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关于姜东元是否追求过韩栖迟的问题, 不同的人给出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鬼怪大火, 双男主都是近期的大热门。粉丝追捧，厂家邀约, 新本子的出演邀请更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这些邀约送到孔侑那里九成都被推了，罕见有几个接下来的也是高端品牌的CF，作品一律不谈, 对外给出的拒绝原因是还没从上一个作品中抽离, 需要时间休息。

    同隐于人后的孔侑不同, 李东旭频繁出现在屏幕上，综艺、广告、公益宣传、粉丝见面会、商家站台、可视电台、非可视电台、直播、录播等等, 铺天盖地到处都是他的脸。为了让商业价值最大化，李东旭和在作品里是情侣的刘仁那还连续接下三个情侣档的广告, 一时绯闻喧嚣，不少粉丝叫着王和王后的售后服务太好求鬼怪和小新娘也赶紧出来营业, 顺便刷一波李东旭和刘仁那也太配了的留言, CP粉丝站都建起来了。

    在李东旭忙到飞起的情况下，韩栖迟闲下来了。鬼怪之家高调上线，预约已经排到了五月，都是包场，海那边有个土豪连包七天, 传说中别人家的国庆假期, 公司的小伙伴知道人家国庆假期那么长很是羡慕。本来预定在2月末正式上线的单间预约计划，因为包场的土豪意外的多不停的往后推。就目前这个状况看，六月之前都没可能, 六月之后也要看包场的土豪们会不会再大笔进入，由于电视剧版权卖出去了，等播出后肯定还有一波土豪入住。

    闲下来的韩栖迟旅行计划没变，但忙的脚不沾地的李东旭却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了，两人恋爱后首次真正的争执就产生在，韩栖迟到底要不要去旅行，以及，要不要跟一个男人单独去旅行，那个人不是李东旭。

    2月末，李东旭接了个有线台的单元剧，签约隔天，韩栖迟说她忙完了，计划下个礼拜出发去旅行，同行者姜东元。当晚，李东旭约了孔侑一起喝酒。

    孔侑家门口的小酒馆，晚上十点多店家都要关门了他们才进门，幸好孔侑是熟客老板也没什么事就让员工都走了，他在店里守门。两人先跟老板喝了几杯，感谢他没赶他们走，老板开玩笑的说要赚钱养家呢。客套几句老板回了后厨，前面就让给了他们。

    桌上就剩两人，孔侑就直接问李东旭找他干嘛，李东旭说就是出来喝一杯，也没什么事。

    孔侑边给他倒酒边让他别装了“你忙的分身乏术，还有空跟我喝一杯？”

    “你自己想要压着人气保持格调，说什么分身乏术，取笑我？”李东旭接过他手上的酒瓶给他倒酒。

    演员在娱乐圈里是个很微妙的职业，需要大众认知度但也要警惕大众认识度过高。前者指的是作品，演员都需要好作品，好作品才会被观众追捧；后者指的是演员本身，脱离作品的演员认知度过高很容易造成风格限定，比如常年出演综艺，大家一看到这个演员就想笑，那演员再去出演严肃题材就很麻烦。

    有人在意自己的风格不要被定性，所以作品在火也得潜伏下去，等待下一个本子。有人更在意商业价值，什么时候能红，什么作品能红偶然性太多，与其等待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不如趁着一部作品红了，乘胜追击。这没有哪个选择更好的说法，只是大家选择的事业方向不一致而已。

    孔侑选的是前者，李东旭是后者，或者应该说金胜大认为李东旭应该选后者。因为他年纪不小了，即便男演员的巅峰期比女演员要长，李东旭也正站在职业巅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更别说，孔侑的主攻方向更多是电影，李东旭更偏电视剧，电视剧男主年纪再大点，就只能往二线退了，因为市场针对的是年轻人，年轻人想看的自然是更年轻的演员。以偶像剧为绝大多数卖点的电视剧市场尤其在乎这个。

    李东旭的取笑一说让孔侑真的取笑他，笑他“你就直说你到底找我干嘛，现在是跟我卖惨吗？”

