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韩栖迟到底还是签下了《金色梦乡》的合约, 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欠姜东元不少人情, 就像姜东元说他第一次拉剧组拍摄，不论如何她都要帮忙的。另一方面则是卢东石退了一步, 十亿的预算变成十五亿，飞车爆破什么的可以再商量，如果真的不行就只能搁浅。导演退步了, 韩栖迟也让了一步, 签下合约表示有问题可以再商量, 合作么，总没有一帆风顺的。

    三月初, 李东旭进组拍摄，韩栖迟和姜东元以及剧组的人准备取景, 出发的前两天李东旭接到一个说不上好还是坏的消息，由于《金色梦乡》的项目预算不足, 韩栖迟没必要去济州岛准备先从首尔开始找地方, 要是首尔就能取材成功拍摄就不用拉长战线去别的城市，也算是给剧组省钱了。不用去外地算是好消息，可姜东元每天都会跟韩栖迟见面，这个消息就没那么好了。

    在繁忙的行程里硬挤出时间来约会的李东旭带韩栖迟去了汽车影院，私密性高只要坐在车里就行, 看电影勉强也算是约会了。今天剧场里放映的正好是《金色梦乡》女主扮演者韩哮周的一部爱情电影, 韩栖迟看的挺专心，没那么专心的李东旭则是想着他们来的路上，韩栖迟说取材从济州岛变成首尔的事情。

    李东旭不懂, 演员为什么要加入取材的队伍，就算他拍的电影不多也是拍过电影的，理论上说作为美术PD的韩栖迟几乎不用接触演员才对。电视剧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故意找理由去接近韩栖迟，他跟韩栖迟压根就没接触。

    银幕上女主因为找不到男主哭的凄美，车里李东旭用余光瞄韩栖迟那张一点也不像是在看爱情电影，反倒像是看什么严肃社会题材故事的脸，咳嗽一声把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来，问的特别隐晦，问她韩哮周跟不跟他们一起去取材。

    完全没听懂背后含义的韩栖迟随口回答“不去。”

    “她不去？”

    “为什么她要去？”

    韩栖迟扭头看着李东旭，他不可能不懂啊“女演员去取材干嘛。”

    特别想回一句那男演员去取材做什么的李东旭说的是“她是女主啊，我以为姜东元去，她也会去。”

    “不一样，姜东元是项目最初的发起人，他对这部作品很看重。”韩栖迟其实也觉得姜东元有毛病“其实他去不去都无所谓，但他想去就去呗。”

    李东旭从放在两人中间的爆米花桶里捏了块爆米花想喂她，被她伸手接过去暗叹一声，接着她的话说“听你的意思，你也觉得他没必要去？”

    “本来就没必要，他去了又不能做什么。”韩栖迟是真这么想“我之前就跟他说过，说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养足状态等开机，但他说什么不放心什么的”撇撇嘴“搞得好像我跟卢东石在一起一定会吵架一样，无聊，我们那是正常的业务争执好不好。”

    侧身面对她的李东旭好奇道“什么业务争执？你跟导演相处不来？”

    说到这个心情就不美妙的韩栖迟跟李东旭开启吐槽模式，电影也不看了，从二十亿变成十亿再到辛苦纠缠过后，十亿再变成十五亿，就这样卢东石成天跟她叨逼叨烦的要死，她都没嫌弃卢东石第一次拍商业片，卢东石居然敢说担忧她的审美太大众化。大众化个头！他有个屁审美，拍艺术片了不起啊，有本事别接商业片啊！

    韩栖迟对卢东石真的太多槽想吐，明明之前合作的时候好好的，穷逼导演老实的不得了，现在穷人乍富浪的没边，成天幻想搞大事情，搞什么啊。七十亿算是大投资，顶多算正常，真正的大投资卢东石压根就没见过，还以为自己发财了什么都想要，白日梦患者，脑子有坑！

    “听起来，你们好像矛盾挺深的，你确定要跟他合作？”

    “也没有，就是业务，我们两没矛盾。”

    刚说了导演一堆坏话的韩栖迟又往回捞“卢东石是编导一体的导演，他对剧本的掌控力比拿着别人的剧本拍的导演要强，本身又是摄像出身，基础审美在线，跟他沟通比跟不懂行的人沟通要好的多。我们之间就是在为了钱纠缠，他没接过那么大的项目，CJ那边因为姜东元又放权放的很大，制作人在项目里几乎不发表意见，就导致我跟卢东石为钱财纠缠是目前团队最大的问题。实际上要是制作人出来说话，我们两就没矛盾了，手牵手攻击制作人拉不来投资就好了。”

