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看了几眼她便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只是她,就连阿苑都发现了。阿苑什么都不懂,他只当蓝阮看中了他手中的那个竹蜻蜓,还十分慷慨的将竹蜻蜓递给蓝阮,请她和自己一起玩。

    这看起来十分像是和孩子抢玩具的无耻的模样让蓝阮的老脸一红,更遑论她的左右手两边坐着的魏婴好蓝湛似乎也用奇妙的眼神看着她。

    被魏婴这么看着还过得去,蓝湛这个家伙把她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一个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和个三岁的奶娃娃抢玩具,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她涨红着脸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夷陵饭菜的和姑苏的虽然都算清淡,但是根本是两种菜系,口味都不尽相同。。她偏好姑苏的酸甜口味,看着小二将菜品一一端上,她又想起了彩衣镇那家叫尽枕河的客栈,那家做的苏菜格外合她的口味,可是自打听学开始之后,她每次都没有机会吃上一次。

    小二又端了新的菜上来,里面还有一碗桂圆银耳莲子羹,是一道甜品,小孩子都很喜欢,魏婴给阿苑也点了一个。

    果然,阿苑确实喜欢。毕竟不论是在穷奇道还是在乱葬岗,伙食都可以说是,垃圾。看到了这碗羹,他才迫切的从蓝湛的腿上下来,拿着小勺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了两口,还晓得舀起一勺递给魏婴。“羡哥哥!”

    魏婴笑着喝了勺子里的羹,老父亲般的欣慰道:“好吃好吃,阿苑还知道孝敬我了!”

    蓝湛听了这一声羡哥哥,才知道自己方才脑子一热做了什么傻事。这孩子少不说得有三岁了,阿阮才不过离开云深不知处月余,是他太冲动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蓝湛,他自行禁闭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了关于蓝阮说过的消息,这才匆匆下山来,想到夷陵来碰碰运气。

    可是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虽然顺利的碰到了蓝阮,却还见到了蓝阮说这个孩子是她的骨肉。蓝阮向来不会对他说谎。(虽然这是他自认为的。)所以听了这话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分析,而是选择相信。再加上魏婴的添油加醋,阿阮和魏婴的互动,都让他心中十分不爽。

    这才,反应过激了些。

    这时阿苑又举起了勺子,里面还是一勺莲子羹,这回又递给了蓝阮。

    “阿阮姐姐。”

    蓝阮和阿苑坐在正对面,两边的恰是魏婴和蓝湛。蓝阮正想着自己是不顾形象伸着脑袋去吸这一口羹呢,还是拒绝孩子的好意不吃呢?虽然她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公子,内心还偷偷的重新为那个所谓的世家公子榜排了一个名,往里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这两个人说喜欢她呀!当着两个说喜欢自己的人面前,行为太鲁莽是不是不太好?

    这时蓝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满脸严肃的对阿苑道:“食不言”

    阿苑转过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又解释道:“吃饭不要说话。”

    听了蓝湛的话的阿苑,似乎是听到了圣旨一般,往日温情都要说很久都管不住的小皮孩儿,现在竟然老老实实的将胳膊收了回来,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魏婴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家养不熟的阿苑,假装不满道:“真是岂有此理,我说话要几遍他才听,你说话才一遍他就听了。岂有此理。”

    蓝阮偷偷看了一眼蓝湛,对魏婴的话颇为认同,这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孩子缘和动物缘都好的不得了。她年幼的时候叔父带着他们去过别的世家,那些家里的奶娃娃们不知为何都不顾蓝湛的冷脸也要黏着他。叔父当时和那些家主们都笑了好久。因为这事儿,蓝湛后来宁可留在云深不知处练字看书,也不愿意同叔父去进行那些所谓的世家交际。

    蓝湛似乎误解了蓝阮的意思,看她一会儿偷瞄阿苑,一会儿又偷瞄自己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她馋嘴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这是,看上阿苑那碗羹了?