    “我难道不惨吗，恋爱谈的跟单身没区别。”李东旭抿了口气叹气“我忙的时候她也忙，她不忙了，我还是忙。”

    “你是来跟我抱怨你恋爱不顺？”孔侑不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东旭靠着椅背冲他假笑“韩栖迟要跟姜东元单独去旅行。”

    “单独？”孔侑诧异道“单独的意思是就他们两个？”

    叹气开口的李东旭觉得自己不是卖惨是真惨“准确的说是团队，姜东元参与的一个电影项目制片方邀请韩栖迟合作，韩栖迟在考虑要不要签，她说她忙很久了想休息。但姜东元打电话给她说是找她帮忙，他们关系好，韩栖迟不好拒绝，要是答应的话得去找景，她算是半旅行半工作。她和姜东元先出发去济州岛，其他人迟个两三天过去。他们准备环岛游，如果那边找不到就去釜山，再去江原道绕大半个国土后再回首尔。”

    李东旭想起韩栖迟一脸我这是正事的态度就心累“我知道这是工作，我和刘仁那的绯闻也是工作，照理说我去管这个有点太斤斤计较，可让我完全当没这回事，他们就是去取材的，我也过不去。”烦躁的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所以来找你问问，那部作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找上韩栖迟了。”

    孔侑微楞“为什么找上韩栖迟是什么意思？电影项目找美术导演有什么问题？”

    “电影项目找美术导演没问题，电影项目特地找韩栖迟就有点问题。”李东旭细细跟他说“韩栖迟是不打算接的，我不是说了么，她想休息。因为有姜东元参与项目韩栖迟回绝的时候特地给他们介绍了另一个美术导演，先不谈圈里是不是就韩栖迟一个美术导演了，剧组别的人都找不到，就算是，姜东元作为演员也没必要参与寻找美术导演的事情吧，不是很奇怪么。”

    转着酒杯的孔侑懂了“你是想说东元找韩栖迟奇怪？”看他不说话当他默认了，失笑道“你应该是误会了，如果那部作品是东元已经进组的那部，那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他会参与制作的问题。”

    “为什么？”

    “项目是他推行的。”

    孔侑挪开酒杯跟他说“作品叫《金色梦乡》日本作家的，东元很喜欢那本，他游说的CJ，大半个剧组算是他拉起来的，要不是他想拍，这个项目根本不会开始。”给他举例“就像我当初拍《熔炉》，我先看到的本子，然后挨个去找人对接，别说是美术导演，当时我们剧组八成的主要负责人都是我拉来的，自己的项目当然就很上心。”

    “他找韩栖迟还真的不奇怪，美术导演的重要性仅次于总导演，他跟韩栖迟合作过，彼此有信任度，比起找别人他当然更想找韩栖迟合作。虽然我们都进过不少剧组，但我们也不是跟每一个幕后都熟。你可能以为韩栖迟是电视剧领域的，不是，韩栖迟是电影出身，反倒我们两的那个电视剧是她第一次接触电视剧，她手上还有一座最佳美术赏，如果是我再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我也会选韩栖迟。”

    “他们的总导演是卢东石，这个人估计你没听过，主流电影圈知道他的人都不太多，过去主要拍文艺片，拿奖不叫座。团队总导演在商业题材上有些欠缺就需要其他团队补充，摄像导演找的就是商业电影的大手，韩栖迟有一部《国际市场》的履历在，她是很棒的美术导演，能有她加入对团队是优势。”

    本来还以为是撬墙角的孔侑说到项目就不那么觉得了，劝李东旭也不要瞎想“你自己都说了一开始是团队去邀请韩栖迟的，是韩栖迟不想答应东元才会打电话过去卖人情，代表就是正常的项目合作。要不然他大可以一开始就跟韩栖迟说，我这边有个项目要你帮忙，我想韩栖迟应该也会答应的，你不是说了么，他们关系好。”

    并不知道这些细节的李东旭托着下巴问他“你当初说追过韩栖迟的人就是姜东元吧？”

    孔侑一怔，笑了“这个问我怎么行，你得去问韩栖迟啊。”

    “既然没说不是，那就是了。”李东旭故作失望的摇头“亏我把你当朋友。”

