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早晨十分清幽,偶尔几声鸟叫都能有空灵之感。
绿荷早早的就起床去打来了山泉水,准备用来化开鲜花汁。
卯时刚过,三清观的钟声就已响起,在整个山间悠长回荡。
楚浅颜哪受的了这个响动,在楚府但凡她在睡觉,旁边的人哪敢弄出一点声响?喘气都得小心着点,否则吵着了三姑娘,三爷定要责罚的。
是以现在她整个弹坐起来,人还发蒙呢。
一旁的绿荷连着叫了好几声‘姑娘’,楚浅颜才微微睁眼。
昨夜的酒气还未全部散去,头还是昏沉着,眼神都有些迷离,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人在三清观,不需要特别的打扮,梳了简单的头暨,多余的头发用丝带系在腰间,只再插一根白玉的簪子便好。
楚浅颜坐在圆凳上,人比之刚起身时清醒了许多,却还是觉得累,歪斜的靠在桌边。
绿荷瞧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您知道昨夜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怎么回来的?浅颜想着这个问题。在脑中搜寻半晌,记忆却只停留在了自己坐在石凳上喝百花酿的时候,其他······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绿荷提醒道:“一个男子?”
对了,肯定是给自己好喝酒水的人。楚浅颜笃定的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绿荷看着楚浅颜满不在乎的神情,并不怎么相信。
昨夜送三姑娘回来的男子,身着道袍面目俊美不已,身姿犹如画中仙,让人想靠近又不敢。
今天她一番打听,便知那人竟然就是国师!三姑娘现在丝毫不紧张,是真的想起来了?
正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几声猫叫从窗边传来,楚浅颜立刻起身打开窗户。
果然有一只白猫蹲在那,看到浅颜后,力气尾巴弓着身子撒娇似的‘喵······喵’直叫。
绿荷看着三姑娘抱过猫,满脸都是心疼。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楚浅颜看着猫,不停的抚摸着它,嘴里温柔的说道:“小九乖,没事啦,没事啦。”
她能感受到小九对自己的思念,但更多的情绪竟然是愤怒。便把它抱在怀里哄。
从小浅颜就知道这些小家伙对自己很不一样。她能感觉到其他人看不出的动物情绪。
她并不晓得自己为何有这种能力,好像是与生俱来,天生就会。
知道这件事非常特别,连楚三爷也未提起过。只一个劲的对着些小生灵好些。
特别是小九,她平日里就惯着,倒养得这只猫脾气臭。可它也只是性子傲,对其他人爱答不理,像今日这般充满了怒气,从未有过。
楚浅颜抚着小九背上的毛,思索着原因。这猫最宝贝的应该是自己的小窝了,除了她别人碰一下都呲毛。
难道······浅颜秀眉微皱。
如果猜测没错,那自己的房间应该进过生人了。虽然离府之时,交代过顾嬷嬷该如何行事,现在任很是担心。
正想着,昨日接她进观的小道士手上拖着一套海青色衣服走到了门口,他眼睛依旧不敢往里瞧,神色却没了昨日的慌张。
还未待问什么,就听他说道:“这是姑娘的常衣,国师让您换好去打扫庭院。”
“我家姑娘来这可只是抄经的。怎么能做这样的粗活?”绿荷急上前质问道。
小道士这会儿紧张起来,他也觉得这样天仙似的人如何能去扫地呢。可国师已经发话了,谁敢质疑。只好硬着头皮道:
“国师说,‘三清观是有规矩的地方,比不得他处可肆意妄为,今日稍作惩处,希望姑娘引以为戒’。”
惩罚?难道昨夜的事他知道了?楚浅颜的手紧了紧,惹得小九不满的动了动身子。
半晌听不见回音,小道士又继续道:“扫地······扫地也是修行。您还是赶快换了衣服随我去吧。”
绿荷听到这儿立马接过道服,关上门伺候楚浅颜更衣。
昨晚的事,果然犯了忌讳。姑娘还得在三清观待一段时日,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头。
收拾妥当后,绿荷想跟着去,被小道士给阻止了。“国师说了,既然是惩戒,姑娘需得一个人前去亲自动手才好。”
言罢,楚浅颜跟着他别扭的出了门。
浅颜真是不习惯,平日里她的衣服皆是精心剪裁,为了体现女子的美,都极衬腰身。这道士的常服宽大,走起路来都空落落的。
到了指定的庭院,楚浅颜打眼望去,都是绿白青松,半朵花儿也无,虽然自有一种清幽之感,但就是严肃了些。
心里正想着,不知谁住在这里,这样没趣,就听小道士说:
“国师正在里面打坐,您细心着别弄出什么响动来。”
楚浅颜点点头,心想:“不就是扫个地吗?能弄出甚动静。”
那边人进了屋,这边她开始犯难,那个扫帚头怎的这样硬,挥起来怎么都使不上劲。
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哪会这些个。
看看这院子,连落叶都没几片,肯定是故意找事。楚浅颜小脾气上来了,把扫帚往旁边一放,自己找了个树荫处准备休息会。