    “但预算问题每个项目都会有，这个也不是特例，所有导演都想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情，有的团队领导人弱一点就顺着导演来，导演说多少钱就多少钱，粗制滥造又不是美术的问题，没钱啊。我是不想砸招牌，别人不会认为你预算少所以场景和道具什么的自然就差，大家只会认为你本事不行，这种项目我不会接，赚快钱口碑弄砸了得不偿失。”

    “卢东石也知道我为什么跟他吵，所以我们两争的都是项目，项目之外该交朋友的还是朋友。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成品好看，谁都不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个才会斤斤计较，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偏偏钱不够，就只能从这边抠点那边压缩好凑拍摄的钱，总要预防拍摄会出问题，要真高到拍到一半没钱了，那才是最惨的。”

    这话说的李东旭知道韩栖迟压根没觉得项目组不值得接，她就是抱怨两句而已，转而问起一开始的问题“那你的意思是，姜东元是担心你和导演在取材的时候又闹起来才要加入你们去取材的？”

    “对啊。”韩栖迟拿着可乐喝了一口“所以我才说，他去其实没必要，我跟卢东石的争执很正常，他非要参与进来没意义，又不会因为他参与我和卢东石就不争了，该吵的还是要吵。那傻子还想要我给他在光华门拍爆破，想的真美，呵。”

    李东旭一愣“光华门的意思是你们要实景爆破？”

    “你也觉得在做梦吧？”韩栖迟冷笑。

    实际上并不了解为什么这是‘做梦’的李东旭只觉得剧组想要拍大场面，不过韩栖迟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问为什么，他更想问“那姜东元就是没有去的必要了？”

    “没有啊。”回答了几次的韩栖迟察觉到不对劲了“你一直在问他去不去是想问什么？”突然举起可乐杯用吸管指着他，怀疑道“你还在介意他？”可乐往下一放，叹息道“我真的跟他没关系，他也没追过我，真心没有。”为什么这个问题能一直纠缠？好麻烦。

    李东旭戳了下她的侧脸，否认“这次是你想多了，我就是好奇而已，没听过演员要去为拍摄地取材的。”

    韩栖迟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孔侑好像就去取材过，他们拍《熔炉》的时候很多场地都不给他们用。”

    故作惊讶的李东旭表示他倒是不知道这回事，韩栖迟看他感兴趣就说起孔侑去取材的事情，说他在那部作品里其实相当于半个制作人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又说起姜东元其实也算半个制作人，毕竟是项目发起人么。

    大银幕上的男女主角终于见面了，BGM缠绵，亲吻的画面一出，车内自动安静。李东旭坏笑伸手捂着韩栖迟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小朋友不能看这个，韩栖迟一巴掌拍过去，他就是故意的！

    小朋友不能看的画面播完，约会的聊天内容就跟情侣之外的人没关系了，李东旭说他进组后拍摄结束的时间不定，惋惜约会的时间可能就更少，明明他们见面的时间已经很少了。韩栖迟特别想说他们见面已经很频繁了，因为李东旭只要有时间就会约她，哪怕他行程结束已经是凌晨了，他还是会跟她见一面，哪怕在楼下停车场见一面都是见面，算起来他们明明每天都见，有时要是时间能对上还能像今天这样出来‘约会’，这算什么见面时间少，特别多好不好。

    李东旭不是那么算的，每天短暂的见一面就分开哪算见面，只有像现在这样的约会才是见面啊，他们可是热恋，哪有这样的热恋！关键是韩栖迟很少发短信，通常他发了四五条，韩栖迟才会回一条，忙的时候就算了，最近明明闲下来还是这样。李东旭问她为什么，结果女朋友的答案是没看见。

    看书中，没看见。

    刷剧中，没看见。

    做饭中，没看见。

    洗澡中，没看见。

    一堆没看见，这个回答让李东旭无话可说，特别想问，手机难道不应该是随身携带吗？关键是你明明看见了，软件上显示的是已读！你是已读不回！

    韩栖迟...不知道要怎么回。她觉得不怪自己，是李东旭太能叨叨。

    李东旭短信的套路很一致，先问在不在，回了他在之后接下来是在做什么，回了在做什么之后他回自己在做什么接着又是你在做的事情做完了or在做的事情好不好玩，要是给他回在看书、电视剧、电影等，他还会问什么书、电视剧、电影以及讲什么的、好不好看。

