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书房

    第三章上书房

    “十四阿哥!”何有术着急地唤道,眼角一抽一抽示意罗协赶紧上前。

    “参见汗阿玛，汗阿玛万福金安。”罗协动作不算迅速上前行了个扎扎实实的大礼。

    他的姿态不算娴熟，看在现场这一个个人精的眼里，纷纷觉得他久未出席，一下子不适应，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不免内心生出几分滑稽之感。

    但看在康熙爷的眼中，十四那生分的动作带着不经意的虔诚。他看了依旧端庄得体、含情脉脉的德妃一眼，先前她说过十四落水后，性子颇有改善，自己却以为是慈母眼中的小题大做。

    十四三岁时便有先生称他天性聪慧，人间少见，加上活泼好动又有点自恃小聪明，在礼数上虽然多有教导，但也鲜少见他如此慎重。

    想起由头，皇帝内心的愧疚又多了几分，语气居然只比对太子说话时候方正了几分：“病才刚好，地上凉，起身吧。”

    康熙严父的名头十分响亮，听着皇帝难得放柔的声响，德妃和四阿哥的眼神在殿内蓦地相会，同时内心跟着一动，那是喜忧参半的心思。

    “谢汗阿玛。”罗协也是过来一阵子后，才知道现在朝代早期正统称法是这个，电视剧真的不可尽信，他缓缓起身。

    下一秒忽闻噩耗。

    “既然身子好了，上书房那边功课不可落下。”康-望子成龙-言传身教-熙随口便对着德妃道，“元宵过后就开始跟着哥哥们去吧。”

    “是，臣妾明白。”德妃应下了，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康熙一见便知德妃还是担心十四的身子：“只还先住永和宫便是。”

    “谢皇上/汗阿玛。”母子俩齐齐行礼，这下德妃脸上神色稍霁，恢复了淡然。

    坐在德妃右上角的那一抹艳色便是风华绝代的宜妃，闻言她轻声笑了：“恭喜德妃，德妹妹这下可就更高兴了，小儿子可以继续养在身边，真真是羡煞旁人的好福气。”

    德妃尚未反应，坐的位置最前、身量微微发福的惠妃立刻接道：“宜妃想要？再安排个落水的即可。”

    宜妃美目一瞪还未发作，惠妃自己便掩口先补了一句：“啊，妹妹勿怪，姐姐口误，就安排个自家的落水即可。”

    德妃闻言，面上不显，心头却是一跳，惠妃是不是查到了落水的什么消息，借机在暗示她？

    不过近来后宫就属她俩最是热闹了，一天三顿是不落下地互相找茬，就连康熙都有所听闻，指桑骂槐了数次似乎也不见成效。

    眼见着已有乱斗的趋势，那这话是否有含义还做不得数，德妃暗暗思忖，一贯沉默平稳的模样。

    今日温僖贵妃继续告病没有出席，四妃中排名最末的荣妃生孩子多，但养成的少。眼见着德妃似乎势末，惠妃和宜妃想着在宫宴继续露脸的幺蛾子还没整出来，倒是皇帝自个儿先想起了十四，看来德妃新年势头又要起了。

    谁让她养的两个儿子都讨皇上喜欢，这么想着，惠妃和宜妃都朝着自家的亲儿子养儿子瞪了过去。

    大阿哥神经粗得很，除了眼中钉肉中刺太子胤礽，对其他事务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他这会子端着酒杯找太子哥敬酒（找不痛快），没注意自家亲娘的眼神。

    八阿哥敏锐，继续俯首态度端得很好，内心却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五阿哥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膝下，一副心性甚善、为人淳厚模样，早就断了其他念想，这会子看着额涅气鼓鼓的神色，回以大方一笑。

    宜妃无奈再看向那只知道围着那贱婢之子转的傻小儿子，气得当下就想告退。

    罗协听了一席真实“宫斗”台词，心想闲来无事这倒是不错的真人秀戏乐子，不过眼下去上书房什么的，才是大事。

    康熙爷教子闻名后世，看雍正那过劳死在批折子案台上便知，他的教育何等严苛厉害。寅刻（凌晨3到5点）起，初学年幼午时退，往后便要到酉刻（晚上7点）退，满文蒙古文汉文，每一篇书都要背上一百二十遍，每一个字都要写上一百遍方歇，全年除了重大节日总共五天，无休。骑马射箭也是必备本领，动不动还要抽查，长大了还要出门实践教学。以康熙动不动就射杀老虎的手艺，皇子出门射兔子是丢皇家的脸。

    罗协在以前也称得上是个小学霸，不算怕学，但听听这是人上得起的学吗？

    打定主意，罗协起身后直接往殿内离自己最近的四阿哥身边，一屁股坐下了。

    康熙眉毛一挑，瞅着还是个没规矩的，胡子都被加重的呼吸气得一吹，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四阿哥见康熙没有发话，便也没有赶十四走，身子还微微一侧，方便他坐正些。

    “哥哥……”见四阿哥沉着脸，面前的盘子就没动过，罗协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先软下身子了，底下小手轻轻拽着四阿哥衣袖。

    “虽说额涅吩咐穿的女装，母命不可违，但你且记着自个男儿身份，宫殿之上拉扯，成何体统。”四阿哥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指点。

    得，您还是免开尊口吧。

    但这大天使没几天就给自己涨了这4点好感度，位列目前排行榜第一，罗协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加一把劲：“哥哥，这半年来上书房的功课难不难啊……”

    见十四开口在担心功课还算正经，四阿哥方收起训人口吻，沉声道：“还好，你多多用心即可。”

