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铖再打过去电话已是无应答。
呼吸有些不稳,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一张难得会有明显坏情绪的脸此刻很黑, 堪比外面沉沉的夜色, 着实叫人心惊胆战。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是为了哄女朋友来澜城,却撞见了陆砚。
不。
或许, 现在该叫他霍砚了!
其实起先他并没有注意到,实在是那次在清波会所陆砚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太深刻,尤其是那寸头那张脸, 还有独一无二的冷冽气场。
他本想着怎么说陆砚也是明梨如今名义上的丈夫, 也算是自己人了, 想打个招呼照应照应他, 没想到还没等他走近就听到有沈家人称呼他霍总, 说合作愉快。
陆砚成了霍砚……
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发型气场亦是,宋铖当然不可能认错!
明梨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宋铖又气又担心,掐了电话就要去找陆砚问清楚。
却不曾想……
*
天幕渐渐愈发黑暗,皎洁月光和璀璨灯火交织在一块儿将澜城笼罩。
陆之郁指间夹着支烟, 眼中染着笑侧看身旁的霍砚, 漫不经心开腔:“和沈氏合作项目顺利拿下, 准备什么时候进霍氏?”
霍砚唇角咬着烟。
薄冷手指将其拿下,青白烟雾徐徐将他俊脸模糊,他淡淡地吐出一句:“差不多了。”
“霍家其他人可不会善罢甘休,”陆之郁哼笑了声提醒,“尤其是霍容景和霍老爷子, 霍家和霍氏内部都斗得厉害,小心着点儿。”
“嗯。”
陆之郁睨他,忽地说:“我听到风声,霍家二房的人似乎想求娶沈家名媛,澜城沈家这助力不亚于明家,何况沈家名媛的名声……”
顿了顿,他挑了挑眉梢,轻佻的笑意更衬得他一双狭长桃花眼风流不正经:“哪天明梨要把你甩了,不如娶了沈家名媛?”
话音才落,凛冽视线朝他扫来。
那张脸寡淡无表情,唇畔似却敛着寒芒。
陆之郁低笑,唯恐天下不乱毫不客气地打击:“不然赌一把,赌明梨会不会把你甩了?什么时候甩?”
“走了。”懒得理会,烟蒂摁灭,霍砚淡漠地收回视线,长腿迈开就要走。
陆之郁拦住他:“有个局,我带你认识认识澜城这边的圈子。”
“下次,”霍砚脚步不停,低沉的嗓音有条不紊,“明梨在家等我。”
“……”
陆之郁哼了声,懒散地半坐在栏杆上,长腿随意撑着地,仔细想想,无奈笑意瞬间蔓延眸底。
他摇了摇头。
指间的烟即将燃到尽头,他漫不经心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亦准备回宴会厅带女伴离开,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一道模糊身影。
神情瞬间敛紧,他皱眉。
想跟随,宋铖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将他拦住,攥过他的衣领就往墙上推。
陆之郁嫌弃:“喝多了?”
“操!”宋铖直接爆了粗口。
猛地将陆之郁松开,一脸烦躁地扯开两颗纽扣,他盯着还在笑的陆之郁,恨声逼问:“郁哥,你今儿必须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会认识陆砚!你和他很熟?”
陆之郁习惯性想要摸烟的动作微顿。
睨他一眼,他没有正面回答,薄唇微勾,一贯的不正经:“怎么了这是?”
宋铖简直气坏了。
“你早知道对不对!”怒不可遏,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他根本不姓陆,他叫霍砚!”
陆之郁面色不变地点了根烟。
见状,宋铖哪里还看不明白?
“郁哥!”他横眉冷竖。
陆之郁似笑非笑地应了声:“嗯,听着呢。”
宋铖:“……”
操!
他着实没忍住在心底又骂了句脏话。
“明梨是我们妹妹!”怕被人听见,他声音刻意压低,但即便如此,其中的汹涌怒意还是分外明显,“你怎么能帮着一外人骗她,瞒着她!”
