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圈外普通人粉爱豆和圈内人士粉爱豆有什么区别？韩栖迟认为没有, 李东旭以一个简单的视频告诉她, 有, 区别可大了。

    李东旭跨越山海飞来了台北，两人在酒店见的面，韩栖迟另开的房间。不同于韩栖迟去巴黎时火热的见面，这次李东旭沉着脸, 气氛凉的两人一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另一个远远的坐在床的另一边, 两人中间隔了张一米八的床。李东旭给韩栖迟放段前两天可视电台的视频。

    那是李东旭当MC的电台节目，也是韩栖迟曾经连线进去跟李东旭说，让他把城堡还回来的节目。播放的那一期是少女时代的的小分队成员做嘉宾，她们出道多年对节目的玩法早习惯了，女爱豆上男MC的节目必备环节就是问理想型。李东旭当然也没逃脱这个环节, 为了避免尴尬，也是开玩笑居多，李东旭就说他的理想型是没出演的队长。隔天新闻就出了，李东旭的理想型是金泰妍。这就是个花边新闻，没多少人在意，顶多也就是粉丝关注一下。

    李东旭确定韩栖迟听到了他在节目中说的理想型是金泰妍后, 把那个新闻找出来，问韩栖迟“假设我跟你说, 她真的是我的理想型，长相完全漂亮，但我只是纯粹的欣赏, 以粉丝的心态，特别纯粹。你能接受吗，接受我只是个粉丝？”

    韩栖迟默默的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李东旭面前蹲下，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头望着他，声音可乖了“我错了。”

    眼神晦涩的李东旭没理她，继续说“我跟她认识很久了，差不多算是出道就认识了，来往虽然不多但不是陌生人，也一起上过节目。我觉得她很可爱，唱歌也很好听，性格也......”

    “呀！”

    “呀？”

    韩栖迟讨好的看着他，伸手去拉他的手，摊平手掌贴着自己的脸，可怜兮兮的“我真的错了~”

    李东旭不反抗随便她拉扯，但表情依旧算不上好，也没有要‘原谅’的意思，继续说自己的“我跟李多海是很有名的银幕情侣，我们的CP粉都有自己的官站，我跟她是很好的朋友，好到可以在深夜单独喝酒，她分手时我还陪她喝过通宵，她还抱着我哭的......”

    “呀~~~”

    按着他的手啄吻掌心的韩栖迟真的知道错了，焦躁的开口“对不起嘛~”

    李东旭还是不理他，这样的故事他有一堆“刘仁那你知道的，拍摄时你就在现场，我很爱她，作为王黎的我爱她爱到即便被神明抹去记忆，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眼泪自然落下的深情。那是王黎对她的爱慕，但饰演王黎的我不是一下子就能抽离的，我不是对她完全......”

    “李东旭！”

    “韩栖迟。”

    韩栖迟突然起身扑上去就吻，堵他的嘴，李东旭不动，不反抗，也不张嘴。女朋友的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瓣，却没办法深入，那家伙就是不张嘴，气的她想咬他，又心虚，只能含着他的下唇哼唧，哼唧自己真的错了。可李东旭还是不张嘴，弄的韩栖迟不知道要怎么办，抵着他的额头松开他的嘴唇，无措的望着他，重复那句，我错了。

    “你没错，你只是习惯了。天性如此，你没错。”

    韩栖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那双眼睛让她害怕，怕到缓慢的后退离开他的额头，慢慢的站起身，再次后退，后退到床边，不安的看着他。

    李东旭也在看她，用一种全新的，像是他们彼此都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看的韩栖迟忍不住放缓了呼吸。她感觉到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就是什么地方不对，那些不对劲让李东旭也变的十分陌生。

    “韩栖迟，你真的没发现吗，你天然就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好，怎么做是最好的选择，你把自己放在不败的立场上，所有不好的事，难以抉择的事都推给别人。以前我以为你年纪小，心肠又软所以才会那样，可你不是的，你就是天性如此。从一开始你就这样，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你就这样，你从来没变过。”

