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看到我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欢迎妹妹吗?”
老皇帝闻言,立刻朝太子看去,果然看到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完的阴沉。
眼看着老皇帝的脸拉了下来,太子连忙上前作揖讨饶道:“皇妹可饶了哥哥吧。哥哥只是太过惊讶了,毕竟皇妹平日里极少跟我这个做哥哥的亲近。”
楚骄阳拿起胸前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模样,微笑道:“是嘛?可是,那日在御花园,我看见哥哥跟父皇送给我的男宠明河待在一起,明河还告诉我,太子哥哥告诉他骄阳小时候总是追在太子哥哥屁股后面喊爹呢。这怎么叫不亲近呢!”
说完,楚骄阳转头看着老皇帝,笑得明媚:“哈哈,父皇,这是真的吗?儿臣小时候真的做过这样好笑的事情吗?”
老皇帝眯了眯眼,仔细打量了太子一眼。
太子只觉得被这一眼给看穿了,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你们几个站在门口说什么呢!有什么悄悄话还不让我们听?”皇后带笑的声音适时响起,给太子解了围,让他松了一口气。
看着皇后泛白的双鬓,还有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老皇帝训斥太子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但是进殿的心思却不再有了。
只听老皇帝沉声道:“朕还有些政务未处理,就不进去了。”
说完,老皇帝带着楚骄阳甩袖就走。
“陛下!”皇后追出来想去拉老皇帝的袖子,被皇帝毫不留情地避开了。
楚骄阳回过头,眸光在殿门前的母子两人之间流转,着意看了太子一眼。
心里暗暗赞叹付大全办事不错,估计外面关于太子的流言已经甚嚣尘上,传进了太子的耳中。否则,他不会这么巴巴地往老皇帝身前凑,毕竟前段时间才刚被责骂过。万一又被责骂一顿,他这个太子的脸面可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楚青阳站在门口,看着回过头看他们的楚骄阳,只觉得那双眼无比碍眼,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楚骄阳!”
迎着傍晚的微风,皇后的声音轻的仿佛也要随风而去:“我儿何必这么大的气性,她一个女人还能跟你抢皇位不成!”
“可是母后,你看看她,父皇对她实在太偏……”
“孽子住口!”
皇后呵斥一声,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太子的脸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七妹幼年丧母,你父皇偏宠几分难道不是应该!跟自己的妹子争什么父母宠爱,你可还有个做兄长的样子么!”
太子捂着脸,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听见她的话,终是沮丧地低下了头,呐呐不敢言。
皇后训斥太子的声音很大,还未走远的老皇帝听到这番话,脚下的龙行虎步顿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站在殿门口,看着老皇帝和楚骄阳的身影渐渐离开视线。又过了一刻钟,皇后上前拉开太子捂着脸的手,看着他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急切地吩咐道:“快去拿消肿药来!”
楚青阳甩开皇后的手往殿内走:“母后刚才打我的那一巴掌可没半点心疼!”
“那不是打给你父皇看的么!难道要叫你父皇带着对你的猜忌离开你才高兴!”皇后也后悔自己刚才下手太重,连忙心疼地解释道。
太子楚青阳知道他母后说得对,但他心里就是提不起劲儿,有些破罐子破摔道:“管他猜忌不猜忌的,这样的日子儿臣过够了,这个太子之位谁想要谁拿去!”
皇后接过心腹递上来的药膏,将太子按在椅子上,亲自为他上药道:“你是嫡子,又是前太子,你不做这个太子,日后咱们娘俩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大实话,太子心里清楚。
方才不过是些气话,权力的滋味,只要尝试过就不可能放得下手!
“可是母后,儿臣实在是太累了。楚骄阳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她现在处处与孤作对。必定是投靠了哪个兄弟。老大?还是老十三?她一向跟老大和老十三要好,谁让老大和老十三愿意顺着她呢!”
皇后动作轻柔,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对了,那个明河是怎么回事?另外甭管她投靠哪个。现在是别人有求于她,自然是千依百顺,日后不论是谁坐了哪个位置,以她平日的招摇,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儿臣御花园偶遇他,便聊了两句。”
说到明河,太子的眼有些阴沉,摇头道:“七皇妹是父皇的心肝肉,父皇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不给七皇妹留点后手!”