他愤怒陆砚的欺骗,但此刻更生气陆之郁的隐瞒。
“明梨……”他气息不稳,“我们自小带着她,疼她宠她,她和窈窈两人就算结了婚,就算老了,也是我们一辈子的妹妹,珩哥不在我们更要护着她,可你怎么能……”
“你知不知道明梨最恨别人骗她?究竟谁他妈和你亲!”他怒骂。
“宋铖。”
“别叫我!”
宋铖正在气头上,脸色极其得难看,他还想再说什么,脑子忽然一闪而逝一个念头。
“陆砚……”他不可思议地扭头再看陆之郁,呼吸急促,瞪大的眼睛里覆满震惊,“他也姓陆?郁哥,别告诉我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
宋铖怒气冲冲地上车,吩咐司机快些赶往机场。
明梨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那脾气……
直到此刻稍稍冷静了下来,宋铖有些后悔了。
或许他不该那么冲动的,应该当面告诉她才是,这样至少能看着她照顾着她点儿。
但现在……
手掌烦躁地胡乱弄了弄头发,后知后觉地,他给宋窈打电话,想让她现在去找明梨陪在她身边,却不料宋窈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操。”他低声骂了句。
想到什么,他转而拨通了林慕深的电话,等那边一接通,他迅速将澜城这边的事告知,语气凝重让他一定要联系上明梨。
林慕深接到电话时刚刚结束一个海外视频会议,有些疲惫地阖眼休息,他指腹才按上眉心,动作便因宋铖冷不丁的真相猛地顿住。
“你说什么?”他蹭地一下起身,呼吸骤然不稳,一张俊美的脸沉得仿佛能滴出水,难得的失态。
宋铖只当他也气愤,又简单地说了遍,最后再三叮嘱:“想办法找到明梨看着她,她不接我电话,我担心她受刺激。”
林慕深薄唇抿得极紧,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悄然紧握成了拳。
半晌,他才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
林慕深喉间艰涩,扯了扯领带,拨通明梨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
眉头紧皱,他大步离开。
伸手拉门,办公室的门却在下一秒从外打开。
“林慕深。”
林慕深脚步骤停。
“砰——”
办公室门被女人甩上。
*
深夜。
月影倾斜,一辆黑色宾利在马路上飞速前行。
车外路灯不断后退,光线忽明忽暗,霍砚侧脸隐在阴影中,好似浸透了外面的暗色,愈发得令人看不透他的神情。
指腹轻划过手机屏幕,通知栏空空如也。
眼眸半阖,他低低吩咐:“再快些。”
“是,霍总。”司机应下。
但其实车速已很快,且离别墅也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了。
司机再提速,硬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终于,别墅到了。
别墅灯火通明。
霍砚喉结滚了滚,推门下车。
“霍总,”唐格早已等候在别墅外,一见他下车便迎了上去,在他开口前主动汇报,“太太回来后没有出门,一直在三楼,看着心情不错,晚饭后太太一直在弹钢琴。”
深眸下神色微敛,霍砚脚步一顿,低哑的嗓音从他薄唇间溢出:“直到现在?”
唐格不明所以。
“是,一直到现在,没怎么休息。”
霍砚掀眸看了眼钢琴所在的方向,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依然无波无澜,只是眸色似悄然变得浓稠,翻滚着。
在国外,他见过她弹钢琴近乎一整天唯有一次。
那次她……
“你去休息吧。”霍砚沉声说。
唐格便没有跟进去。
输入密码,霍砚推门进入别墅。
清冷的钢琴声缓缓钻入耳中,和国外那次她弹了一整天的曲子一样。
霍砚薄唇微抿。
原地站了片刻,他迈开长腿朝声源处走去。
天花板明亮灯光倾泻而下,将那空间笼罩自成一体,她坐在钢琴前,一袭黑色吊带裙,雪白美背和性感蝴蝶骨隐隐绰绰。
恍人心神不自知。
霍砚走近。
明梨察觉到了,毕竟空气中多了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那般分明。
她没有因他到来而停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地弹着喜爱的钢琴,屏蔽了所有,包括他的靠近和气息,以及注视。
片刻后,最后一个音符从她指尖流淌出。
琴声戛然而止。
眼睫轻轻扇动落下一弧好看阴影,掩去眸底情绪,明梨收回手指,转身。
他就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长身而立。
一站,一坐。
就着灯光,明梨仰起精致脸蛋和他对视。
“陆砚,”嫣红的唇弯起浅浅弧度,微微张合溢出笑意,一抹傲娇在眉眼间浮现,她问,“我弹得好听么?”
