折腾他一下。
又一日,蓝阮兴致勃勃的让蓝湛抚琴给她听。蓝湛这两日确实是脾气好得不得了,好到蓝阮让他弹奏《广陵散》,他绝对不会弹清心音。
蓝湛抚琴,她便托着腮盯着蓝湛看。
话说,抚琴这人真是秀色可餐啊,感觉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精致的不得了。怪哉!这男人怎么感觉比她都好看?真是让人活不下去啊。
睫毛都这么长,真想摸一摸。
蓝阮没想到自己对于蓝湛的睫毛执念这么深,不过是脑补一下,竟然真的伸手去摸了。
幸而手离蓝湛几寸远的时候,蓝湛澄澈的目光看向了蓝阮。一下便将仿佛是中邪了一样的蓝阮吓醒了。
无量天尊!她刚才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太嫉妒蓝湛的睫毛,想去薅一把?
蓝湛依旧困惑的看着蓝阮,蓝阮不好意思的揉揉后脑勺道:“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二哥哥。”
问什么呢?这也太尴尬了吧?
对了!蓝阮轻拨了一下忘机琴的琴弦。
“大哥哥松了我一根笛子,是和裂冰出自同一块儿材料。二哥哥不是说想让我修琴吗?”
蓝阮自认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她就是希望蓝湛送她一把古琴,然而蓝湛却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回答。
“笛子也不错?”
???当初究竟是谁想让她修琴几乎要拿琴和蓝曦臣比试一番的了?
"可我还是觉得弦杀术更厉害一些。“
“既如此,忘机琴所用的建木刚好够再打一琴,你希望打成什么?“
“什么什么?不是七弦古琴吗?”
“月琴阮琴都可。”
“还是七弦古琴吧,要和忘机琴一模一样呀!”
“应该不会。”
蓝阮好奇,“为何啊?”
“忘机琴乃是父亲所造,我造琴的技艺,不及父亲。”
原来忘机琴竟然是青蘅君作的。蓝湛虽然也没有和青蘅君相处多久,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崇拜青蘅君啊。
蓝阮笑笑,”二哥哥作的琴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阿阮的。那我便等着二哥哥的琴咯。“
又是几日,蓝阮突然问道:“我这禁闭要关到什么时候啊?叔父只说关禁关禁闭,却没有说时间。”
蓝湛握笔的手顿了顿,笔尖的墨水落在写好的一页宣纸上,迅速晕开。蓝湛默默的将那一页纸揉成一团,又开始写另一张。
蓝湛如今对蓝阮虽然百依百顺,可他天生话少,蓝阮同他讲话他向来是能省则省,或者直接沉默不语,蓝阮也没有奇怪。
反而想了想,笑道:“是不是我抄完家规便可以离开啦?”
蓝湛依旧是沉默,蓝阮却从蓝湛的神情读出了他否定的答案。
”哦,就知道那三十三长老没那么容易放过我。那是多久?一年,五年,十年?不会要关我一辈子吧?“
“三年。”
“还算他们有点儿良心,我一不杀人放火,二不杀家夺舍,就因为修习鬼道白白被关一辈子,那我也太惨了点儿吧。”
其实蓝湛没说,三十三长老是准备关她一辈子的,是叔父一个个的找过去求情,才变成了三年。
可是,“三年,不长吗?”
“我被关八百年,咳咳,还好吧,三年,若是二哥哥能偶尔来看看我,很快也就过去了。“
蓝湛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阿阮如今无意说,他便也不能问。
之间蓝阮忽然又推搡了起来。
“可惜了百凤山围猎,我还没有见过呢。”
突然之间的难过,蓝阮像是小动物一般的窝在桌案上,只露出一个黑黑的发顶。
蓝湛手指尖突然有些发痒,他用拇指修剪的平整圆润的指甲掐了掐,却依旧无法抑制,便不再忍耐,抚摸了一下蓝阮的头顶。
语气安慰道:“百凤山围猎,应当还是可以去的。你射日之征有功,长老们为了颜面,也不能说将你关起来了。”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蓝湛心中赞同。确实好,正好可以弄清楚,究竟是谁告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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