    恰好这时小二跑堂到了附近,蓝湛指着阿苑面前的羹沉声道:“再要一碗。”

    魏婴这个憨憨又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情况,连声拒绝道:“阿苑有一碗就够了。多了他吃不下。”

    “不是给他的。”

    听了这话,魏婴脸上又带上了揶揄的表情,“哦!蓝湛,你喜欢吃甜的啊?”

    那羹是早就熬好的一大锅,盛好就可以端上来,故而魏婴的话音刚落,那小二就端了一碗羹上来,他端着托盘,看看小孩儿面前已经有了一个相同的碗,便十分有眼色的放在了蓝阮的面前。

    魏婴这下就像是被施了禁言术一般,脸上的笑意也尴尬的收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灌了一口酒。

    蓝阮更为羞赧,方才是幼稚贪玩,这回变成贪吃了,她哪有想要那碗羹啊?

    虽然确实挺想要的,可是人家都是小孩子点的,哪有大人点这种东西吃的?不过这玩意儿真好吃啊!她自来了夷陵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又甜又黏又糯。

    乱葬岗上她只做过一次饭,就被众人委婉的制止了。不是她做饭不好吃,是岐山的人吃不惯姑苏的口味,而蓝阮又不愿意迁就他们。既然都自己做饭了,哪有勉强自己的道理?故而她很久都没吃过甜甜的东西了。

    魏婴看着蓝阮吃的比阿苑还专注的模样,对眼角略显温和的看着蓝阮的蓝湛露出了钦佩的目光!

    大舅子不愧是大舅子,而且还是和妹妹关系最好几乎寸步不离的那种大舅子,果然最懂妹妹心啊!这么好的机会,不和大舅子多学几招,到时候成了亲连阿阮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亏大发了?

    魏婴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笑纹都挤出来好几根,看上去活活老了几岁。“蓝湛,夷陵这地方我熟,不然带你去转一转?”

    尽地主之谊,将大舅子招待妥当,在家长的心中印象up,啧啧!他简直是太聪明了!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方法呢?这样一来他很快就能捕获美人芳心,讨好美人家长,成亲洞房,三年抱俩!

    蓝湛自然不好直接向魏婴咆哮,我是来寻阿阮的!你能不能带着这孩子先回去吧?

    他沉默不语,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看了低着头吃东西的蓝阮,希望魏婴能懂自己的意思。可是魏婴是谁?他如果会主动看别人的眼色,那不如盼着阿苑突然不想吃饭不想玩儿现在就想回乱葬岗来的靠谱。

    “蓝湛,你还真是一点儿谎都不会说。你该不会是为了,,”

    听到这儿,蓝湛的眼神亮了亮,就等着魏婴自己主动告辞了。

    “为了我来的吧?”

    !!!真的假的?一个人再没眼色也不至于到达这种地步吧?还是说,魏婴知道了穷奇道那一夜他对阿阮说过的话,现在是在故意放着自己?

    谁知魏婴接着又十分友好道:“不如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看看?唉!我们聊聊吧,我和阿阮这可算是避世了,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最近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呵呵,等的就是这一句。于是,蓝湛抛出了今日份的信息炸弹。“联姻、。”

    魏婴有些兴味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了标准的吃瓜表情。“联姻?谁家和谁家?”

    “兰陵金氏,云梦江氏。”

    原本喝酒看戏的魏婴手一顿,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要联姻的话,只可能是金子轩和江厌离。

    “你是说我师,江姑娘和金子轩?”

    蓝湛点点头。

    魏婴又焦急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什么时候礼成?”

    “半个月后。”

    魏婴垂眸,有些委屈。他才离开多久,他们迅速就要成亲了,就好像是一直以来是他在阻止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样。但他片刻又挤出一个笑来,“这么大的事情,江澄那个臭小子也不告诉我一声。”

    不过也是,江澄即便是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明面上,江澄已经昭告天下他叛逃江氏,他已然和云梦江氏无关了,告诉他又能如何?