两人目光碰撞,谁也不曾移开分毫。
霍砚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神沉寂幽邃,薄唇掀动,嗓音是不经意的低醇性感:“好听。”
明梨唇角翘了翘。
指尖在琴键上漫不经心地轻缓划过,微凉触感顺着肌肤蔓延,下巴微抬,她浅笑盈盈:“这架钢琴,是你送给我的么?”
她笑起来时,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霍砚喉结微不可查地轻滚了下。
“嗯。”低低的音节从他喉间深处溢出。
明梨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愈发明显,缥缈而又明艳,灯光落下更是平添了一份旁人无法企及的美。
“谢谢。”她冲他展颜。
她顿了顿,再开腔时嗓音分明染上慵懒,像是撒娇更像是命令:“腿疼,陆砚,你抱我去沙发那儿。”
“好。”霍砚没有犹豫。
明梨没动,等着他靠近。
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很快落了下来,随即,她被他公主抱抱起。
隔着单薄的吊带裙,他掌心温度迅速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甚至是浑身上下每个角落,又悄无声息地掀起其他异样感觉。
明梨指尖攥着他的衬衫,脸蛋和他的胸膛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气息萦绕在她鼻尖,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消散不了。
她敛下了眸。
不多时,她便被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眼角余光里,男人直起身往后退了步,但目光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
明梨再度仰起脸。
“膝盖疼,”她看着他的眼睛,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幽幽再吐出剩下半句,“今天早上醒来摔倒了,膝盖摔在地上。”
唇瓣小幅度地撅了撅,她皱眉,好似万分娇气:“摔得很疼,那天在明家跪了那么久,陆砚,我的膝盖会出问题吗?”
“不会,”视线专注地将她紧锁,霍砚眉心皱起,嗓音变得沉而紧绷,“你若是不放心,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可是疼啊,”委屈和埋怨一块儿瞬间清晰地染上明梨脸蛋,她低哼表示生气,“以前在国外你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任何事,为什么今早我摔倒你没有第一时间醒来?”
没有犹豫,霍砚道歉:“对不起,没有下一次。”
明梨手指攥着身下的沙发。
“陆砚。”
“嗯。”
“我疼,你没听见么?”明梨撇了撇嘴,盯着他,半撒娇半控诉,但最为明显的还是命令,“我要你帮我揉揉,快点儿。”
【陆砚,我疼,要吹吹……疼……】
那晚她昏迷时的低喃竟是神奇地和此刻重合,一遍遍地在霍砚脑海中清晰重复,好似就在他耳旁委屈地撒娇,属于她的气息吹拂进耳廓。
“陆砚!”见他没有过来,明梨脸蛋微沉,哼道,“你说过我的任何要求你都会满足的,怎么,现在是不愿意么?”
墨黑的眼眸和她对视,霍砚分明看清了她的不开心。
“没有。”低哑的嗓音里悄无声息地缠绕着什么,他长腿走至她面前,没有犹豫地单膝跪地。
她身上的吊带裙没有遮掩住膝盖,纤细笔直小腿裸,露在外,白得惹眼。
霍砚闭了闭眼,随即掌心将她膝盖包裹,轻轻地按.揉。
垂首的姿势,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疼么?”他问。
语调一如既往的淡淡,声线则依然是性感。
明梨攥着沙发的手指倏地用了点儿力。
“疼!”发脾气般,她恼火地说,“你吹吹。”
霍砚动作微顿。
“吹?”他反问。
明梨直接把问题抛还给了他:“不愿意么?”
