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陛下,您不喝酒给我啊。”
眼看着江明烟要把小太监手中的酒抽走,半途中被萧容洲截了下来,“朕不喝,皇后也不准喝。”
“凭什么?”
江明烟怒目而视,可萧容洲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将手中夺过来的酒壶重新放回了小太监的漆盘内,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感受到如芒在背,萧容洲背着手又叮嘱起福德全来,“福公公,以后这酒不允许皇后喝。”
看着福德全有些疑惑的神情,萧容洲又补充道:“伤身。”
‘噗’福德全难得没有崩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福德全赶忙敛了神色,冲着萧容洲拱手一拜,“陛下,今晨的时候皇后娘娘也说了同样的话。”
同样的话?
看来这女人还算是有点良心,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片子。
他转过身来看向那坐在桌子旁边气鼓鼓的江明烟,面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现如今回想刚刚的冲动,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刚刚为何如此做。
他坐下来,将视线移到对面坐着的江明烟身上。昏黄的琉璃宫灯在女子的身上打下了细碎柔和的光亮来,她坐在那里,静美的犹如一朵海棠花盛开。
她的容颜并不惊艳,但却比任何女人都要耀眼。在萧容洲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子迷人的魅力,让他不知在何时深陷,以至于到头不可自拔。
对方的视线有些灼烫,使得江明烟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向他,可就在她转过头去时,萧容洲已经轻咳了一声,敛下眉宇来,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皇后这是宫中特制的菜品,来尝尝。”
看着他夹来的菜肴,江明烟顿时觉得自己气消了,这小傻子,说到底也是为她好。
开开心心的将菜接了,江明烟呐呐的开口,“陛下不气了?”
“那皇后可能告诉朕,是喜欢昨天的朕还是……今日的?”
“如果我说喜欢昨天的,陛下当如何?”
萧容洲蹙起了一双眉头,冲着门口杵着的福德全喊道:“福公公,愣着干什么,把酒拿过来。”
“别别别。”
一想到昨日,江明烟猛地站起身,“陛下做什么想不开,吃饭。”
……
南下 明诸城内的城主府里,此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疆国明诸城背靠渚海,城内百姓皆是捕鱼为生,这般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导致整个明诸城内民风相对醇朴,城池不大,按照疆国京都算下来的话,顶多称的上是一个小渔村的面貌。此番水患,是因为渚海海岸线上升所致,而明诸城就是受灾最为严重的城池之一。
萧云景拿着萧容洲给的代行之权,来此地赈灾,已经三日了。
没有百姓夹道欢迎,没有奢华的城主府可住,唯一可以下榻的只有一个简陋的行馆。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腥气,加上水患,海鱼搁浅,整个明诸城内泛着浓郁的腥臭味。
养尊处优惯了的萧云景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在阴冷的行馆内住了一天之后,便让城主腾了地方。
明诸城的城主明海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土生土长在这明诸城内。
明诸城内遭遇水患,这是天灾,京都派遣官员来此赈灾他在高兴不过,可哪知来的却是疆国权倾朝野的恭王。
明诸城离京都甚远,但他也知道这位恭王乃是权臣是佞臣,宫中陛下都不敢置喙,他一个小小的城主又怎么敢?
恭王夺了他的房子,他也只能招呼着人给他添置物件,明诸城内没有,就从别处调。一时间城主府竟是像过年一般热闹。
屋内光线昏暗,萧云景背着一双手站在屋内,眉头紧锁。明海则是立在门口,一脸为难的冲着人屋内人拜了拜,“王爷,这明诸城内物资本就匮乏,能凑的都给王爷凑过来了,还望王爷见谅。”
落在地上的影子狭长,站在原地的萧云景半晌才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伸出手极为嫌弃的捏了捏那看上去不太明亮的烛台,“行了,下去吧。”
明海如蒙大赦,冲着面色不太好看的萧云景拱手拜了拜,正欲转身之际,却是听见萧云景又出声补充道:“对了,别忘了把你院子里挂着的鱼干给收了,什么味啊,难闻死了。”
“小人这就去。”
出声的话带着一股子无奈与萧瑟,他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走出去。
萧云景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掏出袖中的丝帕擦了擦手,冲着走进屋内的南宇沉着声音开了口,“这人老了,年纪大了。”
南宇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走到道路尽头的明海,抬手将屋内的房门关了上去,“明海近些年在明诸城的风评尚好,王爷莫不是想要……?”
