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烟回宫的时候,萧容洲还没回,但却看见大殿内,守在皇帝身边的福德全正招呼着太监将奏折搬到寝宫大殿内的桌案上。
“皇后娘娘回来了。”
“这是……?”
福德全走到近前,冲着江明烟恭敬的拂了拂身子,“陛下吩咐的,说是以后就在寝宫批改奏折,这样遇到不懂之处还可以请教一下皇后娘娘。”
江明烟抽了抽嘴角,“请教我?别,我害怕陛下给我扣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
不巧,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江明烟就听见萧容洲好听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在身后响起,“朕一向公正,皇后不信?”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江明烟脸色微红的同时,脊背一瞬间有些僵硬,直到听得那脚步越来越近之际,方是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他,“陛下为人,自是信的过的,只不过这疆国的朝臣信不过,万一到时候传出去,传成了一个祸乱朝纲的妖后……”
“皇后娘娘,我等大臣也不是如此愚昧昏聩。”
“……”
这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江明烟猛地转过身去。
疆国丞相郭荣此时逆着光而立,一身朝服显然是刚刚从朝堂之上下来,此时看着对方那一脸的局促模样,仿佛是有些进退不是。
再看萧容洲亦是一身黑红之色的鎏金衮服,冠冕之下的绝世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浅淡笑意。
大臣来也不告诉她一声!竟是跟着大臣一块看她出丑。
江明烟此时的目光全都被丞相郭荣吸引,一点都没注意到在她说妖后二字之时,萧容洲面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等到她转过身来之际,萧容洲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和煦, “皇后随口一说,丞相也不必记在心里。”
“陛下严重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互动,江明烟看在眼里,在福德全领着下人告退之时,江明烟冲着萧容洲微弯了腰身,“既然陛下尚有事要商议,那臣妾便告退了。”
萧容洲一掀衣袍坐到了福德全摆好的桌案旁,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抬眸看向江明烟,“来磨墨吧。”
“……我?”
江明烟有些诧异的反手指了指自己,确认无误后,蹙紧了眉头,“陛下后宫不允许干政。”
“齐国边境近日可是有异动?”
见萧容洲丝毫未有避讳江明烟开了口,郭荣也没有再说什么,走上前来,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据探子来报,齐国皇帝近日离了京,似乎是因为听说边境军营里出了一个身段曼妙的舞姬,想去一探究竟。”
齐国?齐国的边境岂不就是江北大营?
江明烟的眼睛一瞬间眯起,正想的出神,就听见有清脆的敲击之声回荡在殿内。
她抬起头看过去,之间萧容洲伸出了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他嗯了一声后,抬眸看向依旧傻愣在一旁的江明烟,“皇后刚刚说什么?”
江明烟当即一笑,快走两步,拿起了桌上的墨石,“没什么,陛下不用管我,您继续。”
萧容洲似乎是极为满意,江明烟站在他跟前都能感受到对方得逞似的骄傲。
“陛下,这奏折是从江北大营送来的,镇北将军在奏折上说江北形势现如今并不乐观,还说齐国如今正在边境练兵,还……安排舞女在阵前跳舞,意图似乎是有意挑衅。”
将奏折翻开,扫了一眼,这奏折上的内容与郭荣所言不假。
“齐国在边境大开城门,安排舞女阵前跳舞,此等盛景朕倒也想象齐帝一般去看看……”
看女人跳舞???
江明烟磨着墨的手一用力,墨汁便溅在了桌案上的奏折上面。
萧容洲瞥了一眼,刚想说什么,余光却是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丞相郭荣一大把年纪慌里慌张的冲着他行了一个大礼,“陛下三思!!”
郭荣一脸紧张的模样,差点都让他误以为他是如齐帝一般昏了智的傻子。
“朕随口说说罢了。”
一句话,让郭荣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冷汗,“陛下,臣这边还有个奏折。”
“呈上来。”
在萧容洲翻看之际,郭荣解释出声,“这份奏折是老臣刚刚截下来的。”
“从何处截下?”
江明烟磨着墨的手一顿,就听见郭荣再次道:“这份奏折本是要递去恭王府邸的。”
随着郭荣的话落,江明烟的视线便看向了萧容洲,只见萧容洲微微蹙起了眉头,将奏折翻开来看。
半晌,江明烟听见萧容洲说了一个名字。
“付清明是谁?”