    韩栖迟还是不懂他在说什么，掌心摩擦着大腿，想抽烟，又不敢动。李东旭生气了，第一次，第一次，她真正感觉到李东旭生气了，很愤怒很愤怒，那些冷淡的语调下藏着会烧毁她的愤怒。可是，可是那是值得那么愤怒的事情吗？她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么生气？只是因为车银忧吗？她什么都没做啊，真的什么都没做！

    李东旭确实很生气，气到怒火烧毁了理智，只是车银忧？不，从来也不是因为车银忧，亦或者说，车银忧只是个微不足道的□□。

    “我很蠢是不是，我蠢到以为我们会有以后，我努力你也努力我们肯定会有以后。不是的，我在努力，你却没有，你只有顺势而为。韩栖迟，你一直在顺势而为。不管是对我还是金在恩、金在妍，对其他人都是这样。发现了问题，把问题丢出去，自然有人会帮你解决，你只要稳坐高台等着别人解决就好。”

    “我以为我至少可以让你对我的喜欢多一点再多一点，可你没有，你从来没有。从一开始你就是半推半就，我往前走一步，你就适当的退半步给我，一直是我在往前走，我在你丢出的陷阱里往前走，一步一步，走的自以为是，以为我们的步调一直，多可笑啊。”

    韩栖迟还是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你，说我从未认识过的韩栖迟。”李东旭冷漠的看着她“为什么打电话给我，你遇到了车银忧，然后呢。打电话给我想让我怎么办，想让我跟你说什么？想让我跟你说粉丝而已没关系，还是想让我跟你嬉闹着吃点醋？韩栖迟，不是的，你在告诉我，你对另一个人动心了，你在给我打预防针。”

    韩栖迟堂皇的看着他“什么预防针？你在说什么？”

    李东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双手刚刚贴着她的脸“我在说你，你想逼我再往后退。”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点我听得懂的，车银忧什么都不是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都不会做，纯洁无瑕的韩栖迟，什么都不会做。”

    韩栖迟的脸皱在一起，她真的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李东旭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条理清晰的让韩栖迟好好听，听他，要说的话。

    “我不知道那东西应该叫什么，天赋？可能吧。我们能开始是因为我，但我们能开始难道不是因为你同样喜欢我吗，我们互相喜欢，我的引诱才有意义。可我们互相喜欢妥协的人却一直是我，不管是暂时不要联络了，还是我可以搬进你家但张在贤不行，我的家人当然更不行。”

    “明明是你要搬进来的！”

    “是啊，是我要搬进去的，可当时的情况我不搬进去我们搞不好就要准备分手了，新鲜感会耗尽的，真的，韩栖迟，你的新鲜感很短。我搬进去了，可除了我，跟我有关的人都进不去，那始终是你家，自始至终都是，乃至于你需要客厅了，客厅里关于我的一切都被清理到一边。”

    “你在说什么啊！”

    “这很难理解吗？你应该很好理解才对，你对金在恩她们是一样的，一边说她们的做法很奇怪，一边又放任她们。因为她们能帮你解决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自然就纤尘不染，干净纯洁，脏污有别人出手去清理不是吗。我们是一样的，你对我是一样的，你只想享受恋爱，享受那些开心的事情，恼人的现实你不想面对，不管是我的家人还是公开，那都会打破你享受恋爱的纯粹。”

    “李！东！旭！”

    李东旭翘起腿双手交叠搭在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韩栖迟，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想要找个人享受一下恋爱，我刚好出现了，还是你真的喜欢我。而现在，恋爱不好玩了，或者我没有那么好玩了，车银忧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你在跟我预告分手吗？”

    韩栖迟寒毛都竖起来了，背脊僵硬，捏着拳压着火，沉声开口“我在你眼里是个婊|子？”李东旭皱眉想开口，韩栖迟却没给他机会“你就是那个意思，别跟我纠结词汇，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还用车银忧逼你分手，干什么，我不就是吗。”

    “照你的意思，我处心积虑引你上钩，费尽心机让金在恩她们上钩，我可厉害了呢，我还会用车银忧给你下套了，我都能上天了。”

    “我不是...”

