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声不吭的离开了花界。
公子倾和翾武一起照看团团。
岐黄仙倌则负责给润玉接骨,三娘下手比较狠,润玉的尺骨折了,还刮了一块皮,是灵火珠造成的旧伤,出血量不小,好在岐黄仙倌治疗这种创伤与骨折还是很在行,而且花界有接骨草,功效显著,加上润玉本身的修复能力,只一个晚上便能康复。
屋内安静下来后,邝露站在床榻边看着已经熟睡的自家陛下,而后回眸看向坐在门口的妖君宠,她正拿着酒囊灌了自己一大口,岐黄仙倌救治陛下,她就一直在外面,始终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邝露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妖君宠收敛了自己的思绪,看了她一眼:她是真的喜欢……不,是爱这位小奶龙。
邝露面对她依然还是温柔表情“妖君若事务繁忙,可以先去处理。”
妖君宠看似玩笑“没事,我就是在想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因势利导师父辛苦设的局,让花神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众叛亲离、最后自食恶果,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还得不让你家陛下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
邝露没有在意她这番怎么听都觉得是玩笑的话,转身望着床榻,声音很轻“陛下受过很重的伤。”
妖君宠收了酒囊“的确,对龙来说,刮鳞断角是酷刑,更何况是日日受之。”
“不仅是这个,还有三万道天雷,血灵子……陛下,太苦了。”邝露的声音在发颤。
妖君宠轻笑下“谁不苦?你如此爱他却无回应,不苦?或许自己不觉得苦就不苦了。”
邝露看了她一眼“那就是确认锦觅是那人转世,您打算如何?”
“没想好。”妖君宠目光向外移动“是有点投鼠忌器,不是忌惮一个小小的花界,而是你家陛下,虽然我不怕,但真与天界开战需要有所准备,还没这种准备。”
“公主吓坏了。”邝露也很心疼:团团醒来后哭的稀里哗啦,一直要来看陛下,可大家又不能让她扰到岐黄仙倌的治疗,是她去安抚了大半天“她是真的心疼陛下受伤。”
妖君宠这话没有嘲讽“你也是真心。”是夸赞。
邝露目光微动“陛下,若我家陛下是瑢霁……”因为已经知道锦觅是溱宓转世了。
“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妖君宠回答的很平静“还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哦,不对,是彼此恨不能杀了对方的那种,不是因为他过伤过我,而是如今我是妖帝,不能让打了我脸的家伙好过,就算一时杀不得了他,也是要想尽办法除之而后快,起码妖界上下得知道我是这个态度。”
“不会的,你们有团团……”
“团团未必是我生的,她身上时之痕迹太深,邝露,凡间有三千世界,这六界未必没有,也许是另一个六界中的我与你家陛下所育,团团说过她娘亲是九华上神,统领天家故土九华州几十万年。”妖君宠也只在这夜深人静时与邝露谈起这些“其实有些事团团说出来我就猜到一些了,我想你家陛下未必不知,她是我和润玉的骨肉,但不是未来的我们,而可能是三千世界中另一个天界的天帝之女。”
邝露怔怔的看着她“那她的出现是因为时、界被扭曲?”
“可能是拉近,其实这非常危险,我在上清天读过一些书,异界中的人与我们本地似是而非,若是两个世界都有此人,却碰到一起,触之,一方可能会消散,就是一人取代了‘自己’,强者生存。”她在上清天养伤的时候读了很多书“六界生灵如此,五行亦是如此,所以两界靠近可能造成崩塌。”
“崩塌?!”邝露真的没听闻过此“那,陛下可知?”
“我不知。”不知你陛下知不知“不过相信你知道也代表他也知道了。”
邝露低下了头。
妖君宠轻拍了她的肩头“没有贬你之意,就是实话实说。”只不过她嘴里的实话都不太好听而已。
邝露抬起头,看她“陛下,那您会和陛下在一起吗?”
