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另一边, 苏霁与十九皇子刚离开梁王府,苏霁立时冷了脸面,质问道:“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借太子的权势?”
“是啊。”十九皇子气死人不偿命地道, “我等了你好几天, 就是为了这时候。不过你也莫急,权势这种东西就像是太阳的光, 凡人借一道照亮,那光也不会少了的。”
苏霁气不打一处来,冷硬地道:“这次我容了你, 是因为在赤水县, 你也是冒了风险救我的。不过, 这恩情便算是还完了,以后再找我, 我可就直接禀告太子了。”
十九皇子摆摆手, 连说了几声“知道了”,自己上了马车, 劝苏霁:“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天快黑了, 咱们一起回宫去,恩怨两清, 便算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成不?”
十九皇子好说歹说,苏霁才上了马车,两人坐得隔着老远, 苏霁面色不悦,只将头轻轻倚靠在车壁上,不发一言。
十九皇子见她一副为太子考量的样子,心口像是被塞住了,嘟囔了两声:“我做这事,对太子也是有利的啊,更何况,只不过是言语相商,太子不同意,直接不认了便是。反倒是梁王因此动了归隐的念头,给他省却了多大的麻烦,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苏霁冷笑道:“十九皇子果然是长袖善舞,两边儿讨好着。我见你同梁王那般熟络,便知你是个墙头草,风往哪边儿吹,就往哪处倒。你的话,原是一分都不能信的。”
“我是墙头草,可这又能怪我么?你知我讨好两边儿,要用多大的心思、多少银子?”十九皇子抓耳挠腮地为自己辩解,道,“幸得东宫是不收礼的,不然年底我都没闲钱过年。”
苏霁不欲理会他,等到回宫后,原本是想立即便走的,却未想到暮色下沉,滚滚浓云密布在天上,周围没有半死光亮。
“小姑娘,先别急着下去了!”车夫见苏霁着急下车,抬头望了眼天,便道,“看这天,估摸着必会有雨,甚至于会有暴雨。”
“这里距元彻殿不远,我一路跑着回去,应该是没事的。”苏霁亦看着天,踏出车外的绣鞋不由得停住,犹豫了下。
“算了算了,让她去吧。”十九皇子见苏霁执意下车,摆了摆手,道,“她是不愿意与我多有瓜葛的,又何必强留人家?”
苏霁听了,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是一个箭步跳下了车,也不用婆子搀扶,自下了去。
“喂!好歹拿上一把伞。”十九皇子掀开了帘子,准备将伞递给苏霁,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人影儿,不禁叹息了声,“这个苏霁,倒是手脚灵活得很,像是学过轻功一般,人一溜儿烟便不见了。”
不过,这样手脚麻利的人该是会利索地回到元彻殿,应该是淋不着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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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从小门走到元彻殿,一路上最短的距离便要横穿过御花园去,而御花园中草木甚多,又有曲径通幽、羊肠小道,可是不大好走。因为天气缘故,路上并无一行人,倒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只过了不到半刻钟,天上便飞溅下了雨点点,那雨点点越下越多,也越来越疾,最终形成了黄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地砸在苏霁的脸上、身上。
苏霁看还有不到半里地,便能走到元彻殿了,便加速前进,迈起步子来大步流星,却发现前面不远处一棵枯死的桃树下,坐着一位面容凄苦的女子,一身艳丽的打扮,口上施的丹朱像是晚霞一般,红艳得耀眼,却又端庄大气。
可惜那美好的容色,都毁于这场大雨,那女子面上的脂粉被冲洗得干净,双唇上的眼色顺流而下,染到了下巴上,像是殷红的鲜血。
苏霁用手抹净了眼睛上滴得水珠,微微眯着眼睛定定地看了那人影几眼,才辨识出暴雨中的人来——那不是赵嘉柔么?
苏霁不由得大骇,连忙走上前去,问:“嘉柔,你怎么在这里?今日这鬼天气,怎么没有宫人在你旁边为你遮雨呢?”
赵嘉柔尚未言语,苏霁便已心道不妙——之前赵嘉柔得宠时候,她可是从来不走路,一应出门只坐轿辇的呀?
赵嘉柔见是苏霁,哽咽道:“霁霁,我不知道怎么办,我……”
苏霁立时怔住了,她向来是不大会安慰别人的,何况,现在当务之急,是拎着她去寻个避雨之所。
在古代淋了雨,得了场伤寒,分分钟都是能要人命的啊。
苏霁心中默念——召唤系统,手上便多了一件蓑衣,上面的草又结实又有韧劲,还刷着一层油亮亮的桐油。
这还是她初来异世界的时候,凤鸣送给她的,当时她嫌这东西没地儿放,索性收回到了系统中,便一直搁在那里,没有动它。
苏霁连忙为赵嘉柔披上了蓑衣,轻轻地道:“莫要管那许多了,先避雨才是正经。”
“我已经是个……被皇上厌弃的女人……”赵嘉柔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悲哀,痛不欲生地道,“我……”
话说到一半,她便已哽咽得难再说下去。
“厌弃又如何?你还是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要紧。”苏霁在雨夜中扬声道,雨水顺着一绺碎发滴到了苏霁的脸上,“而且,太子已知道了你的情况,你不必担心之后的生活,若是有人对你不敬,不必跟他们客气,我去帮你收拾他们。”
“可我从始至终,最在意的都不是这个……”赵嘉柔满脸水渍,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痕,道,“皇上他是我的夫君,得不到夫君的宠爱,是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事情,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思?”
苏霁听赵嘉柔如此说,心不由得跟着痛了起来。
“除却夫君的宠爱,人世间还有许多许多乐趣,你的人生不只有成帝一个人,还有……”苏霁连忙道,雨水已经顺着头发的缝隙,浸到了她肌肤的每个角落,衣衫湿漉漉地,朔风一吹,竟不住瑟瑟。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再在大雨天儿里头淋着聊天,怕是两个人都小命不保。
“不能再耽搁了,咱们快去旁边的凉亭避雨!”苏霁欲扶起赵嘉柔,却见她身子已是软了,怎么扶都如一滩水般泻在了地上。
正当苏霁一筹莫展时分,却见东南边儿两人提着灯笼,行走在羊肠小径之上,似是在搜索着什么,当灯笼照到了苏霁那边的方向,那群人便提着后裙,奔了过来。
“苏霁?”为首的正是十九皇子,他提着灯笼,向前探看了三两次,快步走到了苏霁面前,站定后便扬唇一笑,道,“我就说吧,你这样是会淋雨的。”又瞧了眼苏霁旁边的女子,道,“哟,这不是赵贵人么?怎么大雨泡天的,在这里坐着?”
赵嘉柔恍若未闻,只是嘴角噙起了个微笑,呆滞地坐在那里。
苏霁摸了摸赵嘉柔的额头,烫得她立时缩回了手,于是苏霁环住赵嘉柔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十九皇子身后的奴仆,道:“十九殿下,借你身后的太监用用,扶赵贵人回咸福宫。”
“举手之劳,不必谢我。”十九皇子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媵侍便四手八脚地搀扶起了赵嘉柔。
“内宫深院,你一个皇子不方便去。”苏霁镇定了心神,轻轻地道,“你就自回去罢,等明日,我再还到你府上,并给这位太监一笔赏钱。”
“那可不行!”十九皇子提着灯笼,“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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