    “只是便宜金子轩这厮了!”越想越激动,魏婴将手中的酒瓶摔在桌上说道,“现在外面有很多人再说我师姐配不上金子轩,但是在我眼里,明明就是那只花孔雀配不上我师姐!”

    他的神色又暗淡了下来,“我师姐她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和江澄都说过我会让我师姐的大礼在一百年内人人提起来都叹为观止赞不绝口,没有人能比得上。我要看着我师姐风风光光的礼成。”

    蓝湛向来不擅长面对别人复杂的情感,魏婴这样他也只能回一个“嗯。”

    魏婴还欲说什么,对面坐着的蓝湛已经将头扭到了蓝阮坐着的一边。他这才不再说话。猛地灌了几口酒。

    是因为太寂寞了,突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又不知道该说与谁听。原本这些吐槽的话是该说与江澄的。可是现在,连消息都要通过蓝湛才能得到,更不要说和江澄谈论这件事情了。

    胸口的符咒突然开始发烫。因为乱葬岗离不了魏婴和蓝阮,所以他们下山来必须留下符咒,一旦出了什么状况,符咒就会自燃来预警。

    魏婴看着蓝阮,惊道:“糟了,乱葬岗有变!”

    蓝阮碗中的羹只吃了一半,握着勺子抬起头来,“温宁?”

    魏婴连忙抱起和蓝阮一样还在吃东西的阿苑,“阿阮我们先回去,你和蓝湛再叙叙旧吧!”

    “唉!我御剑带你们啊!”蓝阮也扔下了勺子追了出去。这种情况蓝湛也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叙旧视别人的危险于不顾,放下银子追了出去。

    跟着追到了乱葬岗,乱葬岗确实生变,怨气一团团的不受控制的攻击着住在这里许久的温氏的人。将人高高抛起又重重扔下,蓝阮连忙打了几道符咒压住了窜地正欢的怨气。

    魏婴将怀里的阿苑交给婆婆,又扶起被怨气击倒在地的四叔。

    “温四叔,怎么回事?”

    “是伏魔洞!伏魔洞不知道怎么了!”

    “走之前我不是设了禁制吗?谁动了 ?”

    “没人动,是,是,,,”

    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温情惊慌失措的声音喊着“阿宁!”在一片怪石嵯峨之间。温宁眼中看不到一丝黑色,脸上的黑色纹路像是要裂开一般,他狂躁的举起一个人,重重的把那人甩倒地上。围着他的两三个温氏的族人本就灵力低微,连温宁的一招一式都抵挡不了便纷纷的被温宁扔了出去。

    “温宁!”三人从伏魔洞赶到这里时,温宁又起了新的一波狂躁,向唯一站着的那个人攻去。

    幸好蓝湛出手及时,隔空一记弦杀术挡住了温宁的进攻,否则那拿着锄头对抗鬼将军的人胸前恐怕要被开一个大洞了。

    这也成功的将温宁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一处,他迈着凶狠的步伐狂奔而来,被蓝阮和魏婴一左一右两道灵符击中,瞬间控制了温宁的动作,将温宁束缚在了原地。

    魏婴疑惑道:“温宁怎么会突然发狂?”明明修复他的工作都要到了最后一步了。

    这时温情才姗姗来迟,魏婴一见温情便责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动他身上的符咒吗?”

    “没人动过,根本就没人进过血池洞,是他自己突然发狂,把血池洞和伏魔洞的禁制都捣毁了。血池里面的怨气都跑出来了。”

    话音刚落,那边符咒就几乎要制不住温宁,他体内怨气躁动,身体却被束缚在原地,只能仰天长啸,抒发一下憋在体内的怨气。

    蓝阮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不定这是一件好事,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捣毁了禁制,说明他恢复神智也指日可待了!”

