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生初见

    “既是,又如何?”

    香香漫不经心得想,她眨了眨剪水明瞳,水眸里波光潋滟,美得惊心动魄,她梨涡浅浅轻声道:“那也要他化为绕指柔。”

    思及此,香香食欲大开,她向来乐观,想得开,一丁点期翼便让她生机勃勃,生龙活虎,这也是这么多年贫寒日子她能康泰顺遂至今的原因。

    大不了——自己主动些。

    她鼓着软腮漫无目的得想,她可是话本儿上见多了“烈郎怕缠女”,她抚了抚自己的雪颊,想着自己也算有几分姿色,到时候再媚色撩人些,再苏甜娇嗲一些,就不怕他不动心。

    香香想好了便放开了,她大咧咧靠在床柱上,一口一颗桂圆,上轿前太紧张,她仅夹了一头一尾两筷红绕鱼,忙了大半天,现在早有些饿了。

    花生桂圆果腹后,有些口渴,香香站起来寻了一圈没寻到茶水,杯盏里皆是空的,香香抿了抿唇,盖上盖头轻轻唤了声:“春梨。”

    “吱——”房门被轻轻推开,早上在东陵侯府伺候香香的小丫鬟春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她现在是香香的陪嫁丫鬟。

    春梨年方十二三,身材娇小,面容总是怯生生的,她小步挪到香香跟前,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渴了,你去让人上些茶水。”香香轻声吩咐道。

    春梨点头低低应下,小碎步跑着出去了。

    香香漫不经心得把玩着霞帔上的蓝宝石坠子,心想着这前厅的宴会开了那么久还不散,不晓得顾恩泽什么时候回来,他若是回来了自己要如何应对。

    总之,无论顾恩泽与东陵侯府多大仇,自己要把他牢牢把握在手心里,为自己找个靠山,香香握了握拳,目光坚毅似是燃着汹汹烈火。

    “呜——小,小姐。”春梨抽抽噎噎回来了,在香香面前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香香一听心中一个咯噔,她直接撩了喜帕去看春梨,见她眼睛通红湿润润的,忙拉着她的小手柔声道:“春梨,怎么了?”

    “小姐。”春梨低低打了一个哭嗝,抿唇缓了缓,愧疚得朝香香道:“奴婢愚笨,没有打到茶水,门外的丫鬟说没水,也不让奴婢去小厨房。”

    这哪里是没打到茶水,这是被人欺负了,香香胸中骤然升起一股戾气,在东陵侯她一个外来人受欺负,这嫁到将军府做正妻,还被欺负!

    这是不把她看在眼里!

    香香面色霜冷,气势汹汹,“噔噔噔”大步朝门口走,一副要算账的样子。

    春梨见势不对,忙拉住了她,好声好气得劝道:“小姐,不能去,我们新来乍到,且……”

    她吞吞吐吐,扭扭捏捏不敢抬头看香香,半响,没敢说出什么,却脸色几番变化,霜打了茄子一样。

    “怎么了?”香香听出了有什么难言之隐,柳眉一横,拉着春梨道:“发生了什么?”

    春梨掐着自己的手墨迹良久,才有些惶恐得对香香小声道:“小姐,我好像听说卫将军不在前厅宴客,没在府中……”

    她这么一说,香香刹那反应了过来,为何将军府中的丫鬟狗眼看人低。

    新婚大礼,自家将军不宴客反而出了府,这是新嫁娘不得宠,丫鬟们这就来捧高踩低了。

    香香眸光流转间万般风情,可惜无人赏,她乌漆漆的眸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倏尔,缓下面容拉住春梨的小手安抚道:“多听多看,春梨做得不错,该赏。”

    手头里没有金银荷包,她便“唰”得一下揪下一颗霞帔上坠着的大珍珠,塞到春梨手心里,笑吟吟道:“这府中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以后还需靠着春梨你机灵,消息灵通。”

    春梨手捧着大珍珠,小脸蓦得红彤彤得像个水蜜桃,她本想到香香不仅不训斥她,反而赏了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谢小姐,奴婢应该做得。”她眸子亮晶晶得望着香香,恨不得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以示衷心:“春梨以后定听小姐差遣。”

    香香抚了抚她软软的发顶,眉眼弯了弯,软声细语得说道:“春梨,来你帮我指指哪个丫鬟。”

    “嗯。”春梨小脑袋点的飞快,像是捣蒜一样,刚和香香表了决心,此时她便兴致冲冲拉着香香朝门外走。

    主仆两人悄悄站在门后,趴在门缝上细细地听,恰好听到几个丫鬟,依靠着廊柱说悄悄话。

    “我们不给夫人倒水,会不会有事儿?”一个嗓音有些微弱,小心翼翼说道,听着声音像是有些后怕,踌躇不定。

    “嘁。”她对面的丫头啐了一声,她拎了拎手中的帕子,着一身水红色的罗裙,扭着小蛮腰。

    她向寝殿瞥了一眼,长长翻了一个白眼,趾高气扬掐着嗓音道:“不过是个摆设,还能骑到我们头上不是。”

