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手机里没有存零的号码,虽然她把这东西往我手里塞得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她的号码,但我把它背下来后就删了它。翻看一个人的手机,是最好的了解他社交的办法。
就像企业的重要资料是写在纸上的一样,这是信息不泄露的最基础。不过这样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现在除了零的电话,我只记得黑子与火神的了。我的手机里只存了黄濑以及一个名为“堀北铃音”的陌生人的号码,每日的固定联系人是黄濑,通话里没有任何关于堀北的记录。虽然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我是因为什么才每天和黄濑联系的,也实在想不起堀北这个无用之人是谁。
我没什么事要顾忌,所以在和火神交涉完之后就和零联系了,但因为她今天下午有一个手术,所以可能需要我等她一会儿,她对此表示了歉意,并在电话另一边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努力快些与我会面的。
有些话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监听系统就是为此而发明。
居酒屋的特别定食一般很便宜,多是一个硬币(500円)左右,简单又好吃。
因为不再需要对黑子的社团活动进行人类观察,放学后我就直接跑到这家离零工作的医院最近的居酒屋坐下了。这个时间很尴尬,上班族还没到每天喝酒放松的时间,学生们也因为社团活动而不可能出来瞎混,而家庭主妇们,现在大概在准备晚饭了……
所以居酒屋里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橙红色头发的服务员和穿着酒保服金发墨镜男,指尖夹着烟,很熟稔地在和服务员聊天。我坐得离他们有些远,也没有刻意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一些词语还是飘入了我的耳朵里。
“不好喝……你……兼职……”
“……三份……贵……”
“……打算。”
“能……以前……”
“目光……熟悉……”
“……认识……草薙哥……”
“这样啊。”
金发墨镜男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接着用两只手指——拇指和无名指卡住玻璃酒杯的杯沿,轻轻晃动着杯子,球形的冰块与玻璃杯撞击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没过多久,他将酒杯放下,起身来走向了我所在的桌子。
“小哥是在等人吗?”
他特别自来熟地坐到了我的对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黑色镜片后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
“嗯,是。所以能请你离开吗?待会儿她要坐在这儿。”
“女朋友?”
“不,是姐姐。”
“姐姐?”他非但没离开还敲起了二郎腿,单手撑着脸颊道:“这个时间在居酒屋见面?关系一定很不错吧?”
麻烦了啊,本来算好零来的时候差不多算上班族的聚会高峰期了,现在有了这个墨镜男的搅和,和他熟悉的那个店员应该也会注意到我和零吧。这样要说什么就不方便了……只能回家说吗?可是我从心底里就不信任那个比这里还没有归属感的地方。
“还行,最近和她闹了些小矛盾。”
“那可需要多多调解。”
“是啊。”
他可能还打算说些什么,不过被走来的服务生打断了,“草薙哥,你不要戏弄清隆了,他很容易害羞的。”
“抱歉抱歉啦,我就是开个玩笑。”草薙用双指摩挲着下巴和服务生打趣着,“八田你脸这么红,难不成他姐姐是个大美人?”
胸口名牌上写有“八田鸦”字样的服务生脸红得比他的头发还艳。以零现在的知性美丽对八田这样的年轻男性有着不可置疑的吸引力,再加上八田似乎和我关系不一般,能对零有一瞥的认识是很正常的。
从我个人层面推断,我不会主动去结识八田这样的人。不是说他不值得,他看起来年轻、冲动,富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这样的人人脉不会差,有这样一个朋友是极为便利的。不过在他给我便利的同时,我也给他行了便利。这是相辅相成的,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到一点都不暴露。
零对于八田,就是“我”暴露的一点。
可能是故意的,也可能是因为不可抗力。
2
我们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从门口匆匆走来的黑衣女医生就将之后可能会有的对话打断了。
她先是左顾右盼将整个居酒屋浏览了一遍,待发现我的所在后径直向我走来。我从对面草薙直勾勾的眼神里已经可以读出“身材不错嘛”以及一声口哨,而八田,此时他就是八咫鸦,是天照大御命的使者。
“清隆,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性感的女士毫不顾忌我这个青春期男孩子会有的萌动,微微弯腰的道歉姿势在我面前划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八田君在这家店也打工啊?真是辛苦呢。”
“啊噫!”八田嘤咛出声,他已经彻底化作一个小太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镀上了粉红。
草薙也站起身为零让出座位,“想必您就是绫小路的姐姐吧?他刚刚可一直在为你们的矛盾而苦恼。”
我乜了他一眼,将青少年此时该有的表现不出来的气愤演了个十成十。我看得出来他不信任我,虽然没到极端的、随时准备械斗的程度,但连对一般陌生人该有的基础信任都没有。
好在零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用多加思考,她就十分自然地露出了苦恼姐姐该有的表情,“嘛,有时候就手不明白青春期的孩子在想什么。十分感谢你对清隆的关注,不过能给我们一点空间独处吗?注视越少,孩子的压力就越小。”说完,她瞥了八田一眼。
八田身量不长,脸面稚嫩,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不过就这尴尬的打工时间来看,他并不是在校学生。
“那、草、草薙哥我们还是别围在这里了吧!!”八田推搡着草薙离开,一边偷偷给我打气道:“清隆你可要和你姐姐好好相处啊!”