    “张学士以严厉古板出名，我怕。”顶着五岁孩子的面皮撒娇，简直毫无压力，罗协张口就来。

    四阿哥额头突然有点冒汗，转头忧心看了自个亲娘一眼，这十四落水前就没跟他说过半句软话，从来阴阳怪气比他这冷面阿哥还硬，如今这开口闭口“哥哥，我怕”……跟中了毒似的，难不成这女装大法真的这么邪门？

    但他和额涅关系向来不亲厚，质疑的话也不好直接提，更深层次而让四阿哥真正冒汗的原因是，他没觉得这样的十四不好，反而觉着有点……可爱。如今四阿哥府里宋氏恰逢有孕，不知诞下的孩子是否也这般娇俏惹人怜。

    这不对劲。

    “然后呢？”四阿哥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淡淡开口。

    “哥哥能辅导我的功课吗？”罗协抛出自己的请求，满脸期待看着四阿哥。

    十四说的辅导可能和四阿哥心中的意思不太一样，就不知道这个坑四阿哥跳是不跳了？

    四阿哥还未回答，哥俩的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响：“都知道四哥忙，八哥虽不才，但还算细致，十四弟，不如让八哥来教你吧？”

    四哥和十四一向不合，如今十四主动开口求功课，只怕后头折腾出的事情还少吗？眼见四哥不一定接受，他可不得上前来添把火，这也是方才惠妃娘娘递给自己的意思不是，给德妃的后院捣鼓捣鼓……就算十四没有“其他”想法，但他这也算是伸出了“橄榄枝”，一石可能好几鸟。

    八阿哥你个程咬金。罗协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内心不喜八阿哥截胡，嘴上说得好听，真心的就没见你涨个好感度，0.000000001都没有，可闭嘴吧你。

    四阿哥周身的气压突地变低，面色一沉：“不忙，我来教你。”他瞧八阿哥一眼，便知道他的小算盘，这样就算他本意想接，如今也要接得不痛快了。可惜，八弟这个人就是小聪明太多，还总踩不到点上。四阿哥见他小时在延禧宫日子不算顺心，曾经提点过他，但奈何……也罢。

    原来是八阿哥激将法？这事儿算成了，罗协忙道：“十四谢过八哥。”

    四阿哥心想，十四怕不是脑子真进水，傻了，这都没看出来，谢得还挺诚恳。

    “不客气。那十四弟就有劳四哥了。”八阿哥向四阿哥微微一笑，礼多人不怪。

    四阿哥面上不动，内心冷笑，说得好像十四是他家的一样，自己也不过半大孩子。

    罗协转头见四阿哥盯着自己，那表情……怎么形容呢

    就和哈士奇一副傲娇高冷但怎么看怎么好笑的讨赏表情一模一样……罗协甩开脑海里不太合适的想法，开启甜甜一笑：“谢谢哥哥。十四蠢笨，以后就有劳哥哥了。”

    还算知道自己蠢笨，四阿哥收回表情，喝了身前苏培盛温好的酒，心下将辅导科目的计划列上了行程……

    “恭喜宿主，目标之一雍正好感度+1，进度5/100。”

    哎呀，我的好四哥耶！

    “宿主，目标之一怡亲王好感度-1。”

    我去，哪位啊这是？悄咪-咪给人扣印象分……

    “……十三阿哥。”

    罗协：…………这和十四一般大的小个头什么情况？

    *

    果然如众人所料，虽然新年的烟火是康熙独自一人点燃，意思非常明显是不愿再立皇后。

    但除夕夜宫宴一散，康熙的圣驾便进了永和宫。

    这是中宫独有的荣耀，只是如今宫里四妃齐头，难怪惠妃宜妃争着在今天出风头，为的无非是天子驾临，开个新年好头。

    母妃得了圣眷，“熊孩子”十四身子不好便不让他守岁，不到戌时（晚上九点）便被身边人打点上床休憩。

    想着这半年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即将到头，罗协把改变生物钟提上行程，便乖乖褪衣歇了。

    睡前最后一个想法是，幸好德妃娘娘还保留最后一丝理智，没让他穿清朝那著名的6寸高花盆底出门，那上学路上还能好些……

    元宵眨眼过了，这天寅时初刚过（凌晨四点）便被小太监何有术拼了小命喊醒的罗协，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天色，他的脸也跟着黑了。

    早起这酸爽……

    简单洗漱，仍旧穿着素青绢花双绣旗装，罩着前些日子德妃新赏的藏蓝火鼠呢子斗篷，两把头上中间简单别了个同色素青玉篦子，后头选了个梅花碧玺小流苏。

    用了点一早德妃送过来的薏仁小米粥并红豆沙小花包，其他咸菜再吃一点就出了门。

    皇帝昨夜仍宿在永和宫，这会十四不好到德妃殿里请安，远远在廊下行了礼，才上了抬轿。

    从东六宫到熙和门内的上书房，几乎成最长的斜线距离，光走不算跨过的一道道门，一个个规矩都要大半时辰。

    罗协眯着眼，打着哈欠，就像以前那样劝着自己起床，路上再睡一样……

    凌晨四点，阿哥所里从御膳房提热水和早膳的宫女太监纷纷回来了。

    阿哥所离上书房近，他们可以晚一刻起，不过再勤奋些的皇子这会子已经出了门，早早进了上书房。

    第一天不会有外文课，偏科很是厉害的九阿哥便懒散起身，想着先去隔壁邀十阿哥一起走，才出自个院落，拐了个角，小林子里传来一道清冷嗓子唤他：“胤禟。”

    九阿哥抬头，那是一双古井无波，深邃黑亮的眸子。

    四阿哥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