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苏霁拘谨地立在东宫前,等待小太监的通报。
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步履匆忙,临近年尾,总有许多事,更有许多心思活络的趁此机会献上贺礼,不时就能看到几个太监侍从抬着箱子进来。
没想到古代的年尾竟然这么忙碌,这下她够呛能见到太子了。
苏霁叹了口气,呼出一道白气,白气四散而去,眼前模糊的景色又变得清晰。东宫朱门缓缓打开,出来个模样标致的女子,她三五步迈出门槛,站在中央,爽朗大气地笑道:“太子殿下说了,谢诸位的美意,心意殿下收下了,可这礼还请诸位抬回去罢。”
几位老太监听此便都散了,只剩下几个府年轻些的侍从窃窃私语,面上俱是为难之色,其中有个伶俐些的拉住将要走的老太监,问:“这差事可如何是好?”
被拉住的老太监道:“你是新来的罢。这东宫是从不收礼的。可太子不收,我们老爷不能不送。我们这些人都是习惯了的,走个过场便算完事。”
那侍从听了,便有些急了,道:“俺家老爷是从河东刚调过来的,不懂这些,他若是知道俺没送出去礼,定会责罚俺。”
老太监摆摆手,道:“那我可就没辙了,你自己想办法,我将礼送回府还要吃酒去呢。”
那侍从再唤,老太监仿若听不见一般,抬起自家的礼,便走了。
“不必惊慌,且叫你家老爷打听打听便是。太子从来都是这样儿,早便是惯例的。”那女子眉目含笑,道,“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皇帝陛下的赏赐已足够供养太子了,哪须得你们送这些?若是你们老爷还不明白,便把妾身方才的话儿说给你们老爷。”
那侍从憨厚一笑,道:“姑娘好大文采,俺虽不识字,也只得将话儿硬记住,告诉我们老爷去。”
那姑娘微微一笑,极和善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都是我们太子殿下说的。”
苏霁在一旁默默感叹:这姑娘伶牙俐齿,又是一副笑面儿和善样子,倒叫人觉得亲切极了。
苏霁对这姑娘倒好奇得紧,便悄声问旁边守门的小太监:“这太子殿下尚未娶妻,屋内竟就有这样的标致的美人儿,不知这是哪位妾室?姓甚名谁?”
那小太监眉毛拧在一块儿,道:“你莫要胡说,仔细你的皮。我们太子殿下清清白白的,没得叫你们这起子小人给玷污了。”
苏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子才明白——上清教教义鼓励人们清白守贞,因此在这个年代里,有部分虔诚的贵族男子会在婚前不纳侧室,以示对上清诸神的敬重;更有极少数人会遵循教义,终生不娶,梅妻鹤子,度过自己虔诚而又高傲的一生。
这种行为只有在家族传统而又虔诚的地方才盛行。
但苏霁想到皇帝的四十多个孩子,显然皇室并不是这样的家族——在其中,太子是多么的突兀。
“原来如此。”苏霁了然,问,“不过既然太子不纳妾,这姑娘又是谁呢?”
“魏姑娘是东宫的贵客,是御剑山庄来的,具体身份倒不清楚。”那小太监洋洋自得,道,“御剑山庄你或许不知道,可魏东陵你总该听说过吧?那可是当世大侠。”
苏霁听此,身体已经石化。
她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正这样想着,却看那姑娘收敛了笑意,扭头向自己,扬声道:“喂!路边儿挡道那个,太子殿下叫你进去!”
苏霁惶恐不安地看向她,只见她面色如常,倒没有惊异之色,苏霁心里咚咚直跳,随她进了东宫。
正厅内,太子端坐在上首,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待苏霁到了正堂,才抬眼看了一眼,问:“什么事?”
“太子殿下,苏霁来给您拜个早年。”苏霁正准备从怀中拿出什么,“这是给殿下的新年贺礼。”
“本宫不收年礼。”太子又道。
苏霁刚想说什么,那姑娘却咄咄逼人地道:“太子殿下的话,你是听不见怎么?还不快退下!”
“太子殿下不收礼是为了防止底下人结党营私、蝇营狗苟;是以身作则,防止太平年岁滋生骄奢淫逸。”苏霁忍着害怕劲儿,继续道,“可民女送的东西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也不值什么钱,太子殿下放心。”
苏霁迅速掏出药膏——再不快点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去太医院,偶然听闻太子殿下一年前不慎跌了一跤,伤了左臂。民女便做了这膏药,方子是民女自己调的。”苏霁道。
在古代用手法复位接的患部,肯定是没有现代手术対得严丝合缝。何况这儿的冬天又那么冷,按照医学常识来说,新伤不足一年的太子或多或少都该感到不适。
苏霁打点上下,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研究了几个晌午,快马加鞭地将这膏药赶制出来,这才巴巴地在年前送来。
“收下吧。”太子一个眼神示意,那女子便不敢再出声言语,只郁郁地看向苏霁,接过了苏霁手中的膏药。
“其实民女还有一件事,只是……”苏霁左右环视,看了几眼周围的太监宫女。
“你们都退下罢。”太子听此,道。
宫女太监应声称是,便各自退下了,只剩下那姑娘站在那。
“冰壶,你也下去吧。”太子道。
冰壶?这名字不是现代奥林匹克中的某种运动嘛,CCTV5经常转播的那种。
苏霁努力忍住笑意,嘴角却不由得微微上扬。看着冰壶姑娘一脸愤恨的样子,苏霁转过身来,背对着太子,伸出舌头对着冰壶姑娘略略略。
冰壶姑娘气不打一处来,一瞧堂前的太子,也不好发作,只瞪了苏霁一眼便走了。
苏霁立马转回身来,一脸乖巧地看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新年快乐啊!”
“这里没有旁人,直说便是。”太子搁下笔,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
苏霁干笑一声——古人不是讲究含蓄吗?她本想寒暄一下,趁机不着痕迹地试探一番。可太子问得这么直接,她该说什么呢?
苏霁斯思索了一阵,正欲开口,却见太子那却先出了声:“听闻杀手堂最近倒不大安生,本就江河日下,现在里头又分了两派打起来,你说有趣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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