“留再多的后手,还能让她一个女人当皇帝不成。那后手早晚有用尽的一天。为今之计,只有忍!”
可是,儿臣快要忍不下去了!
更可况,也没时间让儿臣忍下去了!
这话太子没说出口,只是侧着脸让皇后给他上药。
楚骄阳和老皇帝回了含凉殿,老皇帝坐下沉思,这一路他都在想,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太过偏心了些,这样是不是对其他的孩子太不公平。
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错,他很偏心,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抬头看着楚骄阳担忧的眼神,老皇帝忍不住拍了拍腿,看着眼前的女儿以为他腿疼,立刻就给他轻轻捶起了腿。
可是,这么好的孩子,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偏心啊。
人心都是偏的,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眼不错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只是多给了她几分偏爱,可是他给了太子通往至尊之位的名分啊,太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是,是要给他的宝贝女儿留点退路,否则,未来这些个儿子不管哪一个登基,宝儿的日子恐怕都无法像现在这么快活了。
想到楚骄阳日后脸上的笑容会逐渐消失,老皇帝心疼得直抽抽。
伸出手,一把揽住楚骄阳,眼睛湿润道:“我的宝儿啊,父皇百年之后,你可怎么办呐?”
“父皇瞎说,您可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骄阳这话说的真挚而动容,不论是从父女亲情,还是从上位考虑,她都喜欢老皇帝能活得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老皇帝笑了:“哪里真有什么万岁。你也长大了,以后多跟你的兄弟们亲近亲近。不过,宝儿也无需讨好,父皇会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宝儿吃苦。”
楚骄阳趴在老皇帝腿上,闷声道:“父皇是怕宫里的兄弟们以后欺负儿臣吗?儿臣知道,他们都嫉妒父皇疼我。”
说到这里,楚骄阳抬起头,泪光盈盈地看着老皇帝道:“可是父皇,儿臣太坏了。儿臣知道兄弟姐妹们也想跟父皇亲近,可是儿臣就是要霸着父皇不给,女儿舍不得父皇,女儿只有父皇了!女儿害怕,害怕爹爹会像娘一样,一觉醒来就离开我了!”
老皇帝抱着楚骄阳用力地拍着:“傻孩子,爹爹怎么会不疼你了,你是爹爹的心头肉哇!”
陆海太监站在远处,用衣袖沾着眼角的泪珠,七公主虽然会做些荒唐事,但是要论这天家谁对陛下最真,那还要数公主。
这样的真情厚义,陛下偏疼几分怎么了!
父女两个哭了一阵,互相劝慰着渐渐止住了哭声。
楚骄阳捏着温热的帕子敷在红肿的眼睛上,一边敷一边说:“其实儿臣知道,以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儿臣不怕。父皇百年之后,儿臣就去皇陵给父皇守墓!”
“谁敢!”老皇帝怒了。
楚骄阳扯掉眼睛上的帕子,摇着老皇帝的袖子,看着他微笑道:“哎呀父皇,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父皇百年之后的事,就让百年之后的儿孙自己解决吧。难道您还能把皇位传给儿臣不成么!”
老皇帝本想训斥楚骄阳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但是看着楚骄阳天真的眼,他又觉得那句话仿佛一个魔咒,是啊,他为什么就不能把皇位传给女儿呢?
老皇帝的手指摩挲着他案上的蟋蟀笼子,感受着上面平滑的触感。
随后举起蟋蟀笼放到眼前,里面一只瘦长的斗蟋正伏在半潮湿的沙土上,两条长长的触须抖动着。
他这只斗蟋并不算当初进贡来的那批中的最好的。
但是因为得他的眼缘被他挑中,它就成了斗蟋中的常胜将军,出战以来未尝一败。他当然知道这只蟋蟀的战力并没有那么强,只是跟他对战的人都不敢拿更好的蟋蟀来赢他这个皇帝罢了。
未来若是他的儿子当了皇帝,他甚至不需要对宝儿多做什么。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这就是权力的迷人和可怕之处。
良久,老皇帝看着楚骄阳,不容置疑道:“宝儿,明日起,你早上早些起身,每天到御书房等着父皇下朝。父皇请几位名师教导你,你长大了,也该知事了!”
楚骄阳感受到了老皇帝的认真,郑重地答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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