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探清水河(十九)

    郭德纲拿大围巾包了脸,留一个桃心脑袋在寒风中。

    事儿乍一看闹得还挺大,但顶多也就是围观的人多了一些,从头到尾,不过二十分钟。

    他念叨了一句:“今儿是小年啊,多不吉利啊。”

    杨九郎在他身边静默地立着,不搭茬也没看人群中心的闹剧,只是低头看自己脚尖,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事该论功行赏,”郭德纲拧开保温杯仰头喝一口水。“不过我先得问问,那孩子是什么罪,能搞出这样大得阵仗,我想这事儿你会比辫儿更清楚。”

    “不过是在舞池迪厅售卖一些擦边儿的小玩意儿罢了。”手机震动,杨九郎看离这儿不远的姜浩朝他打了个手势。

    “只是这些,不会出动警方。”

    “师父啊,咱们到底只是小老百姓,哪有那么多玛丽苏情节呢,再不干净,也就是半个月拘留的事儿,辫儿是个念旧的人,刚回来那会儿大师兄对他并不差。”

    “是啊,念旧。”郭德纲冷声,“他啊就败在念旧上了。”

    “师父,念旧的人有情义。”

    “拔除了眼中钉肉中刺,你当然会这么说了,放在之前是巴不得辫儿能没心没肺好让你趁虚而入吧。当然,我不是说念旧不好,而是你用他念旧这个性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这不好。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相处方式,只是我想问,孩子,你要他离你不得,若有一天你的心意变了呢?”

    我的心意,变了?

    “敌不动,我不动。”

    “龙吐珠还是宝贝着点儿,别老拿出来炫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行嘞我知道,那我送您回玫瑰园?”

    “让九涵送就行,你去把郭麒麟那臭小子给我叫回来。”

    “师父,我能借一下少爷么,他们甥舅俩今晚唠唠,我晚点回去。”

    “你晚点回去他们怕是要造反咯。”

    事实上不用杨九郎开口跟郭德纲借人,张云雷已经把儿徒爱徒一干人等全捎上嚯嚯杨九郎家去了。

    我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大演出后得喝一场,碍于张云雷的身体本来这一场聚是要免了的,谁知这二爷也馋的想开荤。

    好呗,姜浩一个电话愣是把自家火锅店的员工喊起床半夜送外卖。

    姜浩:我一个当小弟的怎么混得好像比太监还卑微。

    卑微小姜老板在线自闭。

    张云雷作为一个素来爱酒爱烟的人怎么可能放过杨九郎不在可以随便糟践自己的大好机会?

    半年不碰烟酒,可算是给人要逼疯了。

    杨九郎不在可不得撒了欢儿的怎么舒坦怎么来。

    老北京一定会在家里存一套铜火锅,那些从锅里涮过菜肉一口都没有进张云雷胃里,张云雷开了两罐啤酒放在手边一个劲儿的嗑瓜子儿嗑坚果。

    郭麒麟和姜浩坐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像阎王爷两大护法牛头马面,往他碗里搁什么他就吃什么,全程不自己动手。“我说老舅你能不能自己动动手啊你?!您是皇帝吗还得我俩伺候着您来?!”

    “你们吃呗,我等杨九郎回来。”张云雷晃晃手里的啤酒。

    烧饼从碗里抬起头,“辫儿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俩。没怎么啊,他陪着我,一直陪着,陪着陪着我就喜欢他了。”

    烧饼沉吟又从火锅里拎出一根儿菠菜,搁在碗里用手肘怼身旁的栾云平,栾云平只是沉默,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我跟你们说,我就没见过那么傻的人,我都碎成那样儿了他还非得守着我。”张云雷用筷子搅油碟里的蒜末,隔着火锅里腾腾升起的水汽栾云平看不到张云雷的表情。“但是我今天发现他不傻,他很聪明,也聪明的让我害怕。”

    张云雷专注的搅着蒜末,嘴角微微翘起,垂着眼睫毛扑朔。郭麒麟看他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倒啤酒,他心里明白这点酒喝不醉他老舅但是还是心疼他身体,嘴上还是得劝。

    “老舅你少喝点儿啊,都开始说胡话了都。”

    “就一罐,这罐留着 杨九郎回来之前喝。”张云雷把空啤酒罐往桌上一扣,抬眼。“你们啊多喝点儿,喝完了呢在杨九郎回来之前吧紧着走,啤酒罐子多给我点儿,明白?”

    酒劲儿一来就上头,张云雷有点晕乎,脸颊熏得粉嫩嫩的。烧饼一看心里似乎有了些底,他与张云雷打小一起长大,他这个师哥脑袋里在想什么他也能猜个七分。

    “你是不是看到他了?”烧饼扭头看栾云平,栾云平皱眉把烧饼的脸推回去,“那么多人围着全看到了,冲着大师兄来得还是他,你说呢辫儿?”

