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接到这个消息时, 宫中来了旨意, 宣她父亲楼光霁进宫觐见。
这是宫中那位见实在是兜不住了,又想让父亲带兵出征?
楼西月心说着,眼见外面天光大亮, 便出了院子去走走。
十一月的天, 逐渐转凉。再过一阵子,若是要打仗,又逢大雪连天, 边关寒凉, 这时日定是又要拉长。
经过练武场时,里面传来声响,楼西月走至门口,便看见楼玉衡在里面做训练。
在浮云书院时, 楼玉衡各个方面的考核都属第一, 尤其是骑射课。
浮光白日里,楼玉衡一箭射出, 正中对面靶心。须臾, 楼玉衡似有察觉, 回头望过来, 见是楼西月, 便走了过来, 唤道:“月月。”
楼西月笑着回应道:“哥。”
“往日不见你来此处,怎么今儿个有空闲来这里?”楼玉衡随即邀请道,“要进去逛逛吗?”
“好啊。”楼西月想着索性无事, 答应下来。
走进练武场后,楼西月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楼玉衡还守着她,似乎有些不太放心似的,便道:“哥,你训练你自己的,我随便看看就好。”
末了,楼西月还补充道:“哥,你可别忘了,在浮云书院里,陈教习可是夸赞过我的。”
“好,你随意逛逛,注意安全。”楼玉衡嘴上虽是这样说着,目光却随着楼西月又走了一会儿,才继续去训练。
练武场内极宽阔,楼西月在里面逛着,也并不会影响到楼玉衡的训练。
她逛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的架壁上挂着弓,一眼望去还挺多的,便走过去,取了一张弓,又架了箭。
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楼西月又比划了一阵子,想起席云斐那超绝的箭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她虽然会箭术,也能一箭射中靶心,却远没比不上席云斐那般,于动态物下也能做到箭箭精准。
旋即,楼西月将弓放回到原处,又去打量着其他弓箭,待看见架壁上挂着一把长弓,伸手去取。
刚取下来的瞬间,楼西月便察觉到了这把弓的重量不同于寻常,眸光微闪间,猜测出这柄弓的主人是谁。
她父亲,楼光霁。
楼家向来有天生神力的说法,楼光霁自幼身怀神力,这个特性遗传下来,没传至楼玉衡身上,而是传到了楼西月身上。
楼西月抬手握弓,又虚虚一拉,发觉她父亲所使用的这把强力长弓要想拉开,若是她不添几分内力进去,当真还就无法拉圆满。
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
正值此时,在另一边练武的楼玉衡看过来,看见楼西月竟拿起了父亲所使用的弓,一时惊讶,道:“月月,那弓是父亲所用,你别拉……”
他边说边走过来,怕楼西月被那弓给拉伤,却见楼西月用力拉开弓弦后,弓被拉满后,射出了那一箭。
楼西月有些心虚地放下手中的弓,才道:“哥,这弓好重啊,我用尽了全力,才将它给拉开的。”
她这说的自然是实话。
不仅如此,她还添了几分内力在里面,才将那弓拉圆满,射出箭去。若非如此,那弓半途回弦,不仅损坏了弓,还会拉伤她的手。
楼玉衡走过来,仍是心有余悸,开口道:“是我的错,我忘记提醒你了,这把弓是父亲所用。”
旋即,他看向楼西月,却迟疑道:“我们楼家一脉历来有天生神力的说法,在我幼时,父亲测过,我并未有这天生神力,现在想来……是被月月传了下去吧。”
楼西月垂眸,摊开自己掌心,看了看,才道:“是吧?我小时候就觉得我力气挺大的?”
她眨眨眼,眸中清亮,尽显无辜。
楼玉衡低声笑了下,伸出指尖去点了点楼西月额头,才道:“不追究你了,还逛吗?我陪着你,免得你又碰了什么拿不动的东西。”
“不逛了不逛了,哥哥训练完了吗?”楼西月连忙摇摇头,又问道。
“嗯。”
两人很快便出了练武场。
院子里落有枯黄叶片,踩上去会有细碎的沙沙声响起,有下人正拿着扫帚在清扫着。
楼西月垂眸,盯着那枯黄的叶片,轻轻上脚去踩了踩,又随意问道:“边关打仗,哥哥会去吗?”
