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听此, 问:“张贵嫔是不是那个茅山掌门之女,张玄晴?”
“正是,不过张贵嫔的名讳,怎是能直呼的?”那侍女听到了张玄晴的名讳, 瑟瑟地道。
“就是她, 叫她什么不重要。”苏霁思索了一阵,缓缓地道, “改明儿,我们去会会这张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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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春,张贵嫔身上还穿着水色极好的紫貂, 腹上隔着一层棉布, 贴着汤婆子, 她平日在暖阁中歇息,地下烧着地龙, 屋内还备了炭火。
“主子, 苏霁姑娘求见。”翠儿一边为张玄晴喂水,一边禀告道。
“她怎生来了?”张玄晴面色晦暗, 两颊一片病态的红晕, 思索了许久,道, “也罢,宫中整日无趣,让她进来罢。”
翠儿称是,便从侧室里接了苏霁过来, 见她身上虽素,并无珠玉之饰,面料却都是顶好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宣州城的医女,还曾给未出阁的晴姑娘诊过病呢,怎么一番因缘际会,摇身一变就做了娘娘呢?
苏霁迈过了一道及膝的门槛,见张玄晴斜倚在榻上,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按照大成律法所示,贵嫔的品秩亦是一品,与苏霁的诰命品秩恰好相同。在品秩相同时,按照主客规则,张玄晴是主人,苏霁是客人,客人应该比主人更尊贵些;按照孝道规则,苏霁算是小辈,张玄晴算是长辈,长辈应该比小辈更尊贵些。
苏霁这样想着,脑子一团浆。她还是习惯不了这复杂的人情社会,有着各种各样不成文的规定,还相互混杂、甚至相互矛盾。
不过这些仿佛并没有什么用处,反正她苏霁今天是来踢馆的,难道还要先客客气气地行个礼,再开始干么?
于是苏霁见了张玄晴,也不行礼,便直言道:“为什么要为难赵嘉柔?”
张玄晴见苏霁气势汹汹,不由得轻蔑地笑了,轻轻地道:“我还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本宫,原是为了这事。”
“我不是同你说过么,赵嘉柔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贵人,你又必去害她?”苏霁冷冷地道。
“不是本宫害得她,而是皇上不再喜欢她、不再宠信她罢了。本宫只不过是将她引到了乾清宫,让她认清这个事实罢了。”张玄晴面如枯槁,唇上毫无血色,微微一笑道,“至于失宠,本宫早便经历过了,如今还不是好好地活着?”
“单价都是在宫里混口饭吃的,我就不明白了,你跟她什么仇什么怨的?非得把她整得这么惨?”苏霁不禁蹙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为啥就非得做呢?
张玄晴听此,眸中满是愤恨,面上不怒反笑,终是轻轻地阖上了眼,复又躺在榻上,轻轻地喘息了几声,才平息了气息。
“本宫就是喜欢看这些人如蝼蚁一般挣扎着,却终究挣不脱自己的命运。”张玄晴面色狰狞,望着床榻上的幔帐,恨恨地道,“总有一天,本宫要把所有人……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苏霁见张玄晴双颊被憋得紫红,沉重地喘息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敢再去招惹她。
因为这是先天性心脏病末期的症状,若是再让她心情激动,一个不慎,万一死了怎么办?
于是苏霁头一次踢馆失败,灰溜溜地走出了屋外。
以张玄晴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也没有那个体力再去作妖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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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宫道旁,苏霁沿着朱红色的宫墙一路走着,却见前面一行人正对着她走了过来,苏霁抬眼一瞧,正是十九皇子的媵侍,她平日里是见过的,正怕二人相见尴尬,准备低着头,假装鸵鸟一般躲过去。
却见十九皇子将手中的折扇一扬,标志性的“哗啦”声响,那折扇便打了开来,他自顾自扇风,走到苏霁面前,坦然自若地道:“苏霁,早啊,怎么来了这儿?”
苏霁细细地探看了十九皇子一番,却发现他并无异样,前几日的事情仿佛不曾发生过,于是道:“我只是偶然路过。”
十九皇子瞧向苏霁走来的方向,道:“前面可是后妃居住之所,离你的元彻殿却是远了,你又怎么偶然路过?”又见苏霁面露犹豫,凑到苏霁耳边,问道,“你是不是也听闻了那事情?”
“什么事情?”苏霁茫然地问。
十九皇子面露暧色,却终究不肯明言,只是道:“此事太子可是清楚极了,你去问他便是。”
十九皇子话音刚落,苏霁便正好瞧见了前方明黄色的轿辇,正是太子的轿辇,八位抬轿的小太监迈着稳健的步伐,从侧面的宫道拐弯儿处一晃而过。
尽管只是偶然一瞥,太子却立时察觉到了二人的身影。
那夜苏霁明确地拒绝了十九皇子,让太子安心了许多。从那夜起,太子再不疑苏霁对他的情意,更是暗自发誓,要信任苏霁,不该吃的醋绝对不能乱吃。
可是真正看到苏霁与十九二人凑在一起说话儿时,太子总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坛陈年老醋,身体内外泛着酸。太子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终是摆手示意道:“停!”
“太子殿下所为何事?”八名轿夫连忙放下了轿辇,其中为首的问道。
“无事。”太子不浅不淡地答道,一只手向怀中摩挲,将自己的配剑拿了出来,递给下面陪侍的太监,指着那个方向,道:“你去将这柄剑送给方才宫道里头那位苏霁姑娘。”
“好嘞,太子殿下放心。”那太监又问,“只是单送这剑,不用奴才给递什么话儿么?”
“不用。”太子淡淡地扫了眼后方,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朴素的木辇,道,“起轿罢。”
另外八人替换了原来八人,抬起了轿子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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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事儿?”苏霁连问了许多遍,十九皇子都含含糊糊地,没来由叫人着急。
“苏霁,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十九皇子四顾周围,叹息道,“若是随意宣之于口,咱们俩都是要掉脑袋的。”
苏霁被这话儿一下子喝住,却见另一头跑来个太监,向十九皇子与苏霁都行了礼,双手轻轻地端着一柄剑。
“你是东宫侍奉的?”苏霁见那小太监极为面熟,便问了一句。
“正是。”那太监如太子般敦肃,将手中的剑交给了苏霁,道,“这是太子殿下常用的配剑,方才太子命奴才交给您的。”
苏霁将那柄剑拿在手中,却比想象中沉了许多,只见那剑身形制古朴,剑鞘处还镶了一颗水头极好的羊脂玉。这柄剑的形制如此熟悉,仿佛与上次太子表明心迹赠送她的那把极为相似,好似是一对儿。
苏霁将这柄剑握在手中,不由得露齿而笑,问那太监:“你也要去东宫?不如同我一道前往罢,我也正准备去哪儿一趟呢。”
那太监称是,便随着苏霁一道回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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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内,太子双手各握了一支笔,左右手写得是不同的字,才写了几个字,便乱了心神,左手一处写出了错。
太子只得搁下了两支笔,右手撑着额头,大拇指与食指按摩着一双俊眉,可那眉头却紧蹙,无法舒展。
他每每烦躁不决时,都用双手写字来排解心中苦闷,只因双手写字须精神高度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无论如何逼自己不去多想,却仍旧是魂游天外,无法集中注意力。
太子默无声息地轻叹出声,却听外面小太监报:“太子殿下,苏姑娘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
由于本人的疏漏,93-94章中间有一章漏发,现在已经补在了94章上,跳转即可看到~
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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