    韩栖迟回过一次的，就那一次打乱了她小半天的安排，本来她想着先把存了很久的书、电视剧、电影刷刷完，接着去超市扫货，回来做饭后继续刷剧。结果呢！她跟李东旭一来一回轮番不停的发短信，发的天都黑了，只能叫外卖，书也没看成，光顾着发短信了，回归神，计划全乱。就这，给她发短信的人还跟她说，我在楼下了，你下来呗~

    艹！

    那次之后韩栖迟就不想回了，李东旭压根没正事，他就是不停骚扰她，李东旭认为她看书不是正事，看电影，买菜，做饭，健身等等都不是正事，既然不是正事就可以发短信也应该回他的短信。可韩栖迟认为自己在做的很重要啊，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工夫干，好不容易休息了，积攒下来的休闲时间多宝贵，一分钟都不能浪费好吗！

    追番是人生大事！用充足的时间给自己做一顿美食更是重中之重！本来身体就不好了，为了预防过劳死当然要努力健身，运动使我快乐，怎么可能不重要，那是要活命的！最最最最重要的，那是我一个人的时间，我就是不想跟别人分享啊，我一个人那么爽，男朋友这种东西真的除了打扰我开心，没有任何意义啊！

    总结...果然不应该谈恋爱。

    电影结束，韩栖迟面对问她想不想去吃芝士排骨的李东旭暗叹一声，她想回家刷美剧，她想知道男主挂没挂，她刚看到男主出了车祸，好担心的！可是....男朋友想吃芝士排骨。

    “好啊。”

    李东旭乐了，韩栖迟是真的没有演技天赋，一眼就能看得出出来她不想去，可他也不想问她为什么不想，因为，这家伙会跟他说，我想回家看书、电视剧、电影等反正不要跟他在一起！女朋友完全没有恋爱中的意识，男朋友又好笑又悲催。

    然后，两人去吃了芝士排骨。

    排骨很好吃，裹着芝士就更棒了，但李东旭吃完后说想散步消食，韩栖迟刚因为美味好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去，满心只有谈恋爱好累啊。

    芝士排骨店开在汉江公园附近，两人散步就散去汉江公园，韩栖迟被李东旭牵着手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男朋友消食，感觉前路无光。前路确实没什么光，人也少，他们为了不碰到人特地走的小路，路灯都要隔好远才有一个。昏暗的光线中，情侣理应发生点什么，但他们就是在聊天而已。

    没什么主题的闲聊，聊刚才两人看的电影，聊李东旭要进组的作品，聊之前吃的芝士排骨是美食店，聊韩栖迟到底为什么已读不回。

    “嗯？”韩栖迟脚步一顿，仰头看着李东旭“什么已读不回？”

    李东旭笑看聊天都能聊走神的女朋友“kakao上对方看过信息后，发信息的人是能看到信息被看过了，上面会标注已读，不知道吗？”

    韩栖迟瞪大了眼睛，她忘记了！微|信没这玩意儿！

    李东旭闷笑，干咳压下笑意，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说重点“你对我都是已读，但是不回。我之前问你，你说是没看见，为什么说谎？”

    我只是忘记了！那什么破软件！人和软件之间就不能有点**保护吗！

    韩栖迟干笑“当时是想要回的，但是手边有事情打个岔就忘了。”

    李东旭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韩栖迟有些慌，她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应该是没信，这种话谁会信啊，她不是‘一次’没看见好吗，是次次都没看见！

    心虚的女朋友一把抱住男朋友的胳膊身体紧贴着他，脑袋探到他胸前，怂的不行“我错了~”

    李东旭不说话，慢悠悠的往前走，任由随身挂件开始细数自己‘错在哪’。韩栖迟就开始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简直不是人。但也试图甩锅，电视剧太好看了，都是作家的错，她每次想放弃但是结尾不是车祸就是男主告白，美剧真的不能好了，分分钟脱衣服，她怎么舍得关电视。电影就更过分了，拍那么好做什么，都不考虑谈恋爱的人想要跟恋人在一起根本不想谈恋爱的心情么！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想回的，你昨天问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就想回你的，可我找到一本插话特别精美的书，我控制不了自己，当时我肯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那本书有毒！”