远远的就见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往屋子的方向走。阳光刺眼,楚浅颜眯缝着眼瞧去。
那人行动处都少见环佩摇晃,杏黄缎面牡丹折枝刺绣圆领褙子,嫣红绣牡丹百褶裙。
脸上的微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一派雍容淡雅之感。
楚家最有诗礼簪缨气质的当数大姑娘楚婉婷,她的长相秉性在京城高官贵女中可是有口皆碑,但与眼前这位相比还是略逊一两分。
楚浅颜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道:“不是说在里面打坐么,她怎么能进去?哼,就知道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啊。”
谁知对方也往这边瞧,她明显感觉那名女子的脸僵了僵。
柳月华是当今吏部尚书柳常青的长女,任谁都得给几分薄面,是以在三清观从来是行无阻拦。
她今日在这院落中瞧见女人,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女子,虽然穿着道士的衣服,看不出身姿。但这竟然丝毫不影响她漂亮的脸蛋。眉梢眼角还带着狐媚之气。她打眼一瞧便十分不喜。
碍于身份她忍了想教训的冲动,带着标准的笑进了屋子,拿出准备好的蓝封册子道:
“这是小女子抄好的经文,还请国师检阅。”柳月华双手递上经书,头却低垂着不敢望那上面之人,一张俏脸粉霞遮面。
真昱正和李酉思饮茶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整个人都冷了几分。
李酉思挑挑眉,小声和真昱道:
“你可欠我一壶好酒。”
他知道真昱不喜这位尚书千金的纠缠,朋友嘛这个时候总得挺身而出。
“柳姑娘,三清观是清修之地,你是红尘中人,常来怕是多有不便。”李酉思道。
柳月华也不恼,笑容依旧,“现在举国上下皆是信徒,我也不过是常来请教一二。何况······”话虽是对李酉思说的,眼却是偷偷望向真昱。
“何况我刚刚瞧着院内还有一陌生女子在,我来又有何不可?”
李酉思写诗文那是一绝,但和女子口舌之争却实是嘴笨,被这样一问,也不知该回些什么。
原本一言不发的真昱国师,对守门的人道:
“让她进来打扫。”
楚浅颜听传便进了屋,瞧见昨夜的酒友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很是欣喜,本想上前打招呼。可一见他身旁的国师面色不佳,就怯生生的走向一边。
拿着刚刚小道士给自己的抹布,满脸茫然。该从哪开始擦呢?她回想着顾嬷嬷平日的做法。
哦,对了,先从书桌开始吧。
她一进屋就没了在院内的小脾气,好像但凡有真昱在,立刻就怂了。
边擦着桌子,楚浅颜就感觉屋内的人都看向自己。
她深觉任务重大,一定要擦拭的干干净净,丁点小污渍也不能有。可她人娇手软,一张桌子擦了小半个时辰。
屋里的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和一张桌子较劲,特别的柳月华,越看楚浅颜月越生气。
她从未见过这么蠢的人!
李酉思看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打扫,好心提醒道:“姑娘也不必如此仔细。”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楚浅颜倔强的回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柳月华身为家中长女,她从未受过任何委屈,若不是父亲和自己说,真昱是内阁次辅的嫡子,迟早是要还俗的。自己也不会······。
看着刚刚还面无表情真昱现在脸上竟然浮出一丝笑意。她有些坐不住了。
“月华今日就先回去。这经文,还请国师过目。”虽然心里早已满是怒火,柳月华还是礼数周全的告辞。
临走还死死的盯了一眼楚浅颜。可这位姑娘做事非常认真,更本没发现。
“还是冯昱兄你棋高一着,我自罚一杯。”李酉思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他看着还在擦桌子的女子,暗自笑了。道:
“姑娘,昨晚的酒可还好喝?”
楚浅颜这会早已知道他是真昱的友人,听他提及饮酒的事,便施礼道:
“还要谢过昨夜送我回院。”
李酉思今早就在花丛中醒来,昨晚的事忘了大半,是自己送的人?那怎么好意思让小姑娘道谢。他无所谓的一挥手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论理,还是要谢的。”楚浅颜觉得自己要在三清观过得舒服点,只能从真昱的朋友下手了。
“那改日再痛饮一番可好?”朋友难寻,酒友更难觅,李酉思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正交谈甚欢,就听真昱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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