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妙猛地抬起头,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傅春聆——正皱眉看着自己。
她怔愣片刻,道:“王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白天发什么梦?”傅春聆手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揽到了怀里。
孔妙原本受足了委屈,可一见到他,脸上立时便扫去阴霾,转脸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傅春聆挑眉看她,不知怎的,见她笑靥生辉,妙目得意,那小机灵的样子简直别样可爱,心头稍稍愉悦,也有心思开起玩笑:“你要是再往前走,凭你再妙,也不妙了。”
孔妙一时不能领会,顺着他的示意回头一看,只见就在距离四五步的地方,一个约两米深的大坑赫然出现在眼前!
刚才要不是傅春聆及时拉住,只怕自己此刻已经在坑底躺平了。不死也得半残啊!
“谁这么缺德,居然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一个洞?”心有余悸地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傅春聆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山下的村民用来捕野猪的。”
孔妙咋舌:“那我岂不是差点成了野猪?”
“你?”傅春聆打量她一眼,“你即便是猪,也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
孔妙听他还有闲心打趣自己,不乐意了:“谁是猪,谁是老虎?”
傅春聆唇角化出薄薄的讥诮笑意,反问她:“你今天大老远跑来,是专程来找本王要嫖资的?”
一听这话,孔妙就知道肯定是司马深深跟他说的,脸微微发红,干笑道:“奴家是跟司马公子开、开玩笑呢。”
傅春聆扬了扬眉梢,手上微微用力:“本王没记错的话,那晚只睡了你一次。怎么,那些东西不够抵?”
“够够够,太够了,”孔妙连忙解释,“其实那些话都是故意诈司马公子的,就是为了能让他带奴家过来。”
傅春聆道:“为何跟来这里?”见她不言语,脸上又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想男人了?”
这话听得孔妙的脸更红了,她梗着脖子辩解道:“王爷太小瞧奴家了,除了男人,奴家就没其他事可想了吗?”
傅春聆道:“那你同本王说说,你来这儿做什么?邂逅?拉客?”
孔妙道:“王爷惯会说笑,哪有人在寺庙里拉客的。”
“哦?是么?”傅春聆尾音轻扬,微微眯眼看着她道,“阮将军没瞧上你,是不是觉得很惋惜?”
孔妙愣了愣,讪笑着喃喃道:“哪儿能呢,奴家又不是来找他的。”
傅春聆道:“那你来找谁?”
明知故问,孔妙抿唇不语。
傅春聆逗猫似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孔妙被他弄得发痒,又不敢乱动:“王爷想听奴家说什么?”
傅春聆原本对她的印象不深,若是现在没有见着她,恐怕早已忘怀,如今再看这女人粉面桃腮的,心里不禁又起了一点心思。
勾了勾唇角,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目光缓缓地,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脸颊、脖颈,以及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沟渠。
他能想象得到那把握在手中时的绵软柔腻的触感,眸子微黯。
手直接绕过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两人的脸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本王想听你像那天一样。”
“……”孔妙的脸立刻像是被火烧着一般通红。
“你这模样最是可爱。”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天本王一直想着你……”
被他这么一逗弄,孔妙几乎是软化在了他怀里,不忘委屈的道:“王爷既是想我,那方才在席上为何对奴家这般冷淡?”
傅春聆笑着,凑到她耳边道:“小妖精,本王多看你一眼都受不了。”
低沉诱人的笑声挠得心头直发痒。
孔妙这才破涕为笑,忍不住“咯咯”笑出声:“王爷别闹,痒。”
“哪儿痒,本王瞧瞧。”
与在人前时不一样,现下的傅春聆会逗趣,会调情,一派风流慵雅。只要他愿意,就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他神魂颠倒。
两人在林中野调无腔的调笑了一阵,孔妙简直眼界大开,同时被他搞得很有些春心大动。
傅春聆肩宽腿长,跟他接吻,孔妙要使劲踮着脚尖才能够得到他的唇。不由自主环住他的腰,樱唇微张,双眸半闭,等着那个吻落下。
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预料的吻,倒是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头上蹭了蹭:“是本王太心急了。”
听到这一句,孔妙微愣,脸上泛起红润的光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望向他。
傅春聆伸手拂去她鬓边发丝所沾的一叶花瓣,垂头看了看她的神色,不觉低声笑道:“别这样看本王,这里随时会有人过来。”
孔妙满面赤红,忍着羞涩,目光微微一烁,欲言又止。
要不要告诉他呢?她为难地咬一咬唇,可自己已经沦落成一个卖笑为生的风尘女子,便是有心相认也没那个脸。若他知道,曾经的那份青涩挚恋变得如此不堪与面目全非,就算是他,也会对自己失望与鄙夷吧?
