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站堂
“拜见张学士。”伸手不打笑脸人,罗协礼数足足地。
四阿哥眼见要起身……
却听得老学究被女装十四的捧手礼刺激得顿时一声怒吼:“你你你……给我出去。”
“张学士,这是汗阿玛和额涅准的。”四阿哥立时起身,案头都有一丝掀动,是真急了。
“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张学士瘦骨嶙峋的脸那是一个面红耳赤,字字铿锵,“这上书房重礼之地,如何堂而皇之行此悖礼之径,不尊师不重教,老夫可从未教过。”
八阿哥也起了身:“十四体弱自有苦衷,还望学士谅解。”
不劝还好,一劝张学士气焰更高:“不出是吧?那老夫出。”
“十四明白。”这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真被气走了,罗协可就更不好过了,抓住汤婆子,连忙和青温奔出。
身后十三担心得那小手伸出,又缓缓放下,被罗协瞧见了,心想那菜包子没白给。
青温人在屋外,尚未反应过来,但身子已是不自觉先为十四挡住了风口。
何有术在外听了,连忙将重新热过的两个汤婆子一人塞了一个,看着罗协的眼色又快速撤走了。
罗协还来不及苦笑着,却见房内帘子又被掀起。
不会吧,学士这还不解气,要追出来打吗?
罗协转头,看见四阿哥那张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色,心下却觉得这样追出来维护弟弟的四阿哥真是可爱得紧:“哥哥……”
“站直了。”四阿哥又挨着他,挡住了另一个风口,便不再说话,以他的性子这是生起了闷气了。
一旁机灵的苏培盛递上汤婆子的速度比谁都快,然后溜得也是瞬间不见影。
“哥哥……”罗协拉了拉他的衣袖。
这会生着闷气的四阿哥没开口骂他了。
“你真好。”罗协眼睛望着前方光秃秃树杈上一个个红澄澄的柿子,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像它们一样一个个红红火火的冒泡。
这个情绪感染了四阿哥,很快他便歇了脾气:“风大,别说话。”说着又挨着十四更近了些,恨不得挤他进帘内。
今日紫禁城的风呼呼的刮,但突然寒不到罗协的心。
雍正胤禛,明明是很好的哥哥,傻十四以前真是身在福中,却硬生生把它变成了祸。
“宿主,您对目标之一雍正好感度+1。”冷冰冰的系统声音提醒道。
“还有这功能?有什么用呢?”
“具体功能还有待宿主发掘。”
意思是他权限还不够,罗协叹道:“阿系,你变坏了。”
“宿主,系统没有好坏之分。”系统仍是干瘪的声音。
罗协:……那你倒是收起你的腹诽吧。
*
十四阿哥因着女装被师傅罚站堂的消息,不到一天很快传遍宫中。
过了午时下了课,四阿哥领着十三、十四快速回到永和宫,免了其他几位爷的调侃,进了东长廊便见一向淡然的德妃娘娘守在了宫门口。
德妃娘娘如今身份贵重,就连皇帝来,她也不曾再如此等着。
“怎么样?老十四没事吧?”德妃上前便抓着十四上下一番查看。
罗协心下明显感觉两边的哥哥们身子都僵硬了下,不复方才的兄友弟恭和谐气氛。
他忙抬头对着母妃微微一笑:“额涅,儿子好着呢,哥哥都替我挡着。十三哥方让人送了厚厚的氅皮大衣来,这一路走得都快发热了。”
德妃这才收敛自个的情绪,看向四阿哥的神色仍旧拘谨却多了几分亲近:“老四做得好,十三懂得爱护弟弟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快,进屋,额涅备了锅子,有你们几个爱吃的菜。”
两个小的立时欢呼一声,被乳母奶妈们带入了正殿。
“额涅,送弟弟们到了,儿子还得去趟乾清宫。”四阿哥作了个揖,脚下步子不动。
德妃拉住他的手:“额涅知道你的想法,进屋说。”
额涅甚少对四阿哥如此亲近,今天的举止已经让四阿哥的心中颇有波澜,他想着维护十四便能得德妃注视一二,不知是喜是忧。
看着四阿哥的神色,德妃只能猜中儿子心思的三四成,年幼的胤禛被养得不知生母,隔了十二年的距离,加上酷似的沉稳和倔脾气,母子俩一直没有很好地缓和关系。
也许历史上他们就是少了个缓冲的润-滑-剂,还多了个十四胤禵这样不亲长兄的加冰器,至死都未能达成和解。
“你汗阿玛那边他自有主意,相信额涅一次,先进来吧。”德妃想了想,难得把话说清了。
“十三弟怎么没先去看望他额涅?”四阿哥便开了口,这是想要避开十三阿哥的意思了。
“别急,章佳贵人瞅着也快到了。”德妃让人打着帘子,就等四阿哥进了。
四阿哥看了眼馋一桌菜的十三阿哥一眼,额涅这是信任十三的意思……
“哥哥,哥哥快吃,这羊肉火锅里的白萝卜最是入味,小心烫。”罗协坚持美食无往不利之法,他相信已经吸满锅里精华的白萝卜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四阿哥眼神柔和地看了十四一眼,仍是想趁着屋里未有别人问道:“额涅为何执意于十四的女装?”
