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江明烟,也抵不过萧容洲一个人的口才。今天江明烟可算是看出来了,萧容洲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摆明的坑,她才不去跳。
头顶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江明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来,语重心长的开口道:“现如今恭王不在京都,陛下应该学会自己掌管朝政。”
据她所知,此次南下,萧云景带走了一部分嫡系,萧容洲此时若是有一番动作,必定可以打掉萧云景部分爪牙。
站在面前的女子,像极了前任镇北将军沈子宁。小时在皇宫中他见过沈子宁一面,远远的看着那个女子,一身傲骨,英气逼人,再说话之时,神情眉飞色舞,与现如今的江明烟别无二致。
巾帼不让须眉,大抵说的便是江明烟。
她与朝政之上的确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此前让她在朝中领了虚职,倒是有些屈才。
半晌,萧容洲方才一笑道:“在恭王那里,皇后应该知晓,这朝中权势一多半都在恭王手里。”观察了一番江明烟的神态,看着她想要开口反驳之时,萧容洲走到桌案胖,斟了一杯茶水,又道:“恭王非是正统,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疆国内外已经有不少声音,怨声载道,可朕却一直未有阻止,皇后可知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是困扰了江明烟整整两世的问题,她的确不懂,萧容洲为何会如此纵容他这个亲弟弟把持朝政,据她这么多年观察相处得知,萧容洲并不是昏聩的彻底,也不是无药可救的类型。
这一世,为何萧容洲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并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看着面前的帝王,江明烟一瞬间有些看不透。
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茶举到她的面前,江明烟将未展的眉宇舒展开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琉璃杯盏。
入手温暖让她浑身舒展,她低头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冲着萧容洲摇了摇头,“这又是为何?”
“因为……”
“陛下,不好了。”
福德全神色匆匆从大殿外疾步而入,看见江明烟后,脚步略有迟缓。
“何事惊慌?”
见萧容洲开了口,福德全便也不再避讳江明烟,当即冲着两个人躬身一拜,“陛下,皇后娘娘,正值傍晚时分,京都上空竟是突然出现了异象。”
“异象?什么异象?”
江明烟当先迈步而出,冲着福德全问出声来,她声音稍显急切,让福德全也不敢怠慢。
“回娘娘,天上有云,突显红紫双色……”
“云中是不是还夹有电闪雷鸣,可周遭晴空万里?”
江明烟出声打断了福德全,福德全一愣,回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的皇帝,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不好,坏事了。”
江明烟当即面色大变,将福德全一把推开,神色慌张匆忙的出了大殿。
福德全一时间没有闹明白,为何皇后如临大敌,他回过身来,将视线落到了自家皇帝陛下身上,“陛下这……”
福德全却见,一贯从容不迫的萧容洲面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江明烟离去的背影,一双瞳色内翻滚着异样的情绪来。
福德全跟了萧容洲这么多年,称得上是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的。他很清楚此时的萧容洲面色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他当即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立在原地的萧容洲动了,他似是想清楚了什么事情一般,将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拢在胸前,面上恢复了以往神态悠然的面色,一笑道:“生死攸关倒也算不上,不过半斤八两吧。”
“哟,这可不得了。”
福德全追着萧容洲的脚步走出大殿,“陛下,可是与这云有关?”
“福公公,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呐。”他立在屋檐之下,微微抬了抬下巴,“走吧,去看看皇后在哪。”
江明烟此时正扎堆站在人群里,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像极了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宫女。
“我听别人说,这种云不吉利,是要乱世的。”
“嘘,这里可是皇宫,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几年前疆国的空中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云。那时正值先皇驾崩,两位皇子争夺帝位之际,云出双色,二龙临世,乱国,不吉。”
当年这事她是知道的,那场夺帝之争何其惨烈,可随着萧容洲的上位,萧云景的霸权,一切好像成了一个定性的怪圈。
“现在这天上又出现了这样的云,岂不是……”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宫女一哄而散,站在人群中仰头看着天色的江明烟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皇后想到了什么?”