    韩栖迟细数书、电视剧、电影的各种罪状，满心想甩锅以至于没发现，两人从手牵手的姿势变成她扒着李东旭之后，又变成了李东旭搂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往前挪，走的奇慢无比，身体贴成了负距离，她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被他带着往前走。为了在暗淡的光线中能看清男朋友的表情，她还抱着李东旭的肩膀，就差直接跳到他身上了。

    努力想把已读不回的黑锅都甩出去的韩栖迟同样没发现，李东旭早就已经笑了，笑的眼睛都没了成了弯月。直到，她真的挂在了他身上，沉默了一句的李东旭开口了。

    “那你以后会回我信息吗？”

    “一定回！”再也不打开了！

    “不会干脆就不打开对话框了吧？”

    ‘！！！’

    韩栖迟双手一松，李东旭搂腰一捞把人抱在怀里，直接低头，嘴，堵上了。

    三月，天气还有些冷，韩栖迟一如既往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穿的少身体自然就没那么暖和，但李东旭很温暖。暖到灼人，唇瓣是温的舌尖却是炙热的，依旧不会换气的小姑娘还是被亲到腿软，攥着他的衣领像是抓着海中唯一的浮木，任他索取。

    夜风刮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呼吸交缠的男女感觉不到寒风，月亮羞羞的躲进云层里，黑暗中有人忍不住摸索，那是最原始的本能，而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小姑娘根本没有脑子拒绝。

    下一秒，李东旭推开了韩栖迟。

    韩栖迟还懵着，嘴巴微张小口小口的喘气，眼眸似春水撩人，李东旭笑了。笑着把傻乎乎的小女朋友搂紧怀里，亲吻她的发丝，声音低沉暗哑，贴着她的耳郭发出气音“你再这么看我，我就推不开你了。”

    韩栖迟：？！！！！！

    ‘碰！’

    跌坐在地的李东旭惊讶的看着还维持着推人动作的韩栖迟，等女朋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要去拉他时放声大笑，声音大的树林好像都有回音，要去拉入的韩栖迟转身就想跑，却被动作迅速的李东旭给拉住，又被抱紧了怀里，挣扎半天也挣脱不了，气成河豚。李东旭？李东旭笑疯了。

    由韩栖迟开头的‘道歉’消食之路结束于李东旭的‘我错了。’韩栖迟急速向前，可惜跟男朋友比腿短，李东旭绕着圈追她，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学着她之前甩锅的套路，怪气氛太好，怪她太可爱，怪月亮太美，怪树林太黑，反正不是他的锅。听的韩栖迟想咬死他！偏偏套路是她先开始的，没底气下嘴。更气！

    李东旭完全嗨了，追着韩栖迟前后左右的晃悠，一会儿去勾她的手被打开，一会儿去摸她的头发又被打，想搂肩被推走，想抱她被踹。可他就是笑的停不下来，明明知道韩栖迟为什么生气还是忍不住，怪月亮太美，怪她太可爱。真心的，他觉得韩栖迟无敌可爱，可爱的他好像变成了高中小男生，就是想逗她，被打了还满心欢喜，蠢的没眼看。

    一路闹到车边，韩栖迟要爆炸了“呀！！！”

    李东旭笑脸一收，张开双臂，任打任骂“我错了。”

    “开门！”

    “是！”

    乖乖掏钥匙解锁的李东旭殷勤的给她开了车门，刚准备关门时被她伸手挡住，韩栖迟问他要车钥匙。李东旭直觉不对，抓着车钥匙犹豫的看着他，韩栖迟眼睛一瞪，车钥匙就这么换了主人。

    转瞬，车门关了，站在车外的李东旭懵了，他被锁外面了，锁住车门的小姑娘龇牙冲他摇晃手上的钥匙。更让李东旭傻眼的是，韩栖迟从副驾驶爬到了驾驶位，插上车钥匙，启动车，毫不留情的，开、走、了。

    夜风再次刮过，周围行道树沙沙作响，一片落叶旋转跳跃的漂浮在李东旭的眼前，仿佛在嘲笑他，自己作的死，死的不冤。

    李东旭盯着那片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落地的落叶看了一会儿，又抬头去看远处的车尾灯，抬脚向前，一脚踩住落叶，站定，掏手机，给韩栖迟打电话。