    “闭嘴吧。”

    胸膛因怒火起伏，韩栖迟怒极而笑，笑他也笑自己“我真是疯了，谈TM什么恋爱，没事找事。”手臂往门一指“你可以走了。”

    她冷静了，李东旭没办法冷静，冷漠的面孔被撕毁，怒吼一声“韩栖迟！”

    “滚蛋！”韩栖迟抱臂起身，手指掐着手臂，疼痛让她越发的冷漠“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李东旭愤而起身大跨一步要去拽她，韩栖迟一把打开他的手，转瞬被李东旭扣住手肘，欺身上前压在床上，挣扎的两只手被扣在头顶，韩栖迟屈膝就往上顶，距离中心部位就差一寸，沉郁的叹息从耳道传入心扉，膝盖停顿，肌肉松弛，身上的人，重重的压着她，压的她从心底涌起无边的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

    “韩栖迟，我好害怕。”

    “滚！”

    语气凶巴巴的，哭腔却藏不住，韩栖迟用脚踹他，李东旭压住她的腿，脸埋在她的脖颈，声音含含糊糊的。

    “我好怕，飞机延误了，我好怕。见到你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好怕。你不懂车银忧有什么特别的，可这个人让你不停的告诉我他很重要，我好怕。从你跟我说，我喜欢你，我就在怕，我.....”

    “谁TM要听你讲这个！”

    “别说脏话。”

    “我就说！”

    泪水溢满眼眶却没流出来，韩栖迟委屈炸了，只想把身上的人也炸|掉“滚下去！”

    小姑娘手脚并用的挣扎，大男人都没用多少力气就压制了她，把人紧紧的按住，咬了口她的脖子，让她听着，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当着她的面尤其说不出，他真的很害怕，在一起时间越长越害怕。

    “我好喜欢你。”

    “滚！”

    “喜欢到我心都揪着...”

    “我TM让你滚下去！”

    “韩栖迟，乖一点，我好累啊。”

    韩栖迟不动了，动不了，轻飘飘的一句‘累’让她手软脚软，动惮不得，可她还是觉得荒唐“你累什么！”

    李东旭搂着她的腰一个翻身，两人上下调转，韩栖迟想看他的脸，脑袋被按在他的胸膛上，这次她倒是不挣扎了，只是问他“你有什么好累的？”

    “喜欢你，好累啊。”

    “你！”

    “别说话，好好听。”

    “你喜欢我吗？”

    “我讨厌你！”

    “这样啊...”

    “呀！”

    李东旭笑了一声，那笑声怪怪的，韩栖迟想看他的脸，脑袋一动又被按住，伸手想扒开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他的脸，触感不太对，胳膊一僵，默默的缩回去，不动了。

    “你真的有天赋你知道吗，每次当我觉得你肯定喜欢我或者爱上我的时候，你都能给我打击，让我冷静的思考，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我哪有。”韩栖迟才不认。

    “你有啊，忘记了吗，我刚告白成功你就丢下我。我们刚说好要好好相处，你又丢下我。好不容易我搬进你家了，你还是丢下我。每次都是你丢下我，每次的理由都让我无法反驳，工作工作工作，你......”

    “能不能不翻旧账，又不是只有我有工作，你不是也有。”韩栖迟不乐意。

    “我有啊，我确实有工作，可你从来不在乎。你从来不在乎我有工作，不在乎我们能不能见面，不在乎我做什么，你只在乎你，不在乎我们。”

    “都说了别翻旧账了，谁说我不在乎你的，不在乎你给你打什么电话！”韩栖迟觉得李东旭有毛病！

    “那就不翻旧账，车银忧...”

    “都说我什么都没做了！”

    “你是没有，但你....”

    “你又要说我套路你？！”

    “韩栖迟，你就不能让我说完吗？”

    “......你说。”

    李东旭的声音很低沉“你确实什么都没错，可你会做的，一次一次为他出现在我面前的你让我很害怕。你从来没那么做过，巴黎，那么远，台湾，也那么远。你给我连打了三个电话，为了车银忧。你为了他不远万里去巴黎找我，那么担心公开的人，在满是镜头的巴黎去找我。”

    “韩栖迟，我很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

    “......”

    “......”

    “......”

    “......说啊！你说你说，我不打断你了，你说！”

    李东旭笑叹一声，让韩栖迟换个角度“我喜欢的人是个逃脱问题的高手，那家伙秉持着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态度......”

