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酉思挑眉摸了摸鼻梁,道“ 头昏~~~头昏,我该去补觉了。”
只剩两个人的后殿显得有些空旷,仿佛能听到春日的微风在屋内穿过的声音。
楚浅颜还记得第一次到三清观面前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可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瞧。
真昱国师正坐在一旁翻看着什么,他今天穿了水云蓝的常服,少了些以往的威严和不可接近,连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阳光从大片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斑驳的流动着。
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
只是随意坐着,就是春日最好的风景。浅颜一时间呆住了,这样的他还真好看。
“待着干嘛?还不继续收拾。”真昱只淡淡的说道,依旧瞧着手中的书。
楚浅颜的脸瞬间就飘上红云,立马转过身找了一个桌上的水墨琉璃小插屏用抹布擦拭起来。这人不会发现我刚刚的样子了吧?
心里想着事手便不稳了,浅颜又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一个没注意,小插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琉璃的材质看着通透美观,就是易碎。
这下已经是四分五裂,浅颜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完了完了,昨夜的事已经让真昱责罚,现在这又没做好。不会再有什么等着我吧?
她瞧真昱看书入迷,好似并未被插屏破碎的声音打扰。眼珠一转就想着毁尸灭迹,赶紧用手去捡碎渣。
“扎破了手,三清观没有多余的人伺候你。”真昱的声音硬生生拉住了正要行动的楚浅颜。
“坐在那抄经吧,定定性子。”
浅颜窘迫的坐到桌前,开始研墨,心砰砰直跳。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知还有什么后手等着我。
不一会儿,淡淡的墨香在屋子里扩散开来。楚浅颜这才平静下来。
以前她每每心烦的时候就抄写诗词来平复,写字是最需要全身心投入才能工整漂亮,所以一旦开始,便没了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事。
桌上的纸没了一小半,楚浅颜的手腕开始发酸。她往常是愿意练书法,但像这样长时间的写,从未有过。
心里烦闷,搁笔停止了抄写。再打眼一瞧,整个屋子只剩她自己,真昱早已经不在这里。
终于不用再他眼皮底下做事了。楚浅颜便轻呼气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才走到墙边就听见有人对话。
本来只是模模糊糊的丁点人声,忽然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陡然增大。
“我胡广身为顺天府尹,可不是随便谁能胁迫的!”
浅颜刚想仔细听个明白,声音就小了下去。不一会便有脚步声往这边来,她连忙到原位坐好。
真昱进屋见楚浅颜还好好的坐在那抄经,这么久时间了,表现还不错。就道:
“今天就到这吧,往后记住收收性子,这里是三清观,清修之所,不是你们楚家。可记好了?”
“记得了,记得了。”楚浅颜满口回答,庆幸的笑着。还好自己反应够快,要不又被他抓个正着,岂不惨了?
“走吧。”
浅颜立刻转身就走,走出门了又想起小九来道观的事。就合计着,要不趁真昱现在心情还不错,求求他让自己回趟楚府?
她实在担心府中出了状况,于是狠了狠心掉头回去。
可真进去见了真昱,却又不敢言语。
见楚浅颜又回来,真昱也很奇怪,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便道:“明日不用来了。”
半晌也不见浅颜走,停下手中正在写的书信。问道:“还有何事?”