    张云雷咽下嘴里嚼得烂透的丸子,又喝一口清汤,清嗓:“不是我做的,栾哥。”

    他用一根筷子扎进咬了一口的丸子放进装辣椒酱的碟子里,给丸子裹上厚厚一层酱往口里送。张云雷吃不了辣,这一口呛得他满脸眼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我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他会出现在那里。”

    “小年是向上头汇报的日子啊……”张云雷低喃,“我该怎么跟上面汇报。”

    “辫儿,小年也是算总账的日子,是谁要跟他算总账你需要我说吗。”栾云平面色不变往烧饼跟郭麒麟的杯子里倒酒。“彪哥似乎不太能接受你跟九郎,我也不能。”

    “我知道栾哥,我知道你已经为难过他了。”张云雷笑,越发开怀的大笑,“哥你真的高估我了,我真的没法斩断情丝无牵挂。”

    “对谁都不公平。”

    “对我就公平?我为什么要管他们觉得公平不公平?成王败寇,公平与否在我,而不是他们。”

    “你醉了。”

    栾云平决定结束跟醉鬼的对话,张云雷丝毫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自己吃饱就下桌,裹了杨九郎专为他备在沙发上的小毯子窝在那儿一动不动玩手机。

    其间挥手叫姜浩,姜浩俯身,他在姜浩耳边不知道言语些什么,郭麒麟看到姜浩脸都绿了。

    “我舅跟你说什么了?”

    “爷啊,爷让我去买点东西。”

    “什么。”

    “油啊之类的。”

    “油?”

    烧饼听明白了一拽郭麒麟,“傻小子别问了。”又对姜浩说:“快去。”

    郭麒麟很迷茫看着烧饼,栾云平一脸看破天机:“和套。”

    郭麒麟:这么劲爆?!你俩可是见过吃过的!

    栾云平烧饼跟郭麒麟头一回上别人家吃火锅还得收拾残局,收拾完就撤退,郭麒麟还顺道给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自家老舅盖了件外套免得他着凉,帮他留得那罐啤酒开了搁在茶几上。

    姜浩在楼下遇见要上楼的杨九郎把一袋子东西塞进杨九郎口袋叫他记得报销。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您拿着就知道了我走了!”

    那狐狸崽子哪是真迷糊,眯了个十来分钟就醒了。他耳朵尖,听外头电梯到楼层“叮”一声,伸手够茶几上的啤酒罐子一仰头灌进去大半瓶,一呼气满嘴酒气,特满意的眯着眼抱着酒罐子,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

    满脸潮红,水光潋滟的眸子半闭着,咬得殷红的嘴唇,偶尔咂巴咂巴嘴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当真是一副酗酒过度的样子。

    杨九郎锁好门入眼就是这样一幅旖旎风光,几乎是艰涩的咽了一口口水。

    精虫上脑只一秒,杨九郎便强行唤回理智,快步走到张云雷面前把啤酒罐子从他手里扯出来磕在茶几上。

    “郎……”张云雷委委屈屈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声音小到杨九郎听不清。

    杨九郎弯腰低头听他说话,鼻尖抵着鼻尖,鼻息间全是酒气。“辫儿?”

    “嗯…”鼻音哼得黏糊糊的,腕子交叠勾上杨九郎的脖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呀?”

    “什么。”

    张云雷又哼唧一声什么也不说了,鼻尖蹭着杨九郎的撅起嘴索吻,贴着杨九郎的下巴蹭,软软的小舌抚过他下颚。

    明显能感觉到杨九郎浑身一僵。

    张云雷觉得给人逼到点上了停下动作又问:“干嘛老揪着人不放啊,是针对我啊还是针对我啊你……”

    眼角飞红媚眼如丝,

    那双手抚在杨九郎后颈并不老实,顺着脊椎那条线刺戳,轻轻的让人发痒。

    酒气渐渐散了,鼻息间满是张云雷爱用的洗发水的味道,那味道真的很普通,自己洗头用的也是同一款洗发水,到张云雷身上就变得撩人。

    红色的苹果很诱人。

    挂在树上使人想摘下,摆在果盘里使人想品尝。品相好的苹果通常也汁水饱满甜度足够,那才真正的惹人喜爱,不像橘子,颜色够鲜艳却不知酸甜。

    杨九郎忍得眼底发红,“喝醉了就洗澡睡觉,一天天的瞎想什么呢。”

    “我不!”张云雷小脾气突然上来,软绵绵推他一把却更像是欲拒还迎,把人轻推开又揪领子拉近,“你就是针对我,你就是!”

    也不知道是谁该委屈,张云雷二话不说就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过去的事儿你总爱揪着不放,娟儿的事是这样,他的事也这样,就好像我非要渣你一样,明明我也一心一意向着你了…”

    张云雷忽然止住抽噎压低声线,恶狠狠地咬上杨九郎的嘴唇,含糊不清:“你太贪心了。”

    满嘴的血腥味,张云雷自己咬了人家又自己心疼。

    杨九郎舔过下唇的齿痕:“师父说我在逼你离我不得,我想他说得分毫不差。”

    “你以为除了他就高枕无忧了?”张云雷轻笑,“你与他,真的没什么不同。”

    近在咫尺,张云雷清楚地看到杨九郎眼底腾起一丝暴虐飞速隐进深不见底的黑里去。“我给你个机会,我也给你个机会,听好,把握住。”

    “嗯?”

    张云雷勾起嘴角吻他喉结,感受到杨九郎揽着他的手越发紧了。

    “要我。”

    一根紧绷已久的弦终于彻底崩断。

    耳鬓厮磨,衣扣迸飞。

    ……

    “别再念着别人了。”杨九郎揽着张云雷肌肤相贴。

    “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就别装委屈了行不行啊。”张云雷哑着嗓子,“裤子还没穿上就想把我往别人那儿推啊。”

    “睡吧,都过去。”

    这一次是真的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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