    虚指着他笑骂的孔侑说“别跟我来这套，我跟谁都是朋友，我不掺和这件事。”

    小酒馆里在聊的项目，咖啡馆里也在聊。

    运气很好一直没被取缔的‘丛林咖啡’里，韩栖迟趴在桌上装死，当听不见姜东元的叨叨。

    姜东元伸手戳她的脑门，被她打开继续戳“你都答应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不管，合约没签，跟我没关系。”韩栖迟耍赖。

    姜东元讨好的碰碰她的手背“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我们可以谈啊~”

    “不谈，骗子！”

    “哎一古，别这样啊~”

    “滚。”

    韩栖迟觉得自己被坑了，她好不容易闲下来不想工作，姜东元一个电话打给她跟她说说什么银行贷款还没换，背着债呢出去浪什么啊，当然是好好工作先把钱还了，无债一身轻，到时候想怎么玩怎么玩。韩栖迟才不想离他，鬼怪之家是吸金利器，贷款一点问题都没有，周边和电视剧分成到手，民间借贷的钱都还完了，银行的钱还怕还不起？不干！

    晓之以理没用，姜东元就跟她打感情牌，说什么我当初那么帮你，这可是我第一次攒剧组拍戏你居然不来帮忙，巴拉巴拉，说的韩栖迟真没办法拒绝。可同意归同意，她以为是艺术片才同意的，卢东石她认识，还合作过一次，那家伙穷，没投资，都是小成本的艺术片，工作难度不大。

    万万没想到，这次卢东石挑战自己想拍商业片，还是有追击战的，飙车这种大场面都要上，韩栖迟立刻就不乐意了，知不知道现场调度有多烦，光保证演员安全就能烦死人何况还有群演要配合，一场追车戏能让她掉头发！已经没多少毛了，还成天让她搞大场面，还想实拍（在真实的马路上拍）做梦去吧，不干！

    看了剧本认为自己被坑惨了的韩栖迟拒绝签约，紧接着就被姜东元堵办公室门口了，这家伙简直神烦。要不是为了给他面子，才出来的，她能把他从办公室窗户丢下去！

    姜东元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你想改剧本肯定不行啊，哪有美术导演说自己要改剧本，加钱，我倒是想给你加，可你也知道，大环境不好，大家都没资金，在这个时候能开机就要笑了，这不是故意找茬么。”

    “你才是找茬呢！”韩栖迟腾地坐起来，掰着手指给他算“制作费拢共七十亿（四千一百万RMB左右），我能分到二十亿（一千一百万RMB左右）顶天了，就二十亿，你们跟我说要追车，要实景，要人员充足，要道具精细，干什么，当我是小叮当吗，能从口袋里给你们变出来？做梦呢？”这根本不是她的问题，是这帮人心比天高也不考虑考虑口袋里有几个铜板。

    “我想改剧本又不是要你们改故事线，是把不可能实现的景都砍掉，什么追车爆破的大场面就别想了，你们以为二十亿够干嘛的，就这，卢东石还跟我说没有二十亿，能给美术的预算就十亿，你们想干嘛？这点钱老老实实在棚内混混就行了，户外景别想！最多男女主到汉江公园去牵手走一走，极限了！”

    “我要加钱是为了我吗，是给我加的钱吗，是为你们这帮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叫唤这也要那也要的人加的钱！光一个棚内搭起来至少千万打底，我们还不止需要一个棚，我能想的最便宜的做法是干脆找类似的棚去租，别想自己搭，再去找实景的场地谈租赁。结果你们说什么，说自己的棚更有干劲？干嘛！我不需要干劲？我穷我倒霉是吧！”

    韩栖迟气的拍桌子，动静大的让周围的客人都看过来了，姜东元连忙让她冷静，比划着让她深呼吸、吐气。双手抱臂的韩栖迟冲他翻白眼，冷静个头！

    “我跟你说，我不签，你们爱找谁找谁，我不干。”

    “别激动，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了么，卢导演被你骂的都不敢来见你。”

    姜东元把芒果汁往她面前推，柔声劝她“什么事都好谈呀，导演即是哥哥又是前辈，你堵着他骂多不合适。”被她瞪了一眼，改口“当然，他跟你说只有十亿确实也不合适，可我们不是困难么，你别光想着他，就当帮帮我呗，我...”