萧云景将手中帕子丢在桌子上,用手指滑过座椅,见未有灰尘后,方才一掀衣袍坐了下去,“你知道本王为什么会亲自来此吗?”
南宇抱着长剑立在一侧,面上似有不解,“因为赈灾?”
“赈灾?赈灾派个大臣来此足矣。”
萧云景说着,抬手将桌案上放置着的一张羊皮纸卷展开,“明诸城背靠渚海,而这渚海又接连延续至京都汇流入御河,如果走海路,可直取京都城池,这明诸城地理位置倒是绝佳。”
“王爷要动手了?”
“不急。”
萧云景抬手敲了敲桌案,“现如今京都内外尚在本王掌控之中,只不过这些日子,本王一直不安。”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这种不安开始越来越大,直到江明烟主动去往皇宫请婚后,这种不安扩大到了极限。
一颗棋子一旦脱离控制,反向倒戈,便会动摇其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江明烟这颗棋子乃是他布局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江明烟虽拿了他的玉佩进了宫,但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再者当年夺位,若不是先皇老眼昏花,那写在传位诏书上的名字应该是他才对。
想到此,萧云景便想到了临走前,面见萧容洲那次谈话。
看着现如今此情此景,这事萧容洲怕不是早有算计。
“王爷,京都刚刚送来了一份密报。”
萧云景从南宇手中将纸卷抽出,展开来看。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萧云景的面上一瞬间舒展,看着南宇又道:“这京都天现异象,有了这天象,便可在上面做些文章。”
他心思转的飞快,抬手冲着南宇招了招手,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王爷是想借此次水患让陛下失信于民?”
“这件事情安排京都那边的人尽快着手去办,一定要快。”
“属下这就去。”
就在南宇转过身来之时,原本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一士兵站在门口冲着屋内的萧云景单膝跪拜,“末将见过王爷。”
“何事如此惊慌?”
“王爷,京都内传来陛下口谕。”
萧云景当即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说。”
“陛下说天降异象,是为祥瑞,南方水患,陛下觉得忧心万分,此番幸得王爷亲自前往赈灾,言说等王爷赈灾成功归来之日,陛下定会在城门口迎接,设宴款待王爷。”
“……下去吧。”
房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萧云景的脸色一瞬间拉了下来。
“他竟然早了一步下旨。”
看着萧云景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南宇不禁出声问道:“王爷陛下这是将南方水患系在了王爷身上。”
萧云景冷笑,“这么一来,本王若是此次赈灾及时安抚妥当便也罢了,若是稍有不慎,别说是借异象说南方霍乱了,萧容洲便会借此说是本王之责。他自己倒是做了一个好人,忧国忧民,撇得一干二净。”
“莫非,陛下想要拿回权利?”
“那也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萧云景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来有些事情是不能耽搁了。”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一阵,突然想到被他搁置的一封信笺,他在桌案上翻找后,打开扫了一眼,“再过不久,齐帝会去边境,你去给宫中传一封信,让江明烟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让萧容洲答应和谈。”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南宇离开之后,整个屋内就只剩下萧云景一个人,他站在屋内,看着桌案上燃烧着的火烛,面上冷意未消。
江家大势已去,三十万江家军全部落进了江明烟的手里,而江明烟又入了宫,嫁给了萧容洲,难保不会在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此次和谈一事是他给江明烟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就连这件事情也办砸了,那就当真证明江明烟这女人在那日举剑之时,便有了杀他之意,而她自己已然倒戈了萧容洲,届时,他的这盘棋便会少了一个重要的棋子,看来是时候找一个替代品,接替她的位置以防万一。
这京都城内外,能跟昔日江家一般在疆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那日望春亭初遇,女子美艳动人,端方高雅,当是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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