    “呀！我哪有！我又不是渣男！”韩栖迟立刻打断，说什么呢！

    李东旭不说话了，韩栖迟等了一会儿，憋屈的开口“行，你厉害，你说，我不打断了，这次真的不打断。”

    “你真的有，你对金在恩她们就是那样的。”

    “我...”

    李东旭轻拍了下韩栖迟的脑袋，让她安静，等她老实了才继续“你可能是无意识的，亦或者有意识，但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说你是...”那个词说不出口，含糊过去“我只是很害怕，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习惯那么解决问题。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有多大矛盾，但正常人，或者普通人是不会把家人的矛盾丢给别人解决，还完全不在意，好像只要解决了就行，只要不让你知道就行。”

    “金在恩放弃更有前途的制作人要去做外联是一样的，她如果没跟你说有制作人这件事，你就不会在乎她去做外联，你不在意的。你更多的在意自己，你不想背负那些让你觉得烦恼的情绪，愧疚也是其中一种。她让你知道了，你才会烦恼，因为你不想负担她的人生选择。你担忧万一哪一天她后悔了那样的选择，你就成了罪魁祸首。”

    “这不是什么坏事，这也说不上糟糕，这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你心软，才会在乎那些。否则她们是她们，你是你。选择是她们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可这让我很害怕，韩栖迟，我很害怕。我怕你的心软，我也怕你习惯把问题丢出去，让别人去解决。你只要不知道就好，只要闭上眼睛堵上耳朵，等问题解决就行了。”

    “我很害怕。”

    李东旭不说话了，韩栖迟试探着开口“你害怕什么？”

    “我怕你的喜欢是真的喜欢还是出于心软，亦或者，心软中有那么一点喜欢。”李东旭用下巴磨蹭她的头顶“我很害怕，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越害怕，因为我无能为力了，我没办法再往前走，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我开始贪心，想让你也往前，想让你也往我的方向多走几步抓住我的手，可我害怕我的贪心会毁了我们。”

    李东旭很怕，怕到胸膛里挑动的仿佛不是心脏而是一个黑洞，怎么都填不满，在一起越久那个洞越大，怎么都填不满。韩栖迟一直在被动接受他，从他的角度看就是如此，他的小姑娘从来不主动，好不容易主动了，飞跃万里去了巴黎，结果是因为另一个人，她心动了，心动了，愧疚了，才主动的。

    那个黑洞深不见底，滋生的欲|望和黑暗却无边无际。

    李东旭想要长久，可韩栖迟不想，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但他发现了，韩栖迟不想。她不想跟他的家人产生联系，她不想跟他的事业产生联系，她甚至有一个去海外开分公司的计划，唯独没有对他们的未来的计划。她的未来清单上没有他的名字，她的家即便被他硬塞进了一个沙发，她都嫌碍事。

    李东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知道，知道贪婪在啃食他，也知道韩栖迟对他的喜欢没有他的多，他们的天平失衡了。

    今天不是突如其来的爆发，是压抑许久的爆发。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出差半年，是，工作，可以理解，但跟我商量一下不可以吗？你只是给我一个通知，通知我，我要出差半年。韩栖迟的脑子里甚至没有觉得这有哪里不对，那是工作啊，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反倒很开心，自己可以接下那个项目。她那么开心，他能说什么呢。

    车银忧不重要，韩栖迟认为他重要他才重要。他们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她怎么还会为另一个男人心动呢？只是因为帅吗？李东旭不信的。韩栖迟不是没见过帅哥，她喜欢帅哥也不是什么突然发生的事情。可车银忧是不一样的，巴黎那次就不一样，现在就更特别了。

    现在会有车银忧，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呢？那些陆续出现的会让韩栖迟担忧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以至于要打电话给他的人，陆陆续续的出现了，韩栖迟可以忍多久？一次可以忍，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什么时候不忍了呢？什么时候韩栖迟不会再打电话给他了呢？

    什么时候，习惯于把问题丢出的韩栖迟，会理直气壮的跟他说，我为一个人心动了，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了。

    韩栖迟会说的，那是韩栖迟啊，那个不主动不拒绝但很有责任感的韩栖迟。她不可能劈腿，更不可能做出什么精神出轨的事情。她会做的是把问题丢出来，坦然的告诉他，我很抱歉，我很对不起，但问题就在这里，我为另一个心动了，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李东旭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他可以预见这个问题迟早会发生。