    “你打住，你们是一伙儿的。”韩栖迟让他别装了“我可没骂他，我只是把报价表摔他面前让他自己选，他想要爆破，想追车，想玩好莱坞戏码，可以啊，给钱。不给钱别废话。”斜眼看姜东元“你也一样，说破天都没用，要不然给钱，钱给足了，你们想要什么都行，钱不够那就老老实实给我进棚内拍。”

    姜东元大叹一口气把桌上的东西都移开，手臂搭在桌上凑近韩栖迟，卖惨。

    “哥哥我眼看要四十了，一事无成...”

    “我不吃这套，没用。”

    “你先听听看么。”

    “我这个年纪再讲转型就太迟了，可我不能一直顶着花美男的名字到五六十还靠脸吧？我拿过最大的奖就是人气明星，我要当人气明星干嘛？可我被定型了，资方和观众要看的就是这张脸。”姜东元把那张号称‘国民财产’的脸怼过去给她看“资方认为我的脸在票房就在，观众来看我，看的也就是帅。好多记者说我演艺生涯走到头了，出道就是巅峰，此后一直是下坡路，那些报道夸张吗？夸张，但未尝不是实话。”

    “我想演的角色压根没人会同意我演，反角、恶角的本子根本送不到我手上，就算我降价说我想拍，对方也会顾虑，如果我是反派，那正派找谁演？我见过一个作家跟我说，你如果是反派，观众肯定认为你有苦衷，那一定是正派的主角就倒霉了，角色魅力会大幅度缩减，剧本会失衡，没有说服力。我都不知道应该感谢他夸我，还是自认倒霉。”

    “你说我......”

    韩栖迟伸手打断他，开嘲讽“某人曾经跟我说，演员么，玩的开心就行，什么角色不重要，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魅力。至于帅，那是我的天赋，我干嘛要嫌弃我的天赋。”龇牙望着玩砸了的哥哥“你知道跟我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吗？”

    姜东元往后一倒，换套路“行吧，那你就说，怎么样才能签约。”

    “我早说了，钱，要不给钱要不别谈。”韩栖迟也把自己面前的东西挪走，学他之前的姿势“你的那些困难啊，问题啊，我都能了解。可你也得考虑现实，现实就是预算做不到，那就别提预算之外的要求。要不然你自己砸钱进来，要不然你去让CJ追加投资，不然你们的想法真没办法实现。”

    韩栖迟叹息道“哥，不是我找麻烦，我要是真找麻烦不接就不接了，可你说想让我接，我怎么都得接啊。我接了，没问题，我答应你们的所有要求也没问题。但你考虑过没有，预算就那么多，我要是真的能在预算里弄出那些东西来，我给你的车，你真的敢开吗？便宜的车有，便宜的炸|药也有，你敢引爆吗？弄不好会死人的，那就不是一个项目能不能赚钱，而是你我都得隐退，别干这行了。”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制作人消失了吗？你攒的剧组没错，可CJ既然接手了，跟我对接的就应该是制作人，我这边预算不足是事实，制作人要不然去拉投资要不然跟导演刚，让导演改想法。亦或者直接换了我，找你们觉得能拿着十亿做出百亿效果的美术，这才是常规流程。”

    “你说你掺和进这件事为的什么，为项目能顺利开机？你是演员啊，你即不是投资人也不是制作方，连发行方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看到好的本子找到好的团队这就已经结束了，再往后掺和要到什么程度呢？你不是幕后，你也不会幕后，你更不懂我们几方的角力。我们是带着各自团队搭档，事情成了才是一个团队，事情没成我们各自为战。”

    “我跟卢东石有什么矛盾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啊，他既然接手了项目，那就是想要进入主流市场，第一次，想尽善尽美很正常，我理解。可他没拍过商业片，没进入过主流市场是事实，他不是我的前辈，我是他的前辈还差不多。你们选他看重的或许是他拿过奖，或许是他要价便宜，亦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我不清楚，但他身为总导演是统领全局的人，我跟他要是连基本的一致都达不成真没必要合作。”