“会。”楼玉衡回答道。
过了好一会儿,楼西月才抬起头来,看着楼玉衡,道:“那哥哥记得千万别受伤呀,注意安全,凯旋而归。”
楼玉衡应了声:“好。”
两人正说话间,宫中旨意终于来了楼府——边关危急,楼光霁奉命出征。
楼府内彻底忙碌起来。
从上京带兵出征,出城门时,百姓夹道相送。沈仪与楼西月亦是跟随于其后,送至城门外,一路相送,直到官道之上。
楼光霁拉停住缰绳,又调转马头,朝后方奔驰而来,停在沈仪面前,下马将沈仪抱住。
片刻后,他才放开手,扭头对楼西月道:“月月,记得照顾好你娘。”
“我会的,爹。”楼西月点点头道。
沈仪瞪了楼光霁一眼,眼角泛着薄红,又道:“我哪里还需要月月照顾着?倒是你,好好保护自,还有玉衡也是。”
“我和月月在上京等你们凯旋。”
目送军队在官道上一路疾驰而去,楼西月陪着沈仪在官道又站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回了楼府。
十一月中旬时,自边关来了第一封信,送至楼府。是楼玉衡写来的信,向沈仪与楼西月报平安,他与父亲一切皆好。
之后几封家书,楼玉衡皆是在信中只报平安与胜利,却从来不讲其他。
楼西月另有探听消息的渠道,深知边关作战,哪里会只有平安与胜利的,还有凶险万分。
她偶尔也会看见自家娘亲拿着那几封信怔怔出神,显然是在担忧边关的情况。
但沈仪又不能将这份担忧体现在那回信上,只得在每一封回信中嘱咐楼光霁与楼玉衡天冷加衣、饮食规律等。
十二月初,又一封信送至楼府,却先是被楼西月派人给截了下来。她早先一步得到消息,她父亲于边关近日一战中受了伤。
待拆开书信后,楼西月看过信中内容后,才去寻了沈仪,道:“娘,哥哥又来新信了,我先拆开看了看,你不会怪我吧?”
沈仪接过信,看了看楼西月,才道:“怎么会怪你呢,傻孩子……这信中内容还是如同以往的,我知道玉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说罢,她叹了声气,见楼西月垂眸,神情间似有些恍惚,以为楼西月因她这话生了担忧,又安慰道:“月月也别担心,你爹爹和哥哥都厉害着呢,不会受伤的。”
楼西月勉强笑了笑,才道:“我知道的。”
当天夜里,那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入楼西月院中,被青叶取了信,交给楼西月。
这只信鸽只传送她与席云斐之间的来往信件。楼西月展开席云斐给她写的信,一直纠结于心中的忧虑终于放下了些许。
席云斐随赵计缘游医,一路而去,如今正到了边关城池,他现在已经能够独立行医。
到边关时,席云斐恰好听说了边关楼将军受伤的消息,特意请赵计缘去看了看其伤势。
“楼将军的伤势并不重,只因天冷寒冽,有些复发,现已恢复。我在边关会多待些时日的,会照顾好岳父和大舅哥的身体的。”
“小仙女,夸夸我呀。”
书信末尾还附带了一个骄傲的笑脸。
楼西月看着那个笑脸,目中带着泪光,却又轻笑起来。
好半响,她才轻声低喃了一句:“好啊,夸夸你。”
楼西月很快写了回信去。
她忧心于边关战况,有好几次凶险之时,她都想亲自去边关看看,可又想到沈仪本就忧思极重,若是她再离开,沈仪必定忧思成忌。
故此,她只能暂且歇了这种想法。
楼西月上辈子并没有了解过边关战役,况且此战也并非是上辈子记忆中的一场战事,冬日里这场战事远比想象中的持续得久。
进入十二月中下旬,上京城中早已经覆满了皑皑白雪,树梢光秃秃压下了点点积雪。
上京城中已经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到处张灯结彩,门窗上都贴上喜庆的“福”字。
楼府虽然有两个主人家并不在,但在沈仪的操持下,也逐渐变得有了过年的气氛。
更重要的是,年后初一,便是楼西月的生辰,也是她举行及笄礼的时候。
在这个朝代,举行过及笄礼后,就意味这个姑娘彻底长大,可以议亲嫁人了,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楼府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转眼就是年关。
边关虽时常有信来,但这军队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回来,这个年只有楼西月同沈仪一起过了。
年三十这日,才入夜时,上京城中就有人家点燃了烟花,璀璨烟花绽放在明亮夜空之中,彻底渲染起新年夜的氛围。
年夜饭席间,楼西月陪沈仪用过饭。
深夜里,楼府照例开始放烟花,以往都是由楼玉衡来点燃这烟花。今年,楼玉衡尚在边关,这点燃烟花的任务就落在楼西月身上。
管事递过火来,对楼西月道:“大小姐点火时,切记小心些。”
“知道知道。”楼西月点点头,接过火后,又扭头去看沈仪,大声道:“娘,我去点烟花啦。”
沈仪在长廊下看着,点头应道:“去吧。”
楼西月站在院中,弯腰去点燃那烟花引线,随后只闻“咻”的一声,烟花于夜空中绽放,绚丽而耀眼。
周遭有人在欢呼。
在热闹中,楼西月似心有感应般,走出了院子,走至那墙边,恍如梦般便听见了席云斐的声音。
“新年快乐,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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