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天一怔,明白自己的刚才管得有些过头了, 加西亚还不是他的徒弟。
他心念一转, 道:“你的雷法从来不依靠外物吗?这样消耗很大。”
加西亚刚放完大招, 此时还有些力竭,笑着说:“没师傅教啊~”。
她看着黑影不断在人群中流窜,眼底还算冷静,直到听到小孩的哭声......立刻向前走了两步, 忍不住想动。
“西亚你休息, 我去我去!我不怕鬼!!”虎巴扯了下她的头皮, 从头顶一跃而下,几个奔跑跳跃就只剩下了残影。
他是真不怕, 妖族受鬼族的影响非常小,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见人群中, 一个抱着小孩的妈妈被绊倒在地,“哇——”,小男孩看着天上的鬼影崩溃大哭起来, 那位母亲手忙脚乱抱起小男孩, 想要起身,却看到一道黑影斜切过来,直冲她的孩子而去。
她毫不犹豫地翻身扑到了小孩身上......
加西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嗷呜!”
虎巴如一道闪电从两人背后跃过,4只爪子“噌”地涌出了4团火焰, 拦在了母子二人面前。
那小巧的嘴巴很努力地张开到最大,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我吸!”
一股强烈的吸力从虎巴的小嘴中冒出。赫然就见那黑色的雾气变成了流动的烟尘, 里面仿佛饱含着世间最黑暗、最阴沉的东西。
它翻滚着,扭曲着,尖叫着......而后被虎巴“滋溜”吞噬了个干净。
加西亚眼前一亮,一个瞬移过去,蹲了下来,惊奇地看着虎巴的小嘴巴,问:“嚯,你怎么什么都吃,会不会拉肚子?”
虎巴傲娇地昂起头,道:“哼,怎么可能~我的胃可是连接着异次元,什么都能吞,嗝~”
年轻的母亲抱起自己哭泣不已的孩子,惊恐地转过身,正巧加西亚和虎巴若有所感地看过来,六目相对,一时无言。
虎巴友好地“喵”了一声,它对幼崽总是很宽容。
听到这一声,小男孩的哭声渐渐停歇,从他妈妈的怀里钻出个哭成花猫的小脸蛋,呆呆地看了虎巴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哪吒!!”
“......”虎巴低头看了看自己冒火的蹄子,不满道:“你怎么不说我是祝融呢?”哪吒那种小屁孩哪里配得上它的英明神武?!
小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指着虎巴,回头对他妈妈惊奇道:“猫咪说话了!”
虎巴:“我是老虎!!!”
加西亚伸出手在虎巴柔软的小肚子上揉了两把,问:“还能继续吞吗?”。
才一个就开始打嗝,你行不行啊?
虎巴被揉得正舒服,听到这话身子僵住了,“我......我还能!!”
男...雄性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加西亚“哦”了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面无表情道:“那我们先来定一个小目标——清光这个场子,数量定输赢。谁输了......谁回家陪我妈睡觉!”
方妈如今已经把虎巴当成半个儿子,从加西亚身上得不到母亲的成就感,就开始把主意打到了虎巴身上,各种小衣服、小玩具堆满了一间屋子,晚上空虚寂寞还要抱着睡。
“喵?!!”虎巴瞪大了圆溜溜的虎眼,满是不乐意。
加西亚眼里闪着光,嘿嘿一笑道:“开始咯~3、2、1......”
粉红色的身影从那对母子面前凭空瞬间消失。
虎巴浑身一抖,不知道是想到了多么昏暗无光的未来,忙迈着小短腿跟上。
崖天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将剑阵的范围缩小了一大半,刚刚好笼罩在人群外。
半夜1点,无光的剑阵里,加西亚仿佛是最亮的也是唯一的那道光,驱逐了黑暗和恐惧,她到哪里,就将光明带到哪里。
崖天的眼睛追逐着那道光,倒扣的恐怖剑阵里,时不时落下一道剑气,为凡人挡去黑影的侵袭。
其他修道者们渐渐没了插手的机会,只能护在凡人面前,看着那三位旁若无人的表演。
“崖天,把你的剑阵扩大一些,都不够我飞的!”加西亚不满地喊道,转身洒下一片电网,在漆黑的夜里如极光一般玄奇闪耀,引来阵阵惊呼。
虎巴吞下了5只傀儡后终于感到了快要撑爆的迹象,它觉得这样不行,今晚是它和西亚第一次并肩作战,怎么能就这么认输呢?!便也大着胆子对喊道:“崖天,把你的阵缩小一点,我的嘴巴张久了好酸啊!”
“......”
崖天面无表情地瞟了它一眼。
这只玄阳虎有些眼熟,似乎是修盟执法队成员之一,在那个小树林案发现场见过。
什么时候它和西亚变成一路了?