正好现在也到了上班族们下班的时间,慢慢推门进来的人也变多了。
“前辈你这次可要请客啊!”
“好好。”
“前辈真请客?那我可就不客气喽。”
“随便点,不用客气,这次成功是大家的功劳!”
“哇,了前辈赛高!”
以一名黄发男子为首的几人吵吵嚷嚷地走进了居酒屋。不过虽然他们都穿着西服套装,但黄发男子的脸孔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样子,颇有一种把家长的衣服直接套到身上的意味,一点当不起明显是社会人的男男女女们这个“前辈”的称呼。
我也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非人类的气息,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我曾未注意过或已经忘却的违和?
“欢迎光临!客人几位?长桌在那边,还是说要多几张小桌?”
“两张就行,靠得近一点就行。”
“那请跟我来!”
八田非常熟练地招待了他们,把他们带到了离我和零有段距离的,靠着墙的两张四人桌边,并从桌子下抽出菜单开始了他作为优秀服务员的职业素养。
我将目光从他那里撤下,因为现在处于被观测者的,是我。
“清隆,从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和昨天晚上不一样。”
“你身上的伤好了。”
“犬齿变尖了,消化系统也变得很奇怪,它们不在活动,而且很空,连一点食物残渣和排泄物都没有。”
“还有你的肌肉本来就很结实但现在更不得了,感觉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
“清隆。”她握住了我的手,满脸担忧,“发生了什么吗?”
“这其实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零。”我伸手撩过零的长发,触碰了她下巴靠近脖子的位置,她的皮肤很白,青色的血管在那白皙的皮肤下跳动着,那里面所流动的,是□□。
3
零的眼睛很特别。她只是看我一眼,就能清楚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加上她明明是一名医生,但从她随意的上下班时间来说,她的自由度很高,她的自由度越高,就说明她工作内容越特殊,这种特殊就是她特殊的视角所能带来的。
透视之眼对于医生来说一定极为便利。
同样,这也不会是一般人类天生所能拥有的。棕色的眼睛,她小时候的眼睛应该是棕色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深邃而透着些许酒色的红。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在她关切的目光下,我问出了一切不幸运的开始,也就是我们在白房子里的童年。
“小时候?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零有些疑惑,不过她依旧带着回忆以及些许幸福的微笑道出了那时候的一些事。
“我们一起住在白色的房子里,那时候你的话就特别少,像个小大人一样,连表情都没有,就连51还有红丝带去和你搭话你都爱理不理的,当初我们还说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什么的,不过紫发总说你这样挺好的,后来还知道了你的名字……”
“不过你来得晚,走得也很很早。我还没仔细和你说过之后发生的事吧?”
我点点头。
“在你走之后,紫发被卖掉没多久后,我也被卖掉了,他们用2亿买走了我的眼睛,幸好我遇到了Black Jack才能活到现在。”她抚摸着自己的下眼睑,“他给我换上了一双能够透视的眼睛,引领我走上了医生这条路,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那个白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白房子是为了克隆而存在,大家都是失败品,一对母子的克隆失败品。但我认为清隆你不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有名字,你很厉害,你是机会主义者……如果你的人生不是和大家一样活下操控下,那就好了。”
慈悲的女人,是如此同情着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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