“现在看,我正打算和他谈一场‘心无旁骛’的感情,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的闲情逸致要守这么一晚上?”妖君宠笑的很真实“以为我的大床不舒服?你一直跟在他身边该知道,做高位者,很累,我也不例外。”
“那邝露恳请您好好待陛下可以吗?”邝露恳求“陛下他,真的太苦了。”
“你怎么又来了?”演悲情剧吗?妖君宠被她逗乐了,调整了坐姿“好,那你说说他到底怎么苦了?我知道的你就不用说了,除了与生母生死离别、清冷孑然、说说看有哪些苦是我不知的。”
邝露手微微握紧“您知道冷到极致是什么样感觉吗?”
“冷到极致之时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尽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心头最后一滴热血。”妖君宠几乎是回答了一个‘标准’答案。
邝露震惊,脸上都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会知道?”
“妖界能知道的事情超出你们的想像。”妖君宠微微垂眸“每个人说出口的话,只要我想知道,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
妖君宠转看向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也会体验这样的痛楚,因为那个答案的每一个字我都受过,忘情丹抹去了我对某个人的铭心刻骨,但这份刻入内心最深处的痛楚还清晰的保留着,在我闭关之时,那份伤痛也会时不时出来溜溜,提醒它依然存在。”目光平和“提醒我曾对某个人错付了真心,而且下场惨痛无比。”
“那您还会如此吗?”邝露想知道“付出真心。”
妖君宠瞅瞅问的真切的邝露“小娃儿你是他的侍女,还是他的养娘啊?就算我不对他用真心,你能如何?”感情的事为何要告诉旁人?
邝露认真的看着她“我会阻止你。”
“用你爹吗?”妖君宠这次是嘲讽“还是天天搁他身边说我坏话?那,太好了,等我骗了他的身子,就能安心带娃回妖界了。”
邝露被她玩笑似的口吻气着了,脱口“一次,未必就有孩子。”
“那,我多偷几次。”妖君宠摸摸下颚,认真思虑“得多少次呢?”这个真没经验,回头问问惊鸿嫂子。
邝露斜眸于这位没一炷香正经的妖帝“您说过不想一统六界的。”为什么非要偷孩子回去?“那个姬少卿也喜欢你。”要生孩子跟别人生去。
“不想一统六界也要有继承人啊,身边熟人不能轻易下手,容易招祸,兔妖都不吃窝边草。”所以要‘偷’个爹远点的孩子回去“生个天帝的娃,那对未来妖界的平安也是一种保障,我毕竟得罪了魔界,你能保证我生孩子的时候魔界不会大军来犯?更何况你家陛下这么招我喜欢,继承人这事早没有晚也要有,不如就疯那么一回,先容我将这条道走到黑,虽然未必能生出那位容琛大殿,但估摸着也不会太差才对。”
邝露没好气“那要是太差呢?”
“那就再生一个,差的归他,好的归我。”她就不信了,两个里还没个高低,思及此,妖君宠有些不确定的嘟囔“不会两个都不行吧,那肯定是爹不行,上梁不正,那时候就真要考虑换条道、换根梁。”
邝露觉得‘愉快’的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
哇哇……
哇哇……
哇哇……
翌日辰末,团团的哇哇声如同魔音穿脑“爹爹,爹爹出血,爹爹痛痛,外婆坏,外婆打女婿,哇哇……”小团子吸附在润玉胸前,哭的两眼里都是眼泪,糯米团化为哭包团“爹爹,呜呜,呜呜。”好似被打疼的是她。
润玉抱住她“团团,爹爹没事,你娘亲陪了爹爹一个晚上,爹爹不痛了。”他的手臂已经好了。
“真的?”团团不太相信,不过她相信娘亲的医术,还有爹的自愈能力超强和灵力深厚。
润玉给她看“看,都好了,真的不疼了。”被自家闺女疼爱的感觉真好。
团团轻手轻脚的捏捏他的手臂“爹爹不痛。”又看看润玉的反应,看他没什么反应,才又稍稍用力,然后再看看他的反应“真的不痛了?”