德妃给了云嬷嬷一个神色,意思是让她看好屋子,别让隔墙有耳,给三兄弟都夹了菜后慢条斯理道:“你六弟没的时候……”
见额涅神情立现哀戚,四阿哥打断了她:“儿子不孝,惹额涅伤心了。”
“老四,这不是你的错。如今我还有你们,额涅心里明白。只是同样的事情在我这里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如今后宫的孩子也都渐渐大了,可额涅这心里头还是不踏实。
贵妃娘娘病了这许久未好,有些人的心思可都养大了不少,这前头后头都热闹得很。可这人哪,要看热闹还得顾好自个才是,陛下的子嗣虽多,但每个都放在心上,可以争强好胜,但见了血脏了心的勾当也是必然不会允许的。
身为后宫妃子,能为陛下解忧的,无非就是看顾好你们,既然女装能让十四身体康健,皮囊之事没有什么要紧。你们的汗阿玛心里自然也会明白。”
这话兜兜转转意思便是,前朝大阿哥和太子虽然只是隐晦的争斗,却很快影响了后宫之势,永和宫这条线被殃及,十四被人先下了手。德妃出此计策意图在告诉康熙,她只要儿子平安长大,身体康健,别的她不想争也不会争。
四阿哥听明白了,反问道:“上午儿子是不是激进了?”
罗协从头到尾就没听懂母子二人的腔调,上午四哥做了什么吗?他不自觉想起了九阿哥那变化莫测的神情……
德妃自然知道上午四阿哥去警告了九阿哥的事,她喝了口黄汤道:“不,你做得很好,有些人就是倚老卖老,是得敲打敲打,否则这样的大风大雪日子多了,额涅哪里来那么好的新的衣裳再给老十四穿不是?”
四阿哥头一次明了自家额涅的口舌利害之处,倚老卖老说的既是今日迂腐的张学士,还说的是九阿哥的生母宜妃,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借口说对方老。
十四落水的事情他们都查到了九阿哥的头上,自然而然便是宜妃宫里出的主意,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宜妃多年恩宠,是康熙心尖上的人,这事弄到他那也讨不了好处。四阿哥担心十四再遭算计,知道九阿哥性情直爽火爆,直接说清是最快的办法,早上便去了。
这件事他偷偷查,自个儿主意,没想到还是被额涅知道了,看来自己要学的还很多。
很快,外面通传章佳贵人到的消息,一行人痛痛快快地吃了顿锅子后,四阿哥仍旧留在永和宫给两位弟弟温习功课。
德妃的判断没有错,当天下午从乾清宫传出消息,梁九功亲自到张学士府邸送了清汤白肉,圣上口谕:“张学士有礼有节,教育有方,如此高龄仍为皇子劳心劳力,特准休沐,以慰学士之辛劳。”
这明着赏,暗里是在骂张学士老东西,朕的儿子这点小事也罚,火气这么大就在家里降降火再说吧,回头赐了乌雅氏子弟格荣为汉文上书房行走,这是明面暗里彻底为德妃母子俩撑腰了。
这一边,听着消息,看着三兄弟当窗温书,德妃在一边描摹着绣花样子,内心却渐渐有了主意。
隔阵子,皇帝再到永和宫,德妃便道:“皇上臣妾近日颇感不适,老十四这身子才刚养好,怕过了病气给他,阿哥所那边……”
康熙见乌雅氏一贯打定主意才开口,温婉柔美解语花模样,心下知道她不喜那让十四落了水的地便问:“你想他在哪里养?”
“这些日子老四每天辅导十四功课,臣妾见着心里很是欣慰,他们兄弟俩从前碰头可就没过一句好话。”
在黑暗里,康熙伸手抚过了她的腰,耳边的笑意带着热气哈得德妃一缩:“老四这府里是还没个孩子,让十四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大的小的都出去了,琭琭这边可想再添个……”
德妃原名乌雅玛琭,这小名一开始听了觉得不是太雅,但陛下赐名哪里敢置喙,听了这么多年,名字什么的听久习惯也便好听了。
两人贴着说了些老来夫妻间亲厚的话,德妃心下知道这件事成了,既然十四去,那十三自然也跟着去。
隔天,罗协便收到了消息,能离四哥这未来的皇帝更近当然是好事,第一想法是德妃真乃神助攻,有这样的母亲,难怪生的两个儿子优秀得最后让康-师-傅都难以抉择。
再一想,完,四阿哥府邸离紫禁城更远,他得起得更早。凌晨三点……这在现代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熬夜不舍得睡的时分。
带着喜忧参半,前路漫漫心思来到阿哥所,听得前方一个熟悉的嗓音道:“让开!”
青温怎么了,这样愤然严厉的语气?
抬头认出是九阿哥的哈哈珠子阿尔勒正拦住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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