不说也不行了,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惧意。楚浅颜小声道:“我家里可能出事了,明日可否下山回家一次?我保证,保证当天就回来。”
没想到这样说出来的声音,竟然带着酥麻之感。
真昱微微皱眉,本以为她收了心思。没想到还是如此。“不行。”
“国师,我······我一定快去快······。”
“三清观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真昱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说话,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都让她明日不用再来,既然还得寸进尺。
本想再训斥几句,就瞧见楚浅颜站在那处。
明明很想再说什么,却咬着嘴唇不敢开口。明明很想离开,却还站在原地。眼眶都泛红了,满是水光。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在打猎时求着父亲放过的小狐狸。
那只雪白色的小狐狸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就像眼前此时的楚浅颜。
一时心软,就道:“下山的确不行,改日,请你家中的人来三清观。”
让顾嬷嬷上山来也好啊,楚浅颜抑制不住喜悦,脆声道:“谢谢国师。”“你知道请谁来么?就是三房的顾嬷嬷”
“嗯。”
“她应该就在南边的院子里,你的人到楚家一问便知。”
“知道了。”真昱自顾做着自己的事,并不想多说什么,其实他早就知晓楚家的所有事情。
“那就谢谢国师,我先回房了。”楚浅颜心里开心,走路都带着欢快。
这时真昱的脸上有了丝丝笑意,他自己都没发觉。
浅颜在自己院儿老老实实待了两天,顾嬷嬷就来了。
一来顾嬷嬷就拉着她的手不放,细细打量了半天,说浅颜瘦了不少,道观的伙食就是不好。又看了半天屋内的床铺摆设,说:
“姑娘,这哪是你能待得地方啊,二夫人果然早就没安好心。”
楚浅颜听这话,就知道家里必是出了事。缠着顾嬷嬷一定要她讲。
顾嬷嬷原本不想说府中发生的事,但现时三房没有可以做主的人,只剩三姑娘这个主子在家。叹了口气,道:
“您刚走,二夫人就带人来了小院儿,真是······哎,大夫人也只做壁上观。还好您有先见,否则还不知道把您的屋子弄成什么样子。”
“他们没为难你吧?”楚浅颜着急的问道。
“我一个老婆子,平时就管些吃吃喝喝。他们这会惦记着楚家的产业,哪顾得上我。”
顾嬷嬷又是一叹,才道:
"二房的人闹了小院儿,还不满意,竟然把三爷原先安排的几个账房先生全给告了,我们楚家生意做得大,都闹到应天府去了。”
说完顾嬷嬷摩挲着楚浅颜的手,老泪纵横。楚三爷临走时,把三姑娘交给了她,现在姑娘到了这个清苦的地方,三房又遇上了这样的事,一想到她就伤心不已。
“您先别哭,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解决。”
实则她也是心乱如麻,虽然是想到了二夫人会出幺蛾子。不过也只以为是些眼浅手长的事,哪想到竟闹得这么大动静。
爹爹在时千好万好,一片泰然。如果等爹回来,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他悉心经营多年的生意也没了,他该多伤心,能否经得住这样突然的大变故实是难讲。
大房不好说,以二房由来的处事风格,还不把爹爹往死里踩。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小爹爹就万般宠爱自己,这次,就换她楚浅颜为楚三爷做一件事吧。
好不容易劝住了顾嬷嬷,送走她。浅颜坐在窗边,抱着小九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呢?她一向除了想着怎么吃好吃的,怎么穿好看些,别的都不管。现在事情都闹到了官府,如何能找到吃官家饭的人?
应天府·······应天府······
对了!上次在真昱国师处不就听见一人自称应天府尹?
找他?想到真昱那张冷冰冰的脸,楚浅颜就打怵。不找?那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打点。
去找他!楚浅颜下定决心。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三房的安危。何况顾嬷嬷不也是他请来的么?说不定就答应了呢?以他国师的身份,所有的事情不就万全了?
既然已经想好,浅颜立马就准备行动。让绿荷把带来的所有服饰都摆放出来,以供挑选。
她知道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好看,最吸引人眼球。
紫荆红绣蝶黄色海棠花的裹胸丝质长裙,裙摆自然落下,极贴合身姿。腰身剪裁精细,露出锁骨边和手臂雪白的肌肤。一般女子根本不敢穿。
要不就是肤色不够白,穿不了这个颜色。要不就是腰不够细,穿不了这样有垂感的质地。最关键的是,年轻姑娘的胸脯都还未发育完全,穿不出这件衣服的风采。
楚浅颜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拿来一件月白的纱衫披上,才出了门。
绿荷在旁边都看傻眼了,自从到了道观就没见三姑娘拾掇自己,现在打扮起来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她往门外望了望,已经不见三姑娘的踪影,却见地上开始密密麻麻有了大颗大颗的雨滴印迹。
这会浅颜正快步往真昱的院子走去,心道:这鬼天气,怎么就突然下雨了,还越来越大,可不要打雷啊。
到了院门口,她发现里外的门都敞开着,房内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楚浅颜下了好大决心才到这,绝不能就这么回了。
她屏住心神,摸索着走进去,点好几盏烛台,却发现真昱正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打坐。
“不是说了,都不用在这候着。”真昱冰冷的说道。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发现自己每到下雨天眼前就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曾经也痛苦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只是不愿有人这时在旁边。
“国师怎么一个人在这?灯也不点,三清观的小道士越发偷懒了。”浅颜娇娇的说着,手拿着烛台就往香案那边走。
真昱全身都在排斥有人靠近他,最不愿自己弱点暴露在外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他紧张得额头开始往外冒细汗。
这时,他意外的发现,眼前竟然,竟然能感觉到微弱的烛光。这对他的冲击太大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过这样的现象。雨天,他总是在黑暗中度过。
那现在,是否要睁开眼试一试能不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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