    “你找我帮忙我肯定帮，没话说的。可这件事你真不应该来找我，我不懂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我和卢东石有自己的坚持，要不然他后退，要不然制作方换了我，就这两个可能。你如果真的想解决这个矛盾，你得去找他，他不止是跟我有矛盾是跟大家都有矛盾，总导演得压得住人，遇事只会躲有什么用。”

    “没接触过过商业片难道还不知道剧组是怎么回事么，他太想做好了，想能借此一炮而红，太苛责偏偏给不起苛责的价码，这才是矛盾的核心。今天哪怕是他来跟我卖惨都比你跟我卖惨合适，干什么把你推出来。是，我是因为你同意聊聊，但不代表遇事就得你上啊，你是导演还是他是导演。”

    姜东元笑眯眯的听着，听完问她“你是在为我不值吗？”

    “难道我不应该为你不值吗？”韩栖迟反问。

    姜东元笑叹一声，捂着胸口感慨“突然感动了。”

    韩栖迟拿过芒果汁咬着吸管懒得理他。

    酒馆里，李东旭问不想掺和朋友间关于女人的问题的孔侑，为什么把他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姜东元。孔侑有些意外他这么问，李东旭就说，因为他告诉了姜东元，让他和韩栖迟差点吵架。

    “别闹，你们吵架跟我有什么关系。”孔侑才不背这个锅“当时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真在跟他喝酒，正好聊起来就说了，你也没说不能说啊。而且你担心他知道做什么，难道东元会跟记者说么。”

    李东旭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欠我一次，韩栖迟想隐瞒恋情的，你说了。你说了，我们才吵架的。”

    “别扯了，你就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孔侑笑看他“先说明，我真的不掺和你们的事。”

    不用他做什么的李东旭表示“我就是想问，姜东元到底是曾经的追求者，还是现在依旧追求中。”

    孔侑笑了“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得问韩栖迟啊，追不追的，她难道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认定姜东元没追过她。”李东旭有些无奈，自家小姑娘好像缺根筋“她都不知道姜东元喜欢过她，坚定的认为他们就是朋友，关系好的好朋友，这以上这以下都没有，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朋友关系。”

    喷笑出声的孔侑调侃李东旭“那也是好事啊，她都感觉不到人家的追求，连拒绝都不用。”

    “我怕的就是她连追求都感觉不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也不知道。”李东旭看他惊讶的表情，摊手道“我到现在都不确定，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

    “还是？”

    李东旭摆手“算了。”端起酒杯敬他“喝酒吧。”

    酒馆里的聊天内容从迟钝的女朋友切换到了事业频道，咖啡厅里的对话则是从事业频道切换到了韩栖迟为什么那么迟钝。

    姜东元本来在说他会去跟卢东石沟通取景的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想起来“我们两约去取材，你跟你男朋友说了吗？”

    得知‘二十亿’变成‘十亿’的韩栖迟连取材都不想去了，歪在椅子上“还去什么啊，就在首尔逛逛就行了。”至于男朋友“跟他说了，问这个干吗？”

    “好奇，你们没吵架？”

    “我们为什么吵架？”

    “取材啊。”

    “取材怎么了？”

    姜东元伸手在两人中间比划“我跟你，一男一女，单独，去济州岛，不管哪个男朋友都接受不了吧。”

    “很正常的事情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为什么那么奇怪，我们又不是去做什么，去取材有什么好吵架的。而且不止是我们两个，他们只是晚来几天而已，一帮人呢。”韩栖迟鄙视他“你会因为这种事吵架？太小气了吧。”

    完全不觉得这是小气的姜东元让她想想清楚“不管是不是取材还是什么别的理由，一男一女单独去济州岛，其中一个是我的女朋友，我很难一点情绪都没有吧，我得多不在意她，才会对她跟另一个男人出去都不生气？你们没吵架肯定不是他不在意你，是你忽视了吧。”

    “你又知道。”韩栖迟才不信。

    姜东元让她还是相信比较好“男人都一样，大气要分人。你就是瞎，才会什么都以为别人不在意。”

