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张云雷觉得自己该彻彻底底的死心了吧。明明是自己，自私的想把他留下来，又故作清高的要放了人家，现在人家真走了又后悔了。
张云雷，你真他妈的有病。嘴上不说，心里偷偷的骂着自己。
从戏台上磨出来的，从六年摸爬滚打里浸出来的自卑悄然的冒了个头，过了太久被捧着被七假三吹的话哄着的日子。突然间无人搭理只自己一人，方才能让张云雷好好审视自己。他一向要强，不求得到最好的只求拿到自己想要的，可忽然间发现，就像杨九郎说的那样，杨九郎不能把他攥在手里，反过来他也一样，他也做不到把杨九郎攥在手里，那是个活生生的人，就像刘娟说的那样，男人有脚，会跑，抓得再紧，也是会跑的。
只是跑的太快，太措不及防。
“辫儿哥，下午拆完线就能复健了，高兴嘛～”看着张云雷越发沉郁的脸色，张鹤帆觉得自己有必要转移转移话题，心情的大落对病人的康复不太好，护士姐姐这么告诫他。
“鹤帆啊，我都这么碎了，还站得起来么。”张云雷在对张鹤帆说话，却是没看着他。鹤帆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那眼神里透着迷茫，完全是散的，眨了眨眼似是暗暗用力努力地在聚焦，倏的又涣散了。
鹤帆心底惊了一下。“您还看得见吗？！”
“没事，有点聚不了焦，可能是手机玩儿多了。我休息会儿就好了。”揉揉太阳穴自暴自弃的往后一倒，闭上了眼。
“杨九郎回去了吗。”张鹤帆正要退出去，半路听到张云雷突兀的问他。
“是，昨晚连夜就回去了，今天就已经回园子报到，安排他这一阵儿和九春搭，闺蜜组的反响还算不错。”张鹤帆把三庆园儿李经理发来的汇报微信一字一句念给张云雷听。
“春儿啊，真好。前任现任他都霸上了。”咂舌感叹，老佛爷样的挥挥手让张公公退下。
鹤帆往外撤了两步，又倒回来。
“我说辫儿哥啊，你俩昨晚到底吵什么了能给杨九郎气成那样。”
“他说我左拥右抱。”张云雷幽幽的，用着怨妇似的口气。
张鹤帆看他委屈，差点儿笑出声，用力捂了自己的嘴平复心情。合着您觉得这里享受着前女友的伺候那里勾着杨九郎不叫左拥右抱是么？这词儿太含蓄了！太含蓄了！换我我就骂您脚踏了条船了！！！
“……”张鹤帆百般试图让自己忍住笑意，失败。然后在二爷的死亡注视下爆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接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干。
“是这样，如果我女朋友生病了她前男友天天来照顾她并且她还不避嫌觉得理所应当的话，我早她妈甩她了明白吗哥？喂，我女朋友！让别的男人照顾她还觉得很好，那我算个屁？？？”鹤帆尽量通俗易懂的告诉张云雷他的想法。
“喔这样啊，那杨九郎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你看见九春和九郎在一起，你明知道他们没什么关系你会上去告诉他你讨厌九春让杨九郎不要跟九春玩吗？不会吧，更何况你本来就不讨厌九春。杨九郎也一样啊，他明知道你跟人姑娘关系还算不错他也不会明白白的告诉你他讨厌人姑娘，本来他也就不讨厌这姑娘只是因为你，所以才对这姑娘没好感。”张鹤帆正襟危坐，难得有个认真的样子。
“他的不安来源于你的不可控，你没给过他什么承诺，他承诺对你不离不弃却始终认为，你，二爷，要什么有什么其实对你来讲他根本不重要。说白了就是，他觉得自己拴不住你，与其到时候伤心那倒不如现在赶紧撒手，长痛不如短痛你也不会恨他。他就吃准你这个性子，你会先自省而我们铁定会为他讲话来指责你。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哪怕我们能看出杨九郎的心思，我们也没法去说他毕竟人家才是受害者，本来整个事情就是因为，您太浪了浪的没边了您亲手推开他的。”
张鹤帆絮絮叨叨的，旁观者清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合着他是陷我于不义。”张云雷也算是被张鹤帆点透了心眼。
“不，他没有。是您先陷他于不义。”张鹤帆打断他，反复强调这个在大众眼中已经成为事实的概念。
“这么些天我也算看透了，能攀上您的果真都是人精，不论是杨九郎还是您的前女友。”张鹤帆与张云雷相视一笑。
“我也很好奇，娟儿是怎么跟杨九郎呆上不到半小时就让他整个心思都变了。我相信他对我情比金坚然而输在了那一枚戒指上，我没送过东西给他，除了那块儿表，他可能认为这一根儿红绳拴不住我吧。”红绳儿依旧缠在手腕儿上，送红绳儿的人却不在了。
“我挺心疼九郎的，毕竟啊您就是那空中翱翔的鹰，哪怕抓回来驯服了熬成家宠了野性也还是在的。”
“唉，现在说也晚了。我也想拴住他，可他跑了。”
“其实您也有付出，我知道。少爷有一回跟我感叹啊，他说他那神一样的舅舅终于是下了凡间有点不清心寡欲的人情味儿了。您自己心里也是门儿清吧，嘴上说的话哪儿能当真呢，还是要有点实际行动才能安抚人心不是？”
“算了吧。算了。”
“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您对他到底是抱着一种玩笑的心态还是……”
“上一个抛下我的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说到底，张云雷专养白眼狼，还一个一个的替人家撑人设。”
“也不能这么说，您也心甘情愿不是？”
“是，我心甘情愿。”
整段对话的录音被张鹤帆剪的稀碎又意外的连贯，他只截去了些不该让杨九郎听到的，可即便如此长达十分钟的音频接收到杨九郎手机里，依旧让晚上杨九郎点开张鹤帆的聊天界面下载时手机卡翻，网速慢的要死，杨九郎就盯着绿色的进度条一点一点的往右挪直至完成下载。
“杨九郎回去了吗？”
……
“是，我心甘情愿。”
怎么形容呢？心里已经不只是打翻了调料瓶的那种五味杂陈了。他说他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什么呢，心甘情愿捧他这个白眼狼么，舍不得把他扯下来么。
既然舍不得，那么我在您的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儿与众不同？张云雷啊，你说你心甘情愿其实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啊，能不能把这一厢情愿的捧换成一个承诺，只要一句话您就能永远拴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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