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做了这个,我还是人吗?这无异于在他心口捅上一刀啊!”苏霁不由得感叹。
“你都已经偷走了剑谱,骗走了三城,在他的心口上捅了一刀又一刀,还差最后一刀吗?”凤鸣反问道。
苏霁:……
苏霁语塞,思考了良久,道:“我这任务我不做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疯了?”凤鸣正色道,“在杀手堂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完不成任务的代价,你付不起的。”
“你真的以为你有选择吗?”凤鸣凉凉一笑,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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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本有喜事,却差点成了丧事。
茅山掌门之女本是要与御剑山庄庄主魏东陵商议订婚之事,不巧一年前接到噩耗,魏东陵本人拒绝了这门婚事,并广告武林,终生不娶。
掌门之女从此一病不起,药石无医,一年时间,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剧之势。
“你们是新来为晴姑娘诊病的医女?”侍女问,又传话道,“晴姑娘说了,你们不必诊病,去账房支了银子,便各自走罢。”
医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事,但闻诊金是照收的,便也都各自散了。
只余一女拱手道:“翠儿姑娘,民女没有治病,怎可收下诊金?姑娘你也是担心主子的,不如就让民女进去瞧瞧吧。”
没错,此女正是苏霁。
那丫鬟狐疑问:“你怎知我名叫翠儿?”
苏霁心下一惊,面上仍旧嬉笑道:“方才民女候着的时候,可巧听见了小丫头唤您,头一次见到这样天仙般的人物儿,可不立马就记住了。”
苏霁对这翠儿熟悉极了,喜欢听人奉承,又贪图小恩小惠,一直在给主子拉后腿,但论忠心,她也是个难得的。
翠儿听到这奉承,面上颜色好看了些,嗔怪道:“瞧你这乡下没见识的样子,见我便是天仙了,见到我们晴姑娘,或是连魂儿都飞了。”
“晴姑娘那样的人物,怎是我们这等人敢肖想的,若是这辈子有幸见上一回,便是有福气了。”苏霁道,“我家在宣州城世代行医,有口皆碑,且在江左也听到了些传闻,姑娘的心病,或许我能开导开导。”
说罢,苏霁将药匣内的一包草药塞到丫鬟手中,“这是益母草,我看姑娘吃了正好,医者仁心,还请姑娘行行方便罢。”
“看你这毛丫头,倒是个省得世故的。”那丫鬟沉吟半晌,终是同意了,道:“你随我来吧。”
苏霁忙不迭地跟上,几十步便到了晴姑娘的绣房。
“这绣房真是富丽堂皇啊……”苏霁见屋内一应摆设器具皆是以前博物馆里才能见到的,不由得发出感叹。
“少见多怪。”那丫鬟嗔怪道,“晴姑娘可不同于一般江湖上的女子,人家可是县主之女,起居坐卧自然一派皇家贵气。”
苏霁表面附和着,一副为县主治病感到荣幸的样子,哄得那侍女喜笑颜开,连带着对她的警惕都放松了。
“咳咳……”一双素手从锦被中露出,勉力撑起整个身体,堪堪坐了起来——端得是个西施一般的病美人儿,那声音细弱而无力,“翠儿,不是叫你把医女全都打发走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咳咳……”
苏霁站在旁边,只远远一瞧——面色晦暗,香腮带赤,口唇微青,指甲因染着蔻丹,倒看不清颜色。
以她一个刚上大二的医学生的知识水平,这不是典型的二尖瓣面容吗?
引起这种面容,一般都是先天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引起的右心逐渐失代偿,在这医学水平不发达的古代,怕是活不了多久。
“姑娘……”翠儿眼圈儿一红,用手绢拭了拭眼眶,道,“姑娘一定会大好的。”
晴姑娘听到这话,勉强一笑,不再言语。
“民女倒听说了个消息,若是姑娘知道了,定会大喜。”见无人言语,苏霁适时道。
“我这一辈子,如水中浮萍,身不由己,又有什么能值得我欣喜呢?”晴姑娘另一只手从锦衾中露出来,冷白的手臂上戴着一碧绿的翡翠镯子。
苏霁抬眼一瞧:可不得了!她常年看中央一的《鉴宝》,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不能仔细分辨,但是只看那盛夏一般的浓绿,便可知价值不菲。
晴姑娘望着那镯子冷笑,苏霁心中了然,这恐怕就是书中所说的翡翠平安镯,是魏东陵给晴姑娘下聘时候的聘礼。
晴姑娘待要掩面哭泣,苏霁见势不对,立即道:“民女的消息是,魏东陵不日便达茅山。”
“民女是打宣州过来的,路途上恰好瞧见过魏公子的坐骑。”苏霁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民女是水路过来的,自然是要快些。”
“这……属实吗?”晴姑娘面上一分狐疑,一分欣喜,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红润。
“民女在县主府上,怎敢虚言?”苏霁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晴姑娘,纵不管这魏公子来意是何,他肯来便是带了诚意的。”
晴姑娘想了片刻,道:“不对,魏家已经如愿退了婚,我爹也得到了应有的好处,正喜不自禁,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呢?”她的声音瞬间变冷,居高临下地问,“你,莫不是在诳我罢?”
苏霁立刻跪伏在地上,正想说不敢不敢,却听门外的翠儿欣喜的声音。
“晴姑娘,魏公子现下正在正厅与老爷叙旧。”翠儿满面荣光,道,“魏公子还点明了要见上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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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姑娘,别来无恙。”魏东陵拱手抱拳,眼观鼻,鼻观心。
屏风后,是泣不成声的晴姑娘,以及她身后的苏霁和翠儿。
晴姑娘哭的像个泪人儿,连喘气时都哽咽,哪有力气讲话?
而苏霁自然是不敢讲话——若是被发现,要么被情敌晴姑娘打发了去,要么被魏东陵再补一刀。
唯有翠儿大着胆子,道:“魏公子,您为何要退婚?”
“退婚一事,实是东陵之失,东陵纵万死难辞其咎。”魏东陵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又恳切极了,“东陵身在江湖,刀剑无眼,兼之魔教诡诈多谋,防不胜防,此其一也;婚姻大事,两厢情愿方能佳偶天成,若是两者只因利益交缠而贸为姻亲,多生怨偶,此其二也;情之一事,东陵不懂,个中滋味,东陵亦不愿再去体会,此生只愿常伴青灯古佛,终此一生,此其三也。”
晴姑娘情绪仍是激动,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仍眷着那魔女,是也不是?”
魏东陵听此,眼中无悲无喜,黑曜石一般的瞳仁像是古潭一般波澜不惊,他迅速答道:“不过是少不经事时犯下的错事,姑娘莫要取笑东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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