    “我错了。”

    “哪错了？”

    “我...”不应该亲你？

    李东旭卡壳了，韩栖迟冷笑一声，电话应声而断。

    车尾灯迅速消失在拐角，李东旭再打过去的电话没人接，他开始发短信，拇指悬在屏幕上，不知道要发什么内容。

    他哪错了来着？

    亲女朋友算错吗？还是原始本能算错？

    李东旭觉得都不对，发过去肯定没回复，那...逗她？暗自摇头，要是发这个，韩栖迟能把他拉黑！

    kakao对话框里显示着他们之前的信息，准确的说只有他的，他说自己在做什么，然后问韩栖迟在做什么，以及他到了，问韩栖迟在哪。韩栖迟只回一句‘我看到你车了，马上过来。’所有信息的标识都是‘已读’，李东旭好像知道自己应该发什么了，但他不想那么发。

    【我好冷。——李东旭】

    【我钱包在车上。——李东旭】

    【这个点很难打车的。——李东旭】

    【我明早有拍摄。——李东旭】

    【我错了。——李东旭】

    信息的最后一条是一个哭泣的小人的表情包，发完了李东旭就等着，盯着手机等回复，等‘未读’变成‘已读’，等了大概五分钟‘未读’一直是‘未读’，等来了张在贤的电话。张在贤问他，在哪，韩栖迟让他去接他。

    李东旭气笑了，直接跟张在贤说，跟张在贤报了地址，等人来后上车问他韩栖迟跟他说什么了。张在贤看他脸色难看，老老实实的把韩栖迟的话重复一遍‘李东旭在汉江公园，你去接他。’李东旭问他然后呢，张在贤表示没然后了，韩栖迟直接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她不接了。

    无名火上头的李东旭僵着脸让张在贤送他回去，到了小区也没下车库直接从门洞上楼，去的自然不是自己家而是韩栖迟家门口，按门铃，等着真的把他丢下不管的韩栖迟出来。玩归玩闹归闹，那样就过分了！

    巧了，韩栖迟也是这个想法。

    屋主人不打算开门，用可视电话对门口的人说，累了，问他有什么事。

    “开门说。”

    “就这么说。”

    “韩、栖、迟。”

    韩栖迟倚着墙看着小屏幕里气的不行的男朋友，问他“你是不知道我想听什么，还是即便知道，也不想说我想听的。”

    李东旭什么火都冒出来，咬牙反问“那你呢，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说吗！”

    ‘嘟嘟嘟’电话挂断。

    李东旭愣住，火气突兀的没了，无力感却格外的浓烈，他想，太稚嫩的感情也许不是没缺点的，缺点更多。

    ‘滴~’门开了。

    李东旭愣愣的看着韩栖迟，韩栖迟冷着脸把车钥匙递过去，李东旭望着车钥匙不动，韩栖迟走出门把钥匙塞他口袋里，转身就像回去。这下，李东旭回神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皱眉盯着她看，抿嘴不说话。

    韩栖迟甩了甩手没甩开，深呼吸吐气，先松开被她挡住的大门，任由门关上，反扣李东旭的手拉着他去了紧急通道，跺脚让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松开他的手腕又被他抓住了，叹了口气。

    “有烟吗？”

    李东旭一手抓住她不放，一手在口袋里摸索，掏出烟盒抖出两根烟来，等她拿了一根确定她不会走了才松开她的手，再去摸打火机。他先点燃自己的烟，再把火苗送过去，咬着烟蒂透过烟雾看着凑到火苗前点烟的韩栖迟，心一点点沉下去，面前的人没有在跟他闹，她想认真的聊。可他们能认真的聊什么？又是...算了？

    “我错了。”

    韩栖迟夹烟的手顿了顿，叼着烟扫了他一眼，抽走烟仰头看着他“你确定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短信，你不想发短信。”

    “然后？”

    “然后？”

    李东旭抽了口烟，还有然后？

    韩栖迟叹气“我就知道。”后退两步靠着墙，伸手制止要过来的李东旭让他就在那站着“我有问题，我知道，短信已读不回也是我的问题，我道歉。但我们得研究一下吧，短信已读不回代表我不想回，为什么你的短信我就一定要回呢？还是即时回复。是，你给我发短信没问题，可凭什么我不给你回短信就成了我要道歉的地方，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行吗？”