“小团子,你是要你爹疼呢?还是不疼?”妖君宠抱回女儿“虽说你爹手臂康复了,今日还是歇一日。”巩固一下。
“嗯,今天休沐。”团团也很同意这个“团团去给爹爹引天昇泉来花界,让爹爹沐浴。”那个泉水有疗伤的奇效“还有,还有娘亲说过妙音静心,可修复体乏,团团给爹爹演奏五芒七星琴曲。”这本来是咒与阵,不过现在还多了琴曲,这曲子是大哥所谱,比起前面两种要平和不少,亦可洗心、凝神、静思。
“好,听团团的。”润玉对女儿露出了慈父笑。
惹得团团又伸手趴过去,重新化身八爪鱼粘牢父亲。
妖君宠没阻止“我说你能不能别笑的这么清纯勾魂,我把持不住。”这货怎么能笑出暖风吹拂十里桃林的感觉?她也想化身团团这般的八爪鱼,趴在他胸膛里犯花痴。
润玉抬眸瞅了眼言词撩人的美人“当然要让你把持不住,不然你就换梁了。”
“你没睡啊?”妖君宠眯起眼“装睡偷听女孩子们闲聊,太鸡贼了。”
润玉瞥了眼就想要娃不要想要爹的美人“是你们声音太大了。”鸡贼的是你。
“你不要告诉邝露,她脸皮薄。”妖君宠帮他将衣服拿过来。
润玉与女儿亲昵着“当然,她比不了你。”脸皮子厚的很,什么都敢说。
妖君宠将衣服放下“更衣吧,我和团团出去了。”不去理会他这句话里的深意。
“我不出去,娘亲,爹爹是手伤到了呀,当然要你给他更衣了。”团团转头看向‘偷懒’的娘“你是他的娘子呀。”
妖君宠盯着这个宠爹的小‘叛’徒,又瞧瞧被宠的爹。
润玉朝她挑眉。
过后。
妖君宠将外衣展开,替他穿上,瞅瞅在旁边看的眉开眼笑的闺女“行了吧。”竟然要堂堂妖帝伺候人,这小叛徒。
“没有啊,还有梳头,娘亲一直很喜欢为爹爹梳头的。”小叛徒继续补刀。
妖君宠真是没见过这么宠爹的娃“来,孩儿她爹,本君给你梳头。”后槽牙咬紧。
铜镜前。
“今日也不必峨冠高束。”妖君宠为他梳发“看你每日都那般,真替你累的慌。”
她手指轻柔,润玉通过铜镜看着她为自己梳着发“随你。”
“团团,给你爹挑个发扣。”妖君宠指使女儿也帮忙。
团团自然一百个的愿意,来到铜镜前,打开旁边的两层匣子,里面有峨冠,也有很多各式的簪子,就是没找到发扣,她又拉开一个抽屉,看见了里面放着两支簪子,一支是木质,一支是骨质,她拿出一根“爹爹,这是什么?葡萄藤也能做簪子?”
“这支挺别致的,今日就用这支。”妖君宠看到女儿手中的木质发簪就拿了过来,为他簪上“今日就这支吧,虽不华贵却胜在素雅,适合今日用。”看向铜镜,笑眯眼“可好?”
润玉瞧着完全不知的她“好。”
团团又看向匣子“娘亲,你又送给爹爹一根龙骨簪?”拿出了那支骨质的发簪“爹爹不是已经有你的龙骨簪了嘛。”
妖君宠见她拿出了自己送他一支,有些脸烫“没事,我就,多送一根了,好了,你不是说要引天泉来嘛,其实我瞧瞧花界的水也不错。”
“那又不是天泉。”团团被她提醒,放下手里的龙骨簪,跑了出去“栖霞,三婶,你们快来,帮我做些事情。”
妖君宠觉得自己的脸莫名很烫,退了一步,侧身“那个簪子你不要多想,因为你把逆鳞给了我,我,只是为了公平。”急急辩解,急急离开。
润玉瞧着她‘逃命’似的离开,回转,目光落在桌上的龙骨簪上:他知道这是骨,但没想到是她的龙骨,龙骨脱身自然是因为重伤……拿起那只不甚漂亮的龙骨簪,这是她的真身,是什么样的劫难让她自断其骨?难道依然是和瑢霁有关?
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手指摩挲着掌中的龙骨簪,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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