霍砚半阖了阖眼。
“没有。”他依然是那个答案。
“那就吹。”
“好。”
下颌线条紧绷,霍砚收起手,低头。
他的气息不再是温热,而是慢慢升高,一点点地缩短距离,便愈发明显,见缝插针地侵入了她毛细孔,又意图掀起其他异样。
眼看着那距离就要……
“不要了!”明梨忽然反悔伸手遮挡住,别过覆上一层薄薄嫣红的脸,她胸膛起伏不断,“不要了。”
霍砚长指屈起。
“不是疼?”目光落在她白皙手上,他低声问。
明梨挡在膝盖上的手指一根根地蜷缩了起来。
“疼!”她猛然盯着他的脑袋,委委屈屈地控诉,嗓音发颤像是即将气哭,“陆砚,就是疼,你弄疼我了,昨晚……疼。”
霍砚喉间骤然晦涩,呼吸亦变了节奏。
抬起脸,就见她纤细长睫不停扑闪,贝齿紧咬着唇万分恼羞,她和他对视着,黑白分明的眸里似乎浮起了水雾,楚楚可怜。
她在生气。
“对不起,”霍砚嗓音骤然哑到了极致,眸色亦是极暗,喉结几番滚动,最后也只是溢出一句,“我的错。”
明梨发脾气,作势就要推开他,就在指尖差点碰上他之际,她又硬生生收回,气恼地娇瞪了他一眼:“你要补偿我!”
“好。”霍砚毫不迟疑。
明梨等的就是他这话。
“把吧台上的酒全喝了再来和我说话。”手指一抬,她命令。
霍砚和她对视。
“好。”没有犹豫,他起身,迈开长腿走至不远处的吧台。
五杯酒,颜色各异,且全都是不同的酒调制在一块儿混合而成的,这种混酒一般来说都很烈。
明珩会调酒,明梨耳濡目染下也会些。
视线扫过,霍砚端起第一杯,微仰着头,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
酒精入喉,滋味各不同,相同的是,后劲十足。
放下最后的空酒杯,单手撑着吧台,霍砚闭眼两秒,而后转身重回客厅,回到明梨面前。
“喝完了。”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他低声说。
指甲掐入手心早已印出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听到他的声音,动作猛地一顿,明梨垂着的脑袋终于抬起,一眨不眨和他对视。
他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冷硬肃穆,波澜不惊,只是不知是不是一下喝了那么多酒的缘故,那双深眸里似染上了别样情绪。
无端的,竟是从他周身散发出愈发明显的冷欲。
不动声色地撩.拨着人心。
明梨指甲忽地重重掐了下掌心,胸口处那股情绪蔓延至了全身,她极力克制着,问:“醉了么?”
“没有。”
“我是谁?”
霍砚神色不变,只是眸底悄然翻滚着暗色,吐出的话语更是毫无察觉地变得更沉更暗:“明梨。”
低的宛若耳语的两字,不经意的性感。
明梨心尖一颤。
“陆砚。”她叫他的名字。
霍砚看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单膝跪地在了她眼前。
“嗯。”
明梨一字一顿:“你弄疼了我,让我生气,要让我消气。”
属于她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霍砚眸色再暗:“好。”
一如既往听命于她。
她要什么,便是什么。
明梨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而后……扯下他的领带,直接绑住了他的手!
“你坐下。”她命令,情绪已渐渐控制不住。
只一眼,霍砚便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拒绝。
“好。”他如她所愿坐下。
而后,他亲眼见她从抱枕下拿出了绳索,绑住了他双脚。
双手双脚皆被绑住。
“明梨?”他皱眉,低低的嗓音浸透着沙哑,“你……”
话音未落,却见她手忽地一扬,一样东西扔在了他脸上。
是文件。
不等他细看,又是一样东西砸在了……他胸膛上。
小小的,硬硬的。
颜色为红,是……结婚证。
而先前的东西——
离婚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宋铖:谁要是敢欺负明梨和窈窈,老子打断他的狗腿让他爸妈都不认识!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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