    “你才瞎！”韩栖迟直起身“说什么呢。”

    往桌上一趴的姜东元下巴抵着胳膊歪头望着韩栖迟“你该不会不知道你有多迟钝吧？”

    韩栖迟表示她一点都不迟钝，抬手让他起来，别趴在桌上。姜东元歪头问她为什么，韩栖迟让他看他们头顶的植物藤蔓，姜东元看了眼，没看懂。

    “那里有缝隙，光穿过缝隙落在你的脸上，有种诱人的脆弱，像渴望糖果却得不到的孩子，让人想把你要的都给你，太勾人了。”韩栖迟在姜东元惊诧的表情中伸手在空中描绘他的脸，坦然自若的告诉他“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被勾引。”说着还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的开口“我真的好喜欢你的脸，太可惜了。”

    “呀！！！”

    姜东元愤然大吼，吼的韩栖迟被吓一跳，也吼的他们这个卡座再次吸引别人的视线，要不是植物挡的够严实，大家就要拿手机拍照了。

    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的韩栖迟压低声音让他正常点，干什么呢！

    姜东元能正常就见鬼了，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没办法放弃的！韩栖迟这个无敌迟钝的家伙，跟他‘告白’了无数次，但每次都是‘脸脸脸’，搞的好像他只剩一张脸了！

    只剩一张脸的姜东元深呼吸三次压下翻腾的心虚，严肃的望着她“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韩栖迟被他弄的也认真起来“你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首映结束的派对，你跟我说，我喜欢你，那是客套还是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派对说喜欢你？我有说过吗？”

    姜东元怔住，韩栖迟疑惑“你确定是我？”看他不说话，迟疑道“可能喝醉了？”

    藤蔓有缝隙，缝隙里有光洒下，那光让姜东元有种诱人的脆弱，孩子的糖丢了。

    彼时韩栖迟还不认识李东旭，彼时是韩栖迟跟姜东元的初见。

    《国际市场》是韩栖迟废了半条命才完成的作品，真的是半条命一点都没夸张。她刚接手身体没多久，糟心狗血家人被金在恩弄走了，更糟心的金在恩要盯着，原主的职业跟她刚好匹配算是唯一的好事。但关于韩国娱乐圈的一切她都要重新习惯，原主的人脉网也要重新梳理，这边制作的流程和部门跟她之前的职业虽然名字一样，内里的职位却是有差别的，这也要她重新适应。

    一部电影拍下来，韩栖迟在杀青的当晚就进了医院，金在恩一直吐槽她身体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助理不知道韩栖迟一直压着关于穿越的各种后遗症，只以为她稍微忙一点身体就撑不住。那部电影对韩栖迟是不一样的，那是她进入这个世界的钥匙，要不是有电影催着赶着，她不可能那么迅速的进入状况，把什么穿越什么灵魂什么国家都丢在脑后，一心只想着电影。

    电影上映，韩栖迟已经把那些无聊的事情都忘了，首映礼当天是她第一次不管不顾的只要有人敬酒就喝，那是她的作品，里面每一帧的画面都有她的心血，自己的作品得到欣赏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就在那天，姜东元见到了韩栖迟，独自抽烟，脆弱的，诱人的，韩栖迟。

    派对是在酒店的一个小宴会厅，姜东元是受邀去参加的，他本没有韩栖迟，被人介绍的时候也没在意，笑着碰了下酒杯就走了，当时一帮人在一起，他连韩栖迟长什么样都没注意。酒过三巡该打招呼的也都打过招呼，姜东元准备走了，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时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

    他跟助理穿过酒店大堂，出了门要往车上走，大堂的门口灯光亮眼，但到停车的地方光就暗了。韩栖迟就靠在车边，裸高跟修长笔直的腿红色包臀裙墨色丝绸衬衫塞在裙子里，腰肢纤细，V字领隐约能看到白皙的肌肤和镂空星星项链，再往上，是潋滟红唇，唇瓣中缓缓吐出一口烟。

    姜东元不记得那天是否有月亮，只记得光线不太好，那个女人靠在车边，原本仰着头在看天，烟雾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遮挡了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他们的动静，低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像是在看石头。

