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小说:朕甚心悦太傅 作者:喵晓镜
    徐清鸿见罢了女帝, 领命之后便抓紧了时间, 眼见着这两日朝廷便能整军待发, 长公主府内有人愈发坐卧难安。

    按照原本的计划,突厥不出三日便能攻破凉州,可如今战况竟胶着住了,凉州城虽缺了粮草, 却有不知何时翻出的火炮,突厥骑兵再是骁勇, 也不能突破火炮的重围闯进凉州城去。这一来二往的, 朝廷发的援兵便要从后头将其包抄。

    庆明这两日急躁得连嘴角都生了燎泡,怒气冲冲地对冯汜说,“听说陛下要派徐清鸿做元帅,这……一个无甚资历的黄毛小儿, 如何能担此重任!苏凝绿她居然还说要亲征……真是胡闹!她难道真的以为, 自己是天子, 便是上天眷顾之人吗?战场之上,哪有什么天子?她这是不要命了?”

    冯汜温和地安抚她,“殿下莫要动怒,太医说了,动怒恐伤了胎儿元气。”

    庆明暴躁的神色忽然缓和下来,瞧着他说, “这会儿了,你怎么还不记挂着战事,倒记挂这些东西。”

    其实这是死鸭子嘴硬。

    庆明长公主这一辈子, 不缺男人,也不缺权势,唯独欠缺的是亲情。她生母早逝,先帝对除了苏凝绿外的儿女皆是凉薄,庆明的幼年时期最欠缺的便是来自亲人的关怀。

    如今这孩子来得不巧,叫她心力交瘁,可就是这样,她也没办法生出半分埋怨来。

    她叹了口气,情绪倒是当真被安抚了几分,想来也知道,苏凝绿如今是铁了心要对付她,她再如何忧心战局,只怕都不能改变分毫。

    冯汜跪坐在她身前,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含笑说,“殿下难道不是如此?如今我们身在京城,又被严加看管,殿下也能少操心些河西之事,多担心担心肚子里的小殿下罢。”

    庆明苦笑道:“我却只怕,待孩子出生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他,这番苏凝绿来势汹汹,唉,我这位置已是坐不住了。”

    “难道还会短了他吃喝不成,”冯汜却笑了,说,“总归是皇族的孩子,若殿下此后要留在京中,叫他生长在上京繁华中,也未必是坏事。”

    庆明怔了怔。

    这又何尝不是她午夜梦回,魂牵梦萦之事?

    五花马,千金裘,这样的人间安乐天下太平,又岂是在河西吃沙子能抵得过的。

    她原来虽是个巾帼女将军,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却也甚爱红妆。其实被分到河西的时候,她也是满怀的怨念不甘。

    她曾经那样喜爱上京繁华,如今当真置身此间,甚至无需再离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

    见她被安抚住了,冯汜垂下了眼,神情幽微,全无方才对着她的柔情蜜意。

    他见时机成熟,便主动道:“我陪殿下出去走走罢。”

    庆明如今名为修养,实则是被软禁在府中,原也懒得动弹,如今听冯汜说了一番话便也意动,叫人同禁军交涉了一番,便带着帷帽,同冯汜在几个小厮丫鬟的陪伴下到了西市玩耍。

    冯汜借口说下车替她买芙蓉糕去,庆明含笑应了,见他才走出几步,忽然没忍住,倚着帘子同他道:“冯郎,我有些后悔。”

    冯汜步子一顿,并未转头。

    庆明道:“我这些日子,都睡不安稳,我很担忧崔平。待得你回来,便随我去宫中一趟吧,我去为他求求情,你……你会陪我吗?”

    冯汜转身,瞧着她,忽然问,“殿下既然心中待他有情,当日又为什么要推出他去?”