江明烟将视线抽回,不知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陛下信命吗?”
“不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起手遮了遮这天幕之上撒下来得最后一丝光亮。夕阳如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泄露,像是染红了双手。
“我信。”
她感受到萧容洲的视线看了过来,江明烟再次开口,“那陛下信我吗?”
“信。”
他答的没有丝毫迟疑,似乎是本能如此。
江明烟转过头去,正巧对上对方看过来温暖浅笑的双眸,“天现双色,宫人说如此是为不吉。南方水患正凶,江北边境不宁。陛下,为防止有人借此天象妖言惑众,还请陛下立刻下令,散布消息出去。”
“内容?”
“恭王南下治理水患劳苦功高,等恭王凯旋而归之时,陛下会在疆国城门口亲自接风。”
上一世恭王曾借着此次天象,散播谣言,言说南方水患之事乃是疆国陛下之责,此乃天象示警。消息一出举国哗然,疆国政权也因为此事之后,一点一点的被瓦解。而萧云景的百姓基础也是此时奠定下来的。
重活一世,江明烟既然打定主意要帮萧容洲夺回政权,那她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更不允许萧云景的势力再次扩大,把萧容洲陷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一世,百姓护不住他们的帝王,她护,将士守不住的国,她守。
“都听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定在一旁的长影冲着萧容洲轻嗯了一声。
“去办吧。”
天上的异象随着天色逐渐昏暗,慢慢消失不见。日头西沉,广场空地上的影子被拉的狭长,江明烟与萧容洲并肩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她看着远处暮色沉沉,偏过头去问出声来,“他一直都在的?”
“嗯。”
很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也是那一瞬,江明烟似乎是感受到沁凉的指尖碰触到手掌时不经意之间的悸动和那一瞬间抽离掉的惊慌。
再看萧容洲面色如常,他偏过头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她面上神情,问出声来,“皇后想要”
“还是陛下留着吧。”
她可不想每天被人盯梢似得,这会让她心神不宁的。
只不过这话她没说,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越走越近。四周静默无声,只能听见两个人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响,可谁也没有说话,就像是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似得,在最合时宜的地方,一个假装崴了脚,一个顺理成章的搂住了人。
“踩着石子了。”
“明天朕让她们把路上的石子都搬走。”
其后似乎是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朕握着你走,这样就不会摔了。”
手刚伸出来,就被江明烟一把握住。
温暖的掌心瞬间将他手上凉意驱散,他反手将她握住,就连嘴角都在不经意间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样的萧容洲,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面对爱情纯真的像是个孩子。
这个傻子。
江明烟紧紧的将他的手握住,就像是要握住什么珍宝一般。
“陛下,晚膳备好了。”
福德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萧容洲就像是被现场抓包似得,面上有些慌,想要将手抽开,却发现手被江明烟紧紧的握着。
“陛下不必避着老奴。”福德全将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盘旋了一圈,一把年纪像是一个老父亲似得笑得心满意足。
“福公公,陛下饿了,块去传膳。”
“老奴这就去。”
福德全一走,寝宫门口就只剩下江明烟与萧容洲两个人,江明烟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容洲,问出声来,“刚刚福公公来时,陛下害羞了?”
“朕是害怕皇后害羞。”
江明烟嗤了一声,自顾自的走进大殿,“明烟习武之人,一向坦荡,倒是陛下,今日与昨夜判若两人。”
“皇后记得倒是清楚。”
听着萧容洲语气不善的声音,江明烟坐到椅子上,勾起那殷红的唇扬眉笑道:“那可不,陛下邪肆潇洒,风流多情,明烟看着欢喜。”
邪肆潇洒?风流多情?这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昨夜喝了酒,他竟是换了模样?
看着福德全招呼着上宴席的宫女太监而入,看着太监手中捧着的醇香美酒,萧容洲脸色一沉,“把酒撤了吧。”
看着欢喜?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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