    不过眼下需要解决的是温宁狂躁如斯,该如何压制。魏婴转头对温情道:“温情,你先带他们走。”

    温情几人一走,两道符咒便完全压制不住温宁,魏婴飞身过去想要再加一道符咒,却被温宁身上的怨气弹开,接着温宁转身飞上了一座石山。

    魏婴道:“咒墙已收,没人拦得住他了。阿阮,千万不能让他下山。”

    蓝阮点了点头,跟在温宁的身后飞上了同一座山峰,紧接着蓝湛看了一眼魏婴,也跟着蓝阮飞了上去。

    他飞到了群山之间的一条窄道之中,蓝湛和蓝阮跟了上去,停在了他左侧的山峰上。

    “阿阮,清心音。”

    蓝阮和蓝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从乾坤袋中拿出了蓝曦臣送她的,尚未起名的玉笛。

    这二人算得上是这个世界里修习音律数一数二的好手,蓝湛最是擅长清心的音律,蓝阮则是在蓝湛的熏陶下对清心音也格外熟悉。再加上顶级的设备,和二人默契的配合,清心音一起,温宁的躁动就平息不少,这时魏婴也赶来,在温宁的身上重新设下了十六道灵符的禁制,封印他体内的怨气。

    最后一道灵符拍在温宁的胸口,灵符拍下的瞬间温宁还在挣扎,这时温情和几人依旧不放心温宁,偷偷的跟了上来,看到了这一幕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阿阮,手下留情!”

    蓝阮分神一瞬,转头看了温情一眼,笛声不再似乎清心音的效果也减少了不少,温宁又暴躁的大叫了一声。

    “阿阮!集中精神。”

    蓝阮连忙转回头来,将曲谱中的最后一个音里注满了灵力,笛声化作一道淡蓝色的灵气,与忘机琴弦奏出的灵气交融成了一道,向温宁打去。温宁瞬间垂下了头,没了动静。

    收了琴,收了笛,二人飞身从山上飞下,观察着温宁的情况。半晌,温宁终于悠悠的抬起头来,气息微弱的喊了一声,“公子。”

    魏婴和温宁身后不远处的温情和几个温氏的族人听到温宁开口说话,都激动的朝温宁跑去。

    远处站着的只剩蓝湛和蓝阮二人。虽然蓝阮同温氏的族人生活了一月有余,可她同温宁从没有说过一句话,算是不熟。蓝湛也是同样。二人静默了一瞬,蓝湛突然开口道:“魏婴来乱葬岗是为了温宁?”

    他早知道的,当时在百花宴上就知道了。他想问的也并不是这个问题。

    蓝阮也带着欣慰的笑看着温宁那一边的大团圆的景象。听了蓝湛的问话,也没有转头看他,只轻轻地点了点。

    “那你来乱葬岗,为了什么?”在他眼中,蓝阮根本就没有理由非要来乱葬岗不可。除非是为了魏婴来的。不论是共情还是同情。

    蓝阮这时才转回头看了蓝湛一眼。他很认真,似乎是极其想要知道答案。可是这事不是单单的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离开蓝氏也不是一个理由就可以轻易离开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蓝湛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原因说不清,但是小心兰陵金氏。”这时温氏所有的族人都问询赶来,围着温宁稀奇的看个不停。只剩下蓝湛和蓝阮似乎与那群人开心的样子格格不入。

    蓝阮转变了方才有些苦大仇深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笑脸,像之前一样拉住了蓝湛的手腕。“同我进去坐坐吧。”

    她对魏婴打了个招呼,拉着蓝湛先行回了伏魔洞。拉的倒是自然,可是一进门,那仿佛是当年大梵山的破庙一般的地方,所谓洞,就好像是直接从山里掏出来的一样,简陋的不得了不说,里面也空荡荡的家具什么的几乎是没有。

    蓝阮不禁想起魏婴带江澄上山的那一天,江澄所说的话。“这鬼地方人能待?”虽然话是糙了些,可是理确实是这个理,世家公子恐怕就是踏足这个地方,都可以算得上是玷污了脚了。

    她怎么一时就鬼使神差的带蓝湛上来了呢?

