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中秋晚会结束。
九点过半的时候两位老爷子就困了各回各的病房去了,郭麒麟不爱看歌舞节目就收拾自家老舅啃西瓜嘬葡萄留下的垃圾。这儿老舅不停,郭麒麟也就忙个不停。可算是熬到十点晚会结束,张云雷才停下他那张没停过咀嚼的嘴,满意地摸摸圆鼓鼓的肚子。
“我倒垃圾去啊。”厨余垃圾没法儿留,会臭,只好打了包再去跑一趟。
刘娟没走,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什么视频,手机屏幕的光明明暗暗映着她的脸。
“有几年没这样一起过中秋了。”张云雷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开口。
刘娟滑屏幕的手指停下,摁下home键,又摁开万年历,从张云雷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万年历上打的备注的标。刘娟一直在摁着日期往前退,到他刚回归那年的某一天,满屏黑色日期,一个平平常常的日期下突兀的一个红字:分。
“挺久了。”又看她退出万年历的界面,打开视频继续播放。
张云雷沉默一会儿。“现在想起来……还挺遗憾的。”
“不遗憾。”三个字从刘娟嘴里吐出来,简短而坚定。“我见过你最好的样子,你努力我看得到。我们彼此爱过,笑过哭过,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跟你去看海看日出。没能跟你好好走到最后,但我不后悔。”
“谢谢。”张云雷听到自己这么说。
“嗯?”
“谢谢你离开,才能成就我。我终于开始想,不辜负自己。”刘娟收了手机起身倒杯热水递给张云雷,没想答话,只是对他笑笑。
“张磊啊,其实你是一个幸运的人。”刘娟忽略张云雷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哪怕我们都走了,你也还是在往上行,你的步伐从不慢,也没有回过头。我们啊,都陪你走到某个时段的巅峰了不是吗。”
“嗯是,所以才要说这句谢谢。”
“别聊这个了,话说你家那位前一段还被我气跑了来着,替我向杨哥道个歉。”刘娟打趣他。
“……没什么事儿,他小心眼儿,可能就吃醋吧。”
要不怎么说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还可怕呢,直接给醋跑了把自家宝贝儿拱手让人可还行。
“好好处啊,杨哥懂疼人。都给你供成祖宗了,水果得是肉喝水冷热不行就得温的。”刘娟嘴上啧啧感叹,语气里还是羡慕的“哎呀,你果然是上辈子积德吧?”
“没有没有。”那是。
张云雷啊,嘴上说着没有谦虚,表情里是说不出的得瑟。
唉男人嘛,在爱人上总是有点乐意攀比的小情节的。不过刘娟那不懂疼人的前男友是谁来着?
杨九郎家里头灯火通明,中秋这天是他最后一天假,明天就得回自家爷那儿去报道,所以趁着老妈洗澡老爸看电视杨九郎才能忙里偷闲给张云雷去个电话问候一声。
这前一秒电话才挂下后一秒杨母擦着头发出来,往沙发上一坐。
杨父自觉往边上让让,杨九郎屁股沉得让人佩服,大刀金马地翘着二郎腿。
“我说儿子,前两天相的那几个姑娘是一个没看上?”挤了带出来的护发精油往发梢上抹,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人家看不上我,磕碜。”杨九郎也回的漫不经心,盯着电视机眼睛一眨不眨,其实眨不眨也看不出来。
“网传你那师哥都有对象了你就不羡慕?”杨母又问他。
他对象就我我羡慕什么?“羡慕啊,人家长得帅,我的好妈妈,您就给我生这样儿了不能委屈人家女孩儿。”
……我就生这样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妈,你知道我师哥对象是谁吗?”杨九郎突然坐直,连带着旁边歪歪靠着的杨父一惊也坐正了。
“谁?”八卦的语气。
“我。”仍旧是盯着电视。
“那他真是瞎了眼了。”杨母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噢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您是我的亲妈妈吗?
傻孩子我当然是你亲妈妈,只是你长什么样儿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回,我相信您是我的亲妈妈了。
“我没跟您开玩笑。”
“我也是真觉得他瞎。”
“……行吧。”杨九郎对自家老妈的思维确实是无语,“您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我虽然是新时代妇女但骨子里还是没那么开放,你让我先吹个头发冷静冷静。”杨母预料中的黑了脸,径直拿了吹风机去阳台吹头发,留着个杨九郎心里咚咚打鼓。
要是……老妈不同意怎么办,这么讲出来会不会太过草率。可这次回来本就打算向爹妈说清楚事儿才好给张云雷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无意识的摸着颈子上坠着的玉坠,好像这样就能比较安心,心里那只小鹿不再怦怦乱撞,面对自己的母亲,说到底还是有点心里发怵。每个人都会想牵着自己爱人的手坦荡荡的走在阳光下,沐浴着进行曲在教堂里走红地毯,要有很多人的祝福,父母的必不可少。他跟张云雷,要走到这地步一定很难,但要试一试,起码要在这段相处的时间里过得舒畅,过得名正言顺过得让张云雷安心。
杨母卷着线,余光扫着自己儿子坐那儿翘着二郎腿攥着颈子上什么链子发愣。
这链子没见过。
“哪来的,你那师哥送的?”杨九郎每次回家身上都对多点儿饰品,风格显然不是杨九郎喜欢的那种,他总是很宝贝,一问都是他那“一毛不拔”的师哥送的。这算哪门子“一毛不拔”,拍立淘出来没一个是便宜货。“我记得你师父说过,台上做戏当不得真,你俩怎么就好上了?”
“妈你忘了,我从小就听他唱曲儿,他啊,算我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杨九郎对着杨母笑笑,一溜烟儿跑去自己房间搬了一鞋盒儿磁带,沉甸甸的。盒面儿上写着三个字儿“小辫儿”。里边全是封皮泛黄的磁带,每因为怕粘连在一起杨九郎每隔两个月就要把这一盒子磁带重新卷一趟。
“打我进德云那一天起,我就在等我这师哥回来。现在等到了,搭档上了,我又差点失去他一次。换位思考,得到的宝贝您还会想让出去吗,更何况是人,他独一无二,无关□□,不提性别,说起这事儿我觉得我大概是单恋这个人,很多年了。”
大概真的是单恋很多年了。
小时候尤其爱听郭德纲的相声,总觉得他的相声有意思,学生时期常为了听相声逃课到园子里去,满座衣冠皆老朽独他一个少年人。那时候他还能见着留着小辫儿说话脆生生的张云雷,在郭德纲前边儿倒二场,当年压场的张云雷。小时候老师总骂“你老听相声听相声你以后能跟郭德纲学相声吗?!”估计现在这会儿这老师得怄死。刚进德云那会儿老跟着张云雷的磁带录音学太平歌词,老在打听这师哥,也有鹤字儿的师哥笑话他:“你老打听他干什么,他就算回来傍大腿也得排队!”现在那师兄也得怄死吧,独他一人抱紧二爷的大腿那人还不让撒。
杨九郎,也算是个幸运的人吧?现在和曾经遥不可及的人能够并肩同行。
“妈,我等他好久,我也喜欢他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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