牵肠挂肚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告与他知,心中不禁酸微微的痛。
她的心底,到底还是生了一丝退怯。
“走吧,先送你回去。”傅春聆不知她心中所想,搂着她迈步向前走去。
孔妙弯腰低头,姿势怪别扭地跟着他往前走,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
傅春聆耳尖地听到她的嘀咕:“哪里不好?”
“王爷那马车不是坐不了三个人吗?”孔妙道,“要是送奴家回去,柳青青该不乐意了。”
不知她是玩笑还是醋意,傅春聆看她两眼,勾唇笑了笑:“小心眼了是不是?”
孔妙抿了抿唇,心里难免多了一分酸意,但又不愿意表露出来,只含了浅浅笑意道:“性子再平和的人,都免不了醋妒,更何况是柳青青这样心高气傲的花魁,奴家实在是怕……”
“怕她刁难你?”
孔妙心道,原来你还知道啊。
她攥着手中的帕子,轻蹙柳眉,隐隐便有淡淡的忧愁盘旋在眉间:“王爷身份尊贵,又位高权重,自然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可是奴家不一样,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谨慎再谨慎,要是不小心得罪人,处境可就堪忧了呢。”
傅春聆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看她,目视片刻,忽尔笑道:“你觉得本王如何?”
孔妙愣了一下,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怔怔道:“这个……王爷自然是很好。”
傅春聆轻触她的鼻尖,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本王既是如此好,那你觉得是应该讨好她,还是来取悦本王?”
“……”
“你细想想,谁对你更有好处?”
孔妙迟疑地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傅春聆弯起食指,对着她的脑袋一弹:“这还想不明白?”
孔妙捂着脑袋,终于反应过来:“王爷想点奴家的牌?”
傅春聆意味深长道:“可惜你不是处子身,不然本王还可以给你点蜡烛。”
孔妙讪讪笑了两声,正想说什么,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王爷,您怎么在那儿,让奴家好找啊。”
柳青青掀着车帘,待看到不远处的两人时,不由一愣,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竟然看到孔妙那个小蹄子依偎在傅春聆怀里,更气人的是,傅春聆也对她含笑低语,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亲昵。
难怪他刚才一声不吭跳下马车,原来是去找这个小贱人了。
柳青青胸口怒火中烧,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但又无计可施,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就在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了马车前。
孔妙看见柳青青,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心虚,小声道:“王爷,我还是坐马车外面吧。”
“为何要坐外面,想抢车夫饭碗?”
“……怕挤着二位。”
傅春聆轻声而笑:“上去吧,免得有人腹诽本王不怜香惜玉。”
孔妙道:“谁、谁敢腹诽您啊?”
傅春聆双眉微挑:“难道你刚刚离开时,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孔妙怕对上柳青青那要吃人的眼神,低着头,双手攥着帕子,不见动弹。
傅春聆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竟是把她拦腰抱起,强行送入了马车里。
孔妙大是惶恐,为防止身体往后仰去,只能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进去坐好,”傅春聆低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口中淡淡道,“再不听话,本王就在这里吻你。”
孔妙生怕他会当着柳青青的面吻自己,吓得麻溜爬进马车里,尽量挑了一个最远的地方坐着。
不得不说,这马车里面还真是舒适奢华,就连悬挂着的帘子都是用极名贵的蜀锦织成,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祥云图案,华贵无比。
车夫“嚯”地一挥鞭,马车碾过石子路,辘辘向前行驶。
车外风景如画,孔妙掀起帘子,假装看外面的景色看得津津有味。
傅春聆神情惫懒地斜倚在座位上,左腿搭上右腿,手肘撑在椅垫处,支着下巴,身体跟着马车摇摇晃晃。
车窗外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洒进来,深浅的光影渲染出了那大半张俊美的侧脸轮廓,这么看上去,他的鼻子那真是相当的秀挺立体。
他本就生得好看,再加上这样一个鼻梁,简直锦上添花。
怦然心动。
“王爷,可是有些乏了?”柳青青挪到他的跟前,眼神里的痴情几乎毫不掩饰,柔婉道,“奴家给王爷捶一捶腿吧?”
孔妙在心里微哂,看来心动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人呢。
傅春聆“嗯”了一声,连说话都省了。
得到他的应许,柳青青立刻调整了一下坐姿,低眉垂首,然后很认真地开始自己的捶腿事业。
见到这情景,孔妙就跟吃了一筐酸梅似的,心里酸溜溜的不得劲儿。
但转而又一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以傅春聆的身份与长相,这些年来身边肯定少不了各种莺莺燕燕。
年少时的情深,再怎么如胶似漆的感情,时间一久就淡了,可她却想凭此唤起那早已尘埋了的回忆与爱恋,可怜又可笑。
只有她在苦苦挣扎罢了。
她和他之间,无论是爱与情、情与欲,都早已皆成过往,轻轻吹一吹,就会化作齑粉,飘散风里,最终只幻化为一个朦胧而美好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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