他没有理会这两个小家伙的放肆指使,忽然仰头看向天空,冰雪寒眸里,此时掺杂了许多情绪在其中,有笑意、有肆意。
他轻轻一挥手,剑阵天顶上突然落下了无数道锐利的剑光,如流星雨般夺目,“唰唰唰”地扎向了大地,扎入了人群。
加西亚一惊,那重重雨幕般的剑光将无数黑影层层涮下,如同千刀万剐、丝丝缕缕的凌迟一般。
一阵并不存在但似乎只存在灵觉中凄厉惨叫过后,场上干净得就像雨水冲刷后的街市,每一个凡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鬼族傀儡,灭了90%。
“你们刚才说什么?”他看向加西亚,眼里含笑,淡淡地问。
仿佛刚才的淡定自若,不出手都是为了给她们练手的机会,现在他不想玩了,于是直接扫空全场,不费吹灰之力,一派高手风范。
“......”加西亚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人都800岁了,还跑来跟她们两个宝宝装逼实在有点不要脸。
忽然,她的视线凝固了。
在崖天身后,有14个凡人正被修道者隔离。他们栽倒在地下,仿佛体内有木屑着了火满是浓烟环绕。
那些人已经被所有修道者默认判了死刑。
除了鬼修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争夺凡人身体的控制权,其他人都无法做到在不伤害的前提下驱逐它们。而凡间的鬼修的总共不到500个,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
危机消除,场内的几千人终于脱离险境,脸上的恐惧缓缓褪去,看到地下那十几个人,他们小步试探着包围了过来。
“圆圆!!!”
一个男人哭嚎着,目光定在地下某个女孩身上,被修道者拦着依然奋力往里闯,“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啊!”
他自己也才刚脱险,却毫不犹豫地想再次回到险境里去,哭得涕泗横流,拼命想扯开拽着他胳膊的那位年轻修道者的手。
修道者惊讶地发现还有松动的风险,连忙又加了一只手才把他牢牢固定住。
“你冷静点!现在你过去也帮不上忙!”
那个男人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嚷着:“让我过去!!你们为什么不救她?你们不是神仙吗?!!”
年轻的修道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些人不是很厉害吗?救人啊!”他哭着喊着,突然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们,救救她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他当真“咚咚咚”地磕了下去,实实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快额头上就出现了淤青。
七尺男儿,此时不跪天地,不跪父母,却为了自己的爱人跪了几个陌生人。
“......抱歉,我们也救不了。”
场上一片寂静,凡人们看得心有戚戚,感性的人已经开始抽泣。
修道者们虽面露不忍,但即使是他们自己被鬼族缠上也得自损修为才能脱险,凡人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斗法的激烈碰撞,就算是他们去救,估计也要去掉凡人一条命才能把傀儡消灭。
那还有何意义?
除了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一片悲怆的气氛中,虎巴的小脑袋晃了晃,看了一圈,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在修盟善后组这些年,它见了太多凶案现场,现在有点职业病发作。
修道者见是一只妖,也没有阻拦。虎巴顺利地走到那个名叫“圆圆”的女孩旁边,嗅了嗅,感觉有点不妙。它遥遥看向人群外的加西亚,“喵”了一声。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语调的下沉表达了一个意思:已经没救了。
加西亚想了想,传音道:“你能把鬼吸出来吗?”
虎巴还不会传音,只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后狠狠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仿佛在表演什么哑剧一般栽倒了下去,身体僵直,然后不动了......
似乎在说,吸出来的有毒。
那个男人此时已经磕得血肉模糊,其他人终于忍不住了,围过去把他拽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
但说什么都很苍白。
“谁能告诉我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走出人群,面向修道者,语气带着质问:“为什么我们和平了几千年,突然出现这些灵异事件?这究竟是你们引来的,还是本来就存在?”
“对啊!为什么以前没有,你们一出现就有了?”
“是不是你们自己惹来的麻烦,却害我们遭殃?!”
人群终于炸了锅。
尽管他们刚才还臣服于修道者强大的实力不敢开口,但长时间生活在人人平等的和平年代,言论自由的习惯终于占了上峰。
听到这里,那个男人的眼睛突然充血到通红,他推开搀扶着他的手,向前迈了几步,嘶吼道:“你们!你们都是凶手!今晚死掉的所有人命,都要算到你们头上!!!”
这句话一出,修道者们哪里忍得,几个年轻的立刻站了出去,呵斥道:“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要不是我们,你们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些年为了照顾你们那脆弱的承受能力,我们隐姓埋名,不敢暴露身份。出了事我们扛,妖魔异动我们冲在最前面。怎么,现在我们来救你们还要背锅吗?”
凡人也被这话里的高高在上刺激到了,纷纷嚷道:“谁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你说是就是吗?”
“就是,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异能者,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别假惺惺了,前几年地震你们去哪了?为什么不出现?!”
“滚出去!滚出地球!”
“滚啊!!!”
大家都是键盘侠,口吐芬芳张口就来。
修道者们睁大了眼,气到浑身发抖。脾气不好的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一身煞气冲天而起,“你们再说一遍,让谁滚?!!”
“......杀人了啊!!!”
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加西亚忽然侧过头,看了一眼崖天,这一看就愣住了。
崖天虽然平时也很冷,但依然维持着内敛谦和的风度。但此时,他的眼神仿佛是从千万米高空俯视的神祗,冷漠、藐视地看着一群打架的蚂蚁。
作者有话要说:又或许是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于是勾起了他些许不太美妙的情绪。
只是,他藐视的是谁?凡人吗?可他又为何要来救?
还是说,他不满的只是人类的自私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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