    庆明脸色一白,半晌苍白无力地道:“我……我担心那火烧到你身上。谢淮瞧着对你不太待见,若是你被推出去,只怕下场会更糟糕。你不必担心,我心里头现在只你一个……”

    冯汜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要紧,”他微笑着瞧着庆明,声音却发冷,“您若想去,我便陪您去。”

    庆明松了一口气,坐回了马车之中。

    冯汜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背过身的时候,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那是方才宫中特地为了安抚庆明长公主而传出来的密信,里头对于此番军队的布置说得一清二楚。

    冯汜并不觉得这会有假,先头几回他间接传出去的消息,都让突厥大获全胜,而今已是背水一战,若处理得当,这被朝廷派出的增援大军,乃同女帝本人,都会是瓮中之鳖。

    而他,也终究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

    庆明同冯汜的马车一出府,苏凝绿便立时得了消息。

    她匆匆召人,想了想又道:“把消息传给崔平,叫他火速赶去。”

    谢淮瞧着她兴致勃勃,便也不劝,只是道:“您早知他们会出府?”

    “如今府中上上下下都是我的耳目,连一只雀儿都飞不进去,”苏凝绿含笑说,“那细作若要传出消息去,便只能出府。”

    谢淮道:“您早知细作是冯汜?”

    “比你想象得还要早些,”苏凝绿淡淡说,“不过由着他多蹦跶一些时日,才方便我收网。庆明眼睛和脑子都是摆设,只可惜对他当真有些真心,叫崔平略略看顾,也省得出岔子。”

    谢淮习惯了她的作风,见她风风火火要出门,便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后头。

    那头,冯汜走入了糕点铺子,却并未立时出来,而是从糕点铺的后门又绕去了一侧一个瞧着门庭冷落的首饰铺子。

    他寻了掌柜,微笑道:“先头叫打的簪子,可做成了吗?”

    掌柜熟稔地道:“正好了,只等郎君来取呢。”

    冯汜便把银票递出,掌柜的伸手接了,捏了捏,察觉了里头的东西,正要说些什么,外头突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冯汜猛地抽手,刚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惊怒交加,看向那慈眉善目的掌柜,“你——”

    掌柜未曾开口,只是恭恭敬敬地将方才收到的信件双手呈上。

    王总管掂了掂,又从取出另一份信件来递给掌柜的,“去,现在即刻以飞鸽传书送走。”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公公叹了口气,瞧着冯汜,道:“事已至此,郎君还是莫要挣扎了,同老奴去陛下跟前掰扯个清楚罢。”

    冯汜却瞅准了时机,侧肩往一侧的空缺一撞,夺了最近一个禁军手中环刀。王总管一声令下,禁军们齐齐抽刀,将他围在了中间。

    庆明因着近来嗜睡,在马车上斜倚着休息了片刻,却忽然发觉冯汜至今未归。

    她刚要叫人去问,却听见了外头呼号之声。她听见冯汜的声音,忙掀了马车帘子看出去,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殿下还是坐定了不要动的好。”

    庆明听出是谢淮,皱眉扬声说,“谢太傅纵与冯郎有旧怨,也不该如此以公谋私!冯郎!冯郎!你如何了?”

    谢淮简短地吩咐两侧士兵,“看住她。”

    说罢,他便朝着那头被拿下的冯汜走去。

    冯汜被忽然间出现的禁军扣下,神色镇定,只是冲着谢淮冷笑,道:“谢太傅真是愈发清闲了,今日可不休沐,如何有心思来找我这小人物的麻烦?”

    谢淮看了看角落里无声无息的一辆普通的小马车一眼,淡淡地道:“家中孩子爱吃这儿的芙蓉糕,便出来买了,没料到能碰上冯郎君给人送信。”

    冯汜道,“谢太傅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谢淮淡淡地道:“方才王总管交给那掌柜的,乃是一封伪造的密信,里头虚写了不少东西,说陛下年幼怯弱,畏惧突厥威势,已经预备了讲和的使者往路上赶,决定要割让城池,赠予黄金美人求和。冯郎君不妨想想,那突厥两位可汗皆是好大喜功之人,纵此事有疑,可听闻能够得此功劳,他们会不会夜夜笙歌,毫不设防,叫大周军队趁虚而入呢?——”

    冯汜目眦欲裂,“你——你是何时知晓的?!”