    对视的那一刹那，姜东元呼吸窒住，转瞬心脏鼓噪的耳鸣，大脑一片空白。

    姜东元听见自己问助理那是谁，助理说美术导演，韩栖迟。

    姜东元不记得自己这么把助理打发走，他只记得自己上前对韩栖迟说，能不能借个火。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掏出了烟，他记得韩栖迟伸出来的手涂着红指甲，白皙的手指捏着红色的打火机，火机的机身贴着美人图，前凸后翘按着汽车引擎摆出艳丽又撩人的动作，他记得特别清楚。

    停车场是不是有人进出，有人找到车还会从他们身边开过，姜东元记得每一辆车开过时，车灯照在韩栖迟的脸上都会让她眯着眼睛挡光的睫毛颤动，但他不记得自己跟韩栖迟说了什么。他记得韩栖迟戴着一个细手镯，花朵图案的，不知道是什么花，当他时至今日都能画的出来，可他不记得那天的自己穿了什么。

    周围的车、人，不远处的酒店都是虚话的，像是对不上焦的相机，只要身边的女人是高清镜头。姜东元清晰的记得她的耳饰是月亮，随着她讲话、抽烟月亮会轻轻颤动，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盯着她的耳饰看。他记得闻到了很好闻的味道，不像是香水味但很熟悉的味道，直到有一天他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洗衣凝珠的味道。可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喷了古龙水，他很担心刚从宴会厅里出来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姜东元忘记了很多事，从未忘记那一晚，那一晚的韩栖迟说，我喜欢你。

    那一晚的故事里还有一个人，那个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给韩栖迟递上醒酒药和矿泉水的金在恩。

    金在恩曾经那么笃定的对韩栖迟说，姜东元肯定喜欢你，也是因为这一晚。

    这一晚在金在恩的眼里韩栖迟莫名的兴奋，理由不知道，大概是因为看过电影的人都说是很棒的作品。总之韩栖迟就是很嗨，嗨的来者不拒，只要有人去找她喝酒她就干杯，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金在恩都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只是被人拉着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韩栖迟就不见了，重新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醉了。

    韩栖迟醉酒的状态开不出来，金在恩一开始就没看出来，她发现韩栖迟醉了是有个女演员过来找韩栖迟碰杯的时候，她突然摸了人家的脸说‘你好漂亮’，让女演员愣住也让金在恩怀疑她应该是醉了，才会对半生不熟的人动手动脚的。确定韩栖迟醉了金在恩就带她出去了，她把韩栖迟送上车让她在车里等着，她去买醒酒药。她们不能直接走，这边才是开始还有二场的，他们是剧组的人走不掉。

    等金在恩买了醒酒药和矿泉水跑回来，车里的韩栖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车外了，边上还站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姜东元。金在恩敢用自己的全部存款发誓，就那眼神，姜东元要是对韩栖迟没兴趣，就见鬼了！

    小跑变成慢走，金在恩想听他们在说什么，结果话题无聊的要死，说的是姜东元当初收到过《国际市场》的本子后来出了点问题没出演，姜东元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跟韩栖迟说是作家觉得他不合适，还说大部分同类题材的作家都不喜欢他，还说长得太帅也是缺点。

    偷偷听着的金在恩好悬没翻白眼，听到韩栖迟接了一句‘我喜欢’，刚才忍住的白眼翻了出来，加快脚步冲上去，跟姜东元说了声抱歉让醉鬼赶紧把醒酒药喝了，别发疯了。

    再之后姜东元问韩栖迟要了号码，金在恩认定姜东元想追她，而韩栖迟完全不那么认为。她是喝醉了没错，但她没失忆，在她的理解里，她的那句‘喜欢’对应的是‘作家不喜欢我长得帅’，她喜欢啊，喜欢长的好看的一切存在。

    那句‘我喜欢’怎么就变成了‘我喜欢你’没人知道，或许是记忆模糊了，或许是记得的人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只可惜，夜晚过去了，时光也过去了，韩栖迟已经忘了那一晚，记得的人只有姜东元。

    “为什么说你喜欢我？”

    “喝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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