    李东旭不想说的，如同男人无聊的自尊心一样，说不出口，太软弱了不是吗，在韩栖迟看来也很莫名其妙，就如之前，韩栖迟很生气，气他莫名其妙的发疯。可李东旭忍不了，他忍了一路，从上飞机忍到下飞机，再到现在，忍不了了。

    李东旭原以为他能解决他们之间的所有问题，爸妈也好公开也好，什么都好，他都能解决。可实际上不行，他不是无所不能，也做不到无所不能。他始终没办法解决妈妈的疑问，为什么都看不到韩栖迟，也没办法解决韩栖迟要出差半年，他们很可能半年内只能见几次。

    那些他做不到的事让他挫败，韩栖迟一通特地为车银忧打的越洋电话让他恐慌，他抓不住那个人了，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李东旭的心里有个黑洞，填不满，深不见底，欲壑难填。

    韩栖迟却看到了那个洞的另一层含义。

    “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嗯。”

    李东旭放开了她，在她起身的同时翻身趴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不给她看。韩栖迟也没要看，起身走到一边找到烟盒和打火机，坐在沙发上，点烟抽烟。屋内除了打火机响的那一声就没动静了，烟烧了半根，李东旭才含糊的说，对不起，他之前不应该那么说话。

    “比起对不起，我更想知道，你是你们家的家庭支柱吗？”韩栖迟叼着烟思索着要怎么问“我是指，你们家是你在养家？”

    李东旭沉默几秒，闷闷的回答“我是长男啊。”

    韩栖迟不是很理解这个回答，但“我就当你是了。”抽了口烟，摩擦着烟蒂，犹豫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你要照顾的人，你的家人，你的团队，你身边的很多人可能都需要你照顾。你习惯于照顾他们，也习惯于把自己摆在人后，所以比起我这个角色，你更看重我们。”

    模模糊糊猜到她要说什么的李东旭撑着手肘微微抬起身，望着雪白的床单，问她“我们，不好吗？”

    韩栖迟还是看不到他的脸，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一些东西，那些东西让她有些心疼，也让她更犹豫要怎么开口“那样很好，特别好，那代表你很有责任心。我为数不多的优点里，大概也就些许的责任心，就那一点就够我骄傲了，你的责任心比我多多了，超级棒。但是......”

    “但是？”

    “但是你一直把我们当唯一目标，那我不就不见了吗。”韩栖迟顿了顿，很委婉的说“你或许可以接受我和你变成我们就是全部，就是最好的。可我，单单是我，我个人的想法。我可能不太能接受，我和你变成我们就是全部，我始终是我，我们可以有一部分交叠，但我始终是我，我不太可能完全跟你变成我们。你明白吗？”

    “这是...我们迟早要分手的意思？”

    “我没有！”

    韩栖迟很无奈，就知道会被误会“你能不能不要扭曲我的话，我没有说我们要分手，好好的干嘛分手。而且迟早要分手又是个什么话，你是预言家吗，还能预知未来的。”怼了他一句心气顺了点，跟脑壳有洞的男朋友说“你刚才讲的所有话里都是我们，要不然就是我应该如何如何配合你，那听起来是很好啦，代表你很爱我不是吗，可换个角度讲，你的爱情有点太...我不知道，自私？好像也不对，我解释不来。”

    “我没有去找你不是我不喜欢你，也不是什么我没有你那么喜欢我，单纯就是我有自己的生活啊。我有自己的生活，工作、朋友、娱乐，这些足以填满我的生活。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我说过你太黏人，后来我习惯了，你也没那么黏人了，但因为你一直在找我，我就不用去找你了啊。”

    韩栖迟楞了一下“这么说起来，还是我有点渣吗？不管了，我的意思是，你心目中那个所谓的天平太虚幻了，这么判断你爱的多我爱的少，就因为你主动联系我更多？那也太扯了，我的生活丰富多彩不代表我就爱你更少啊。我要是真的那么渣，不主动不拒绝还不负责，那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我是有多无聊才会只为了恋爱而恋爱，明明是对象是你我才恋爱的好吗。”