    “连枝,你小点儿声。”旁边的丫鬟拽了拽连枝的裙角,冲她摇了摇头,提点道。

    “她一个乡野丫头,一朝跃了枝头也成不了金凤凰,不过山鸡一只。”连枝倚着廊柱,垂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指尖的丹蔻,不紧不慢地吹了一口气。

    她这话声音没有压得特别低,像是压根不在意寝殿中的香香,态度倨傲。

    香香和春梨悄悄离开了窗边,外面的人亦无所觉,更不知香香将她鄙夷的神色一瞬不眨得收尽了眼中。

    “小姐。”春梨神色怯懦,吞吞吐吐,额角都有了汗珠,却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开口。

    香香唇角扯出了一抹笑容,笑得潋滟生辉,她抬手缓缓安慰了下正担忧望着她的春梨,安慰道:“不打紧,我们且看。”

    她镇定自若的神态让春梨也有了主心骨,处理挥挥小拳头,朝着门外张牙舞爪虚虚一吼。

    香香笑了笑,她拉着春梨叮嘱了几句,遣了她在外殿候着,又给她抓了一大把洗床上的桂圆花生和莲子让她做零食吃。

    既然顾恩泽不在府中宴客,不知何时回来,香香索性直接摘了凤冠霞帔,掀了喜床上的“早生贵子”,惬意上了床补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香香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得想,她龇了龇牙像是奶凶奶凶的小猫咪,摩擦着纤纤素手低声道:“我可不是君子。”

    所以,仇,还是尽早报了为好。

    月上柳梢,残阳如血,城外。

    安东将军怒气冲冲、健步如飞推开了挡着他的士兵,扯着嗓子吼道:“顾恩泽你给我出来。”

    顾恩泽一身银甲,一把红缨枪,刚撂倒了数十位士兵,闻声将手中的银枪递给亲卫,擦了擦手朝安东将军致意淡声道:“高伯伯。”

    “今天是啥日子,你还在这儿给我练兵!”安东将军横眉怒目,眼睛瞪成牛眼,上下打量着顾恩泽的铠甲,恨铁不成钢得吼道。

    顾恩泽不紧不慢将巾帕折了,气静神闲抬眸望着安东将军坦然自若道:“兵不可一日不练。”

    安东将军一滞,嗓子哽住了,他知晓顾家军的行事作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上前拽着顾恩泽的手臂急声道:“兵你也练了,该回家了吧,你的娇妻可在家等着你呢。”

    “小泽你想想,她一个女娃娃刚嫁到将军府,定是忐忑不安、举目无亲,新婚的夫君又不在定是孤助无援,独苦伶仃。”安东将军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哽咽了,哑了嗓子。

    他仿佛看到了香香带着厚重的凤冠兢兢战战坐在喜床边,伸着脖子等顾恩泽的样子,香香就可怜巴巴,让人落泪。

    顾恩泽抬了一半去铲安东将军的手放了下去,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也不知晓向来大大咧咧、豪放不羁的安东将军为何突然儿女愁肠。

    还是为了一个认识不足一日的陌生人,或者仇人之女?

    “小泽。”到了卫将军府门口,安东将军拍了拍顾恩泽的臂膀,语重心长叮嘱道:“洞房花烛夜,人生须尽欢时要尽欢,香香是个好姑娘。”

    说罢,不待顾恩泽回答他便转身离开,背着手,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大步朝前好不惬意。

    顾恩泽定定注视着他的背影,眸光里飞快划过一抹水光,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皎洁的月色,月影中像是亦有一袭如此落拓不羁的身影,身着铠甲,爽朗大笑。

    那曾是大越的战神,他最敬爱的父亲,却蒙受不怕之冤,阖然离世……

    “小姐,快醒醒,听说卫将军回来了。”朦朦胧胧中听到春梨急声呼唤,香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快手快脚将嫁衣霞帔穿上身,凤冠戴上,规矩得坐好。

    “吱——”房门被轻轻推开,香香双手捏着指尖坐在喜床边屏气凝神,等了半响,却听不见脚步声,不见人朝前走。

    香香等得心浮气躁,“霍”得自己抬手掀了喜帕,一眼便看到不远处注视着她的顾恩泽,一身银装铠甲,威风凛凛。

    香香一愣,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长相,私塾里先生教的“貌若潘安”也不过如此,却不及顾恩泽英姿非凡,她愣了一瞬,便立即反应过来,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幸好不是个丑八怪,不然,戏,就不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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