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轻轻叩了叩书房的门, 见里头并无回应,便好奇地用剑鞘推开了门,且看太子在做什么。
没成想一进到了书房内,便有一只修长的臂膀将苏霁全身横揽了起来, 苏霁鼻腔内全是桃花的香气, 一闻便是太子的气息。
太子左臂搂住苏霁的肩膀,右臂揽起了苏霁的双腿, 直将她抱到了榻上,俯身过去,低垂着头, 轻轻在苏霁耳边呢喃:“两旬都未曾来过东宫了, 怎么, 难道不想本宫么?”
苏霁猝不及防,连忙抓紧了棉被的一角, 不知太子意欲何为。
其实太子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方才对苏霁热情似火,只是这几日苏霁不大理睬他, 又方见了十九皇子与苏霁一齐说话儿, 心里头慌了。恐她嫌自己不知情趣,被精于此道的十九皇子勾了去, 便一时头昏脑热,出此下策。
苏霁抿了抿嘴唇,终究甜甜地一笑,只说了一个字:“想!”
太子登时面红耳赤, 紧紧攀住苏霁的双臂,不知该是松开,还是仍旧如此。
“太子殿下,内宫中出了什么事么?”苏霁被十九皇子吞吞吐吐的话儿勾起了兴趣,于是问太子。
“内宫……”太子凝视着苏霁红润的双唇,喉结微微动了动,许久才道,“内宫里,出了一桩丑事。”
拢共九个字,太子说这话的声音却越发喑哑,眸间沾满了□□之色。
苏霁听太子嗓音变化,不由得促狭一笑,问:“究竟是怎样的事?”
想起那事情,太子的眸色瞬间清明,双臂从苏霁的身上拿了起来,先是叹了口气,才道:“此事莫要让旁人知晓——父皇宠幸的那个小道姑子,前几日呕吐不止,昨日李太医请了平安脉,说是……说是有喜了。”
苏霁不由得惊了——成帝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头子了,竟然还能使女子怀孕。
“如今尚在太后丧期,而父皇为人子,该为太后守孝三年的。”太子眉头紧蹙,不知如何是好,“而那小道姑子也因为太后丧期,尚未给了身份,仍是教徒身份。骤然有孕,可不知如何是好。”
苏霁面露难色,感觉这事儿处理起来实在是麻烦极了,于是问:“那该如何是好?”
太子迟疑了片刻,才道:“父皇的意思是,悄悄处理了那小道姑子,不许声张。只是本宫见那小女孩儿可怜,便给她求了个情,趁月份小、尚未显怀,送她去了上清寺。待孩子生下来,再寄养到缺子嗣的宗室家中。只是如今却不知道谁家能容下这孩子。”
苏霁想了想,细盯着太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觉得你最适合养这孩子,更何况你还尚未有子嗣,正好符合‘缺子嗣的宗室’这一限定条件。”
“本宫尚未娶亲,东宫无人已是众所周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了个孩子?说出去又有谁信呢?”太子扶额叹息道,不禁为苏霁的想法捏了一把汗。
苏霁听太子一讲,仿佛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双手托住了下巴,想了许久,脑中又浮现出一个人影儿来,道:“我知道了!有一个绝佳的人选。”
“你且说来听听。”太子道。
“梁王妃如今正是有孕在身,只贿赂了那产婆,说她生了一对双生子。等那小道姑子在上清寺生完了孩子,便将孩子送到梁王妃那里,假称其子,这不就成了?”苏霁分析道。
“这本宫之前倒是考虑过,只是一则,那孩子毕竟是父皇的血脉,寄养到皇子那里,岂不是差了一个辈分;二则,梁王妃自嫁入梁王府后,梁王前后便夭折了五六个孩子,仿佛是个不大能容人的。”太子缓缓地道。
“问题在于,宗室里头也没有这样儿整好的人选,既不乱了辈分,又有脾气好的主母。”苏霁听太子想了这许多,不禁头都大了,于是道,“现下有个梁王妃尚怀有身孕,便是不错的人选了,怎会有十全十美呢?若是觉得梁王妃为人不可靠,待孩子三四岁时大不了接进宫里养。”
太子听此,微微颔首道:“也只得如此了。”
苏霁心思动了动,毛遂自荐道:“同梁王妃交涉,总也不能让太子殿下亲自去,若是太子殿下信得过我,不若让我去将此事告与梁王妃?”
太子闻言,不由得疑惑:“你不是之前同她有过过节么?怎么这次又去得这般积极?”
苏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决定卖萌求放过,可怜巴巴地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你就让我去罢,总归这事是皇上的意思,任谁去,梁王妃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苏霁前几日深思熟虑,才意识到梁王妃楼氏才是关键人物。以前她们同在司药局,苏霁便尝过她的厉害。而梁王本就是个草包,耳根子又软,楼氏在他身边吹吹风,便没有不听的,甚至就连亲生孩子死了,也信楼氏的话。
而楼氏生就一副钻营向上的性子,若是她在梁王身边,肯定会撺掇着梁王谋逆造反。
太子见苏霁认真求了,便也不好拒绝,只是微微颔首,便算是答应了。
苏霁又问:“那小道姑子又该如何安置?”
太子面色沉重,轻叹了口气,道:“本宫亦不知,那孩子最好的结果便是长留在上清观礼佛,若是不好的结局……”
太子没有忍心继续说下去。
苏霁听此,亦是为她叹息——她那日交的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呢?
-
“陛下,万万不可!”楼丞相扬声一号,响彻整个殿内,“漠北苦寒,却京师一千里地,若是如今贸然发兵,不知会消耗多少银钱!经去年天花疫病,如今国库可并不如常年一般宽裕,若是一旦预算超过估计,或是明年庄稼歉收,都会威胁到国库的存银。”
成帝听此,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众人,道:“漠北竟胆敢挑衅我大成,其怀异心,虽远必诛。”
太子垂眸,道:“儿臣以为,漠北苦寒,不宜农耕,就算打下了土地,也没有几个人口来缴纳税收,打下漠北又有何用?更何况,连年攻伐,才安定了几年而已。国内壮丁已余不多,若是再生战乱,人丁渐少而税渐增,恐失民本。”
头一次,太子与楼丞相二人的观点竟然一致。
可成帝却幽幽地道:“漠北人性野蛮贪婪,每临冬日,都会进犯城中,而每年都要派兵去绞杀,朕都厌烦了。若是能将漠北之人斩草除根,以后大成便少了一桩忧虑之事。”
太子与楼尚书面上皆是难色,但若是成帝执意如此,他们二人也不能执意阻拦。
“太子殿下,您瞧今日皇上是什么意思?”下朝后,楼丞相头一次与太子寒暄,只说了几句不打紧的话,便急切地问了太子。
“父皇的心思,倒也不算难猜。”太子回身望了一眼高峨耸立的宣政殿,道,“他是铁了心要攻打漠北。”
“可国库里的余钱明明不多了,更何况,尚不知明年丰欠,怎好贸然开战?”楼丞相叹息道,“皇上他明明知道这情形,可为何……”
“因为父皇的雄心不止于此,在他治下,五国已尽数灭亡,只剩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漠北了。早收拾了它们,便能早日实现父皇大业。”太子冷静地道,“只是凡事总讲究一个过犹不及,如今形势,这可是一步险棋。”
楼丞相听此,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两人便各自乘车离去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