“付清明乃是京都四大世家之首付家长子。”江明烟说完这话便低下头继续磨墨,可显然萧容洲听见了,并且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手中的奏折被他随手丢在了桌案上,“皇后知道?”
江明烟将手中的墨石放下,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在桌案旁,“臣妾刚刚来此之前在御花园中遇见了贵妃娘娘。”
“贵妃?”
不知道是不是江明烟的错觉,总觉得萧容洲似乎对这个头衔格外的陌生,正在疑惑之际,就听见萧容洲再次开口,“付凝芷,付清明的妹妹。”
“回陛下,正是。”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郭荣就算老眼昏花也能看出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在此地好多余!
郭荣轻咳了一声,“陛下,这付清明是镇北将军麾下军师,可单从奏折上来看,这人竟是与镇北将军持了不同的观点。”
萧容洲将手中的奏折慢慢的放下来,“哦?怎么说?”
“镇北将军以为这事实乃齐国挑衅之举,可付清明却觉得这件事情是齐国示好之意,愿意与之和谈。”
“陛下,臣妾有话要讲。”
“说。”
江明烟没想到萧容洲应的这般快,她一顿,方才继续道:“陛下,此事疑点有三,其一,齐国皇帝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选择出行?其二,齐国练兵就练兵又为何要将兵放在城外。其三,舞娘。齐国皇帝出京是为了舞娘,这舞娘又恰巧出现在军阵之前,为什么?陛下难道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了一片静谧,就连立在一侧的丞相郭荣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晌,江明烟听见萧容洲轻嗯了一声,“继续。”
有了他这句话,江明烟心中就像是是吃了一个定心丸似的,就连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松弛,“江北大营直属陛下,按理来讲,付清明作为江北大营麾下军师,也应效忠陛下才是,可为何丞相却是在送去恭王府的路上,将这奏折截获了呢?陛下可有想到,若是这奏折不曾截获的话,那这奏折岂不是现在就应该放在恭王府的案头?”
出了事情第一个汇报给的不是陛下反而是恭王,只有一个解释。
郭荣当先反应过来,出声道:“皇后娘娘是怀疑付清明乃是恭王之人。”
“猜测猜测。”
江明烟赶忙打诨,“一面之词罢了,毕竟现如今恭王也不在京都不是?”
她走到桌案旁,重新拿起墨石,却是见端坐在座椅上的萧容洲没有动静。
不再京都,恭王!
她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这傻子非要她明说不成?急死她了。
见萧容洲没有说话,丞相郭荣到是当先出声道:“陛下,老臣觉得皇后刚刚所言不无道理,这付清明或许当真……”
“江名城呢?”
“什么?”
萧容洲冷不丁的开口,惹得江明烟一愣,接着就听见萧容洲十分沉静的再次开口,“如何证明江名城说的就不是错的呢?”
“我大哥……不会叛国。”江明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当真就如萧容洲说的那样,无法证明。
她总不能去说,因为上辈子她大哥为国战死边境,就是没有过错的。
“丞相,去查吧。”
郭荣一把年纪一时间没有闹明白,夫妻俩说着说着怎么牵扯到了小舅子。这小舅子若是叛国,岂不是就是在说皇后娘娘也有嫌疑??
郭荣有些瑟瑟发抖,“陛下……这镇北将军还查吗?”
“查。”
萧容洲站起身来,一双眸色里似乎是翻滚着暗色,“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就对了,趁着恭王不在,查他个水落石出。
这傻子总算是聪明一回。
郭荣领了命退了下去,这屋子里就只剩下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江明烟趁着郭荣离开的当口,想要丢下手中墨石先避一避这独处的尴尬环境,哪知刚转过身,就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紧接着一股子熟悉的浅淡药香味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包裹在其中,半分也逃脱不掉。
江明烟咽了咽唾沫,就听得头顶传来萧容洲的问话来,“皇后刚刚分析的不错。”
“过奖过奖。”
哪知她刚说完,萧容洲又道:“皇后似乎是对政事格外熟稔。”
“……”
江明烟皱紧了眉宇抬头看向他,“陛下,如果臣妾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就在刚刚陛下曾说过不怪臣妾的,这个时候到是出尔反尔?”
“朕也记得皇后刚刚才说完不帮朕的,这个时候也说话不算数了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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