    “我是何时知晓,并不紧要,”谢淮瞧着平静极了,像是抓到的不是一个能震惊朝野的细作,“你最恨旁人提及你出身卑微,可庆明长公主待你一片赤忱,为你向陛下求了恩典允你入十二卫磨练,冯汜,先时我便提点过你,京城不比河西那样,最是重规矩。”

    京里头从来不歧视出身苦寒的举子,却歧视投机取巧,不知分寸的小人。

    身为大周子民,却心心念念想着远在天边的富贵繁荣,背叛爱人,背叛家国,如此之人,当真可鄙可薄。

    这时,那头庆明长公主处却也出了些差池。她素来身手矫健,区区几个士兵如何看得住她,原先还顾忌着怀着孩子,如今料想冯汜出事,心中不安,便同看守自己的士兵动了手。

    她夺了一柄长刀,正要上前,便被人挡了去路。

    她眯了眼,声音发冷,“崔平,你怎么会在此处?”

    崔平拦着她不让她近前,叫她冷冷的眼眸一扫,只觉得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原有的那些情意消失殆尽,他只能尽量平静地道:“……陛下怜我忠心,命我来劝阻于您。冯汜乃是反贼,殿下受他蒙蔽,已然吃了苦头了,此时更当,及时止损。”

    庆明一怔,旋即反驳道:“不可能是他,必定是哪里弄错了!”

    “那您觉得,应当是谁?”崔平苦笑道,“是我吗?我追随您这么多年,您宁可信一个巧言令色的面首,也不信自己忠心耿耿十多年的下属?”

    庆明听见那头有冯汜的说话声,虽然心中愧疚,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她面色冷然,对崔平道:“让开!”

    崔平头一回拂逆她的意思,横刀立在她身前,“殿下是要去帮一个反贼吗?!”

    庆明咬牙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反贼,他是我孩子的爹!”

    崔平并不知此事,先头女帝怜他一片深情,可以隐瞒了此事,此时被她一语喝破,只觉得心里头冷极了,庆明却趁着这个空隙,撞开了他的肩膀,侧身突破了重围。

    她举刀,向冯汜所在之处而去,一路上连伤数人,直至见到谢淮站在冯汜跟前,愈发大怒,“竖子无状!谢淮,你别以为苏凝绿偏信于你,你就可以如此血口喷人!”

    谢淮及时回身一避,发尾在空中遇见她横扫的刀锋,被齐齐削断了半截。他猛地抽出身侧还未及反应的士兵的长刀,在空中与紧追而来的刀锋一碰,化这杀招于须臾之间。

    庆明已然挡在了冯汜身前,举刀而立,咬牙道:“谢淮,你敢动我的人,是要造反吗?!”

    谢淮微微拧眉,又看了一眼那角落处停着的不起眼的马车。

    苏凝绿果然坐不住了,她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喝道,“庆明,你敢对谢淮举刀,你才是要造反!你要提防的是你身边的冯汜!”

    庆明挡在冯汜身前,只是道:“你夺了先帝喜爱,夺了皇帝之位还不够吗?如今竟连一个我喜欢的男子你都要容不下!”

    苏凝绿不欲和她废话,吩咐左右,“把这两人都给我拿下!”

    冯汜站在庆明身后,见她目眦欲裂,忽然笑了,道:“多谢殿下对我的维护。”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冯汜!”

    场上局面忽然倒转,冯汜忽然发难,猛然间夺过了庆明手中的刀,刀锋横在她颈间,直至她脖颈之上出现细细一条血线。

    他慢条斯理地道:“陛下如今还要拿下我吗?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殿下同她的孩儿。”

    几乎在同时,一众士兵齐齐抽刀。

    苏凝绿喝道:“收刀!”

    她越过众人,走到庆明身前,此时只有谢淮仍未收刀,出鞘半寸,牢牢拱卫在她身侧。她一手握住谢淮的手,替他将刀收了回去。

    谢淮察觉她手心满是冷汗,便反手一把握住。

    作者有话要说:阿绿【稳坐钓鱼台】:看他们狗咬狗

    忽然,太傅被伤了一撮头发

    阿绿一跃而下:庆明!你是要造反吗!

    今天也是护夫无比的阿绿小可爱~

    这一章比较长~请大家收好~

    我发现我日万以后你们都开始!养肥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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