    李东旭听楞了，她在说什么？韩栖迟还在继续。

    “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喜欢经常联系，最好一有空就联系，我能理解。但我也需要你理解，我不喜欢那样，我觉得那很麻烦。之前我认为我做错了，你做的是对的，所以我道歉。可我一路都在想，为什么你就是对的，因为大家都想联系还是因为恋人既要时刻保持联系？”

    “车刚开的时候我只是想闹一下，可你的电话打过来我开始想，你错在哪，我又错在哪。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恋人间的嬉闹而已，哪有对错。可我错在哪，我错在一直在迁就你，你...”

    李东旭扬声打断“你迁就我？”说反了吧？

    韩栖迟认真点头“我一直在迁就你。”

    感觉荒唐的李东旭又问了一遍“你迁就我？”

    “看，这就是我的错，你都感觉不到我在迁就你。”韩栖迟是真心这么想的，特别认真“你说我不会谈恋爱，我确实不会。但我见过别人这么谈恋爱，也了解什么是恋爱中。因为见过，了解，所以你做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对的，不管是时刻保持联系还是最好每天见一面，要约会，要吃饭，要在一起，要做好多好多两个人，只有两个人去做的事情。”

    李东旭不懂“这是迁就？”

    “这是迁就。”韩栖迟抽了口烟，叹息着吐出烟雾“人跟人不一样，对别人来说是很正常的恋爱环节对我来说很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见面、吃饭、约会都很好，可跟你在一起好累...”

    “你又要说...”

    “我没要说算了，先听完。”

    韩栖迟让他别打断“我说的累不是指你有什么问题，就是很单纯的觉得恋爱很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问题，还是只有我是这样，可我就是这样，你喜欢的人就是这样，觉得恋爱很麻烦，觉得你在入侵我的生活，觉得你也很麻烦。我一个人过的挺开心的，你非要打乱我，你和恋爱都很烦。”

    “你...”

    “听完！”

    韩栖迟瞪了他一眼，李东旭闭了闭眼睛，伸手示意她说。

    “你很烦，恋爱很烦，你们都很烦，但我不讨厌。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才会觉得麻烦，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才不会让你误会我没有讨厌你。我不想回短信就只是不想回，休息的时候谁跟我联系我都不想回，休息就是休息，可我会担心我不回你会以为我是不想回你，不是别人，只是你。”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就是想一个人待着，我也不知道我就想一个人待着会不会让你误会，还是针对你。就像现在这样，我想解决问题，你却担心我说的是算了，我没有想要算了，你说的对，我总得先努力，努力之后才能知道是否应该算了。可我觉得我努力错了方向，如果恋爱就是我得努力迁就你，那我干嘛要恋爱，恋爱难道不是让我开心的事情吗？”

    “恋爱应该是让我开心的事情，让我在不想一个人，在喜欢的书都看完，电视剧也完结，电影找不到好玩的，一个人旅行回来会觉得太累，在某个夜晚或许会觉得寂寞的时候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那对我来说才是恋爱的作用，可那很自私，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可我的理想的恋爱本来就是这样，就是对方在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隐身。”

    “我也知道你接受不了，应该没人能接受，可我不想跟你说算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睫毛很长，喜欢你手一直是暖的，喜欢你跟我发那些一点意义都没有的短信，喜欢你穿着正装背着光朝我走来的样子，帅的要死。我喜欢你。喜欢，就不想说算了，也不想跟你说，你真的很烦，时刻要保持联系，我只是不回短信你都不开心，好烦。”

    韩栖迟又叹了口气，有些烦躁“人家说恋爱就是要接受优点的同时也要接受缺点，我不知道怎么接受你的缺点，我感觉我接受不了，但这么说我又像个渣渣，可我要是不说，等我什么时候感觉你的优点掩盖不了缺点的时候，直接跟你说算了，那好像更渣。所以我们还是说开，我之前不知道我那么渣，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更渣，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想过自己那么不要脸，我会试着改，可我真没信心我能改变多少。”

    “好像说的太绕了。”韩栖迟皱着脸望着李东旭“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虽然我很渣...”感觉在骂人，不管了“虽然我不好，但我不知道怎么改，貌似也不是很想改，你能接受吗？”

    李东旭只有一个想法“你喜欢我？”

    韩栖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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