    李东旭猛的起身吓了韩栖迟一跳，等看到他的脸，又被惊了一下，他的眼睛红了，她第一次看到脆弱的李东旭，不是在拍摄现场也不是进入角色，而是在她面前。她面前的李东旭是套路颇多的选手级男朋友，现在这个红着眼睛盯着她的男朋友，让她手足无措。

    韩栖迟咽了口口水，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掩饰性的抽了口烟，偏头吐出烟雾，开口道“你理想中的恋爱或者是恋爱对象，可能真的就是围着你转的贤妻良母，你会像天空一样把她笼罩在你的世界里，保护她，爱护她，宠爱她。她也会像对待天空一样，仰视着你，你就是她的世界。她是你的责任，如同你的家人，你的团队，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块拼图。”

    “那是你的理想，但那不是我的。我其实没有认真想过什么理想中的伴侣之类的，说贤妻良母也是开玩笑的，当然要是能遇到是很好啦，可现在不是遇不到么，我遇到你了啊。我遇到了你，遇到你之后所有的恋爱幻想就不存在了，因为你把那些幻想变成了现实。在我们的现实里，你不是天空，我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会因为你没办法把我圈在你的世界里而挫败，与我而言，我要是真的被你圈在天空里才会感觉到挫败。”

    “你说过你想养我，对吧？这件事即便成为现实，被你养着的我也不会是你想象中围着你转的我，说实话我没办法想象我围着你转。”韩栖迟皱着鼻头“那听起来就很奇怪不是吗。而且就算那些想象变成真的好了，可我变成那样的人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我啊。”

    “你喜欢的这个韩栖迟就是有自己的世界，就是没办法把你当生活的重心，即便我再爱你都没办法。一个人真的可以把另一个人当生活的重心吗？那自己去哪了呢？如果连自己都找不到了，你爱的那个人还是独立的人吗，还是说你只是需要一个依附于你的人。那个人不可能是我啊，可你就是喜欢我啊。”

    “我很抱歉我让你不安，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得说，你的不安不源自于我，起码我解决不了你的不安。如果你的不安是我的重心不在你身上，我会离开，那我真的没办法解决。我没办法给你我实现不了的承诺，可你真的认为我的重心放在你身上，我丢掉我的一切依附于你，我们就会完全没问题成为理想的爱人吗？我觉得不会。”

    “退一万步，我爱你爱到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然后呢？岁月很长，然后某一天你因为心里的空洞被填满了，认为我再也不会离开，你难道就不会因为笃定我不会离开而忽视我的存在？会的吧。会因为我一定不会走而不在乎我的想法，反正我离不开了不是吗。说真的，那样的关系你认为是好的吗？我认为很糟糕。”

    “我会后悔的，当被爱情冲昏了的头脑找回理智的时候，我一定会后悔，更糟糕一点我会怨恨你也说不定。怨恨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怨恨你有广阔的天空而我只能在你的天空里存在。反过来说，要是我那么要求你，即便你因为爱我而无条件妥协，可时间长了，你又不会怨恨我吗？怨恨我把你圈在一个小世界里，除了我，谁都看不见？”

    李东旭喃喃的开口“那你想怎么样？”

    最后一口烟抽完，韩栖迟灭了烟，走到李东旭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温柔的亲吻他的眼睛，看着比她还可怜的男朋友，轻叹一声“我不想怎么样，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你得自己找到答案。我很抱歉，这是你才能找到的答案，因为你爱的韩栖迟或许真的不是你理想中爱人。”

    李东旭想反驳，韩栖迟亲亲他，堵住他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搞错了，她想听的不是那些。

    “李东旭，我们谁都别妥协，别用爱情来裹挟自己，那不值得。爱情很重要，可人生更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很重要，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值得你妥协的，我也不行。你爱我，你愿意妥协，我爱你，我就不愿意你妥协。”

    李东旭的眼睛蓦然瞪大，韩栖迟勾起嘴角低下头，含住他的唇瓣告诉他。

    “我爱你，这点从来不用怀疑。”

    这次，女朋友的唇舌没有受到阻力，长驱直入。

    随后，男朋友反守为攻，欲|望如熊熊烈火，烧起来就能烧毁胸膛里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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