    蓝阮又觉得颇为尴尬,垂着头,方才兴冲冲地拉着蓝湛手臂的手也垂了下来。

    蓝湛心中确实有同江澄一样的疑问。毕竟这里确实太过破旧,但是他更明显的发现了蓝阮的神态,和他被放开的手。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反而仿佛是带着疑惑的看着洞中刻着的三个大字,“伏魔洞?”

    只是十分简单的三个字,可是这种没有将她此刻极其落魄的窘态揭穿的温柔,让蓝阮瞬间眼眶便红了几分。

    蓝阮依旧低着头,只不过这回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因为害怕被蓝湛看到她湿红的眼眶。她的语气却带了笑意,“嗯!”想了想“伏魔洞”这个名字的由来,蓝阮也不由自主的轻笑了一下。

    “怎么了?”

    蓝阮摇了摇头,“我想到了之前下山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一个魔头的老巢还起什么名字叫伏魔洞的。其实伏魔洞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和百年前薛重亥的伏魔殿的意思也不一样。”

    “何解?”

    “魏婴说这里是他住的地方,一个魔头用来睡觉的地方,自然就是伏魔洞。”蓝阮说玩这话又轻笑了几声。

    “那你住在哪里?”

    “我?”

    几句聊下来,蓝阮又放松了下来,拉着蓝湛到了魏婴床隔着半壁石墙的旁边,那里又放了一张床。

    蓝湛心中又升起了阵阵的怒火,可他担心吓到蓝阮,便强压着怒火问道:“你便和魏婴日夜同处一室?”

    糟了!又要被骂了。

    不知为何,恐怕是和蓝湛聊天的场景太过熟悉,让蓝阮甚至都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在云深不知处了。

    “这也是条件所困嘛,你也看了这里人多地少,温氏的族人们都住在后面他们自己搭的棚屋里,比起这里都相差甚远。”

    蓝湛又沉默了下来。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既不能帮忙更不能指责,心疼似乎也打击她,所以他只好沉默。蓝阮为了活跃气氛,又拉着他往偏殿走。

    这里的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石雕的兽头,石兽的口中流出的是浓稠的血水。

    蓝湛看着那片猩红的池子,“阴气重重。”

    “没错,这里就是血池,你别看这里阴森森的,可是对于修复温宁的魂魄,疏导他体内的怨气是最合适的。只不过阴虎符将温宁身上原本的怨气引出,这片池里的水越来越腥了。”她倒是没说魏婴有时也用这血池疏导怨气,要不然蓝湛又该想东想西了。

    蓝阮又皱着秀气的鼻子闻了闻,“不对,今天怎么格外的腥?”

    她围着血池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她制作的将这里的味道隔开的符咒已经不在血池周围的石壁上贴着,而是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想必是方才温宁突然发狂将这里的禁制毁掉的同时,她做的符咒也被迫遭殃了吧。

    她捡起那张符咒打算将符咒贴回原处——血池左侧的石壁上。

    可是没想到,因为隔着一截血池的边缘,那石壁离的有些远,之前这符咒是魏婴顺便贴上去的,她便也不知道她竟然够不着?

    她偷偷看了一眼蓝湛,嗯,似乎没有在看这边。她又蠢蠢的探了探胳膊。身高限制了她的臂长,实在是做不到啊!

    突然,身后一个带着清冽的竹子的香味的身体缓缓靠近,蓝阮听到他轻叹了一声,不知是何意义。他接过了蓝阮手中那张白色的纸符,

    他并没有进行正常的操作,比如接过符咒之后向旁边走两步再将符纸贴上去,或者是让蓝阮站开这里再将符纸贴上去。

    他就那样,站在蓝阮的身后,拿着符咒,慢慢的靠近,越来越近,他们的距离从十变成了一,又变成了零点几。蓝阮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似乎因为气质比常人较低的体温,还有他身上那与静室院中的竹林相同的味道。

    即便是中间夹了一个人,蓝湛的身量高,胳膊也长,轻轻松松的就将那符纸贴了回去。这种似乎是在嘲笑蓝阮身高的做法,要是搁在往日,蓝阮恐怕早就炸毛了。可是她此时心跳如擂鼓,眼中都是金星,耳朵也好像失聪了一般。

    所以说,人如果一直骚就像魏婴那样的,骚起来不可怕,这种闷骚型的只要稍微骚出来一点儿,就让人受不了。

    不过蓝阮作为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呆滞了一会儿,便回了神,手忙脚乱的往一旁挪了挪,虽然中途险些绊倒自己,差点儿一头栽进血池里。可见她自认为的见过大世面恐怕也是逞能的假话。

    “那个,这个符咒是我做的,你也知道我向来最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咒了。贴上之后立刻就没有那么腥了,对不对?”

    “嗯。”

    “阿阮,那个,你们当真控制得住?”

    他话一出口,蓝阮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阴虎符?”她体内的阴气虽然能与阴虎符相抗衡,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阴虎符。除非将阴虎符捣毁,否则那阴虎符便只听命与魏婴一个人。而魏婴,她也在担心他会失控。

    “阴虎符怨力相较之阴铁还要强上几倍。想要完全控制我也没有把握,不过如果不能一直看着它,又何谈控制?”

    蓝湛的语气变的有些焦急,“那你打算就一直如此吗?”

    “一直如此又怎么了?乱葬岗虽然看上去荒郊野岭但其实还不错。这山比云深不知处还要大,而且吃的也不错。”

    “你知道我是何意。”

    蓝阮垂着头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可真是,我都已经把它绕开了,你又把它拉回来。”

    蓝阮牢骚一般的话语依旧没有打消蓝湛想要问这个问题的决心。“何时可以回云深不知处?”

    “三十三长老看的那么严,即便是想偷溜回去都不行,既然已经上了独木桥,又没人给我反悔的机会,那我只好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了。”

    蓝湛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他板着脸,蓝阮读不懂他是什么情绪。于是她笑着安慰道:“不过也还好,好歹还有人陪着我。”

    蓝湛又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她。他心中一时恼恨自己的嘴拙。

    这时魏婴和温情温宁三人走了进来,温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三个茶杯。

    蓝阮见他们三个人进来属实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很想见蓝湛,可是他的问题太犀利,她回答的实在是有些吃力。

    “你们续完旧了?”

    魏婴颇为无奈,“是他们终于哭完了!”说完这句话得到了温情一个威胁的眼神。魏婴立刻转换了话题转头对蓝湛道:“蓝湛,来快坐!”

    温宁跟在身后,在蓝湛落座之后,将茶杯放到蓝湛的面前。杯子还没放下,魏婴就不满道:“等一下,怎么回事?怎么可以给他喝清水?茶叶呢?”

    那个劣质的陶瓷的杯子里放着见底的清水,杯底还能看到明显的杂质,就被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蓝阮更加羞愧了。

    温宁表情和阿苑有些相似,听了魏婴的问题委屈的看着他道:“我刚才问过了,没有茶叶。”

    这下蓝阮几乎都要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其实她的心态说起来也很好解释,这就好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离开家之前放下狠话,我就是不用你们姑苏蓝氏的一分一毫也能出人头地。结果一个月后家长来看发现都快过不下去的那种尴尬一样。

    她又往魏婴的身后躲了躲,低着头好像要哭不哭的样子,魏婴又道:“太不像话了,下次客人来了一定要准,”话音一顿,“也是啊,我们哪有客人?”

    蓝湛看了躲在魏婴身后的蓝阮一眼,垂眸思忖了一下,接过了温宁手中的杯子。正要入口的时候,蓝阮突然从魏婴的身后窜了出来,手掌按住了杯口。

    “不用喝了。天晚了,我送你下山。”

    旁边的三个人看到蓝阮这出乎意料可以称得上是极其失礼的动作表情都僵在了脸上。蓝湛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蓝阮的无礼,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那个茶碗和她走出了伏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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