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生活没有了具体目的的时候,时间就像洗手台上的水流,很快在指缝间流走,怎么抓也抓不住。周末,也就是和黄濑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去当素人选拔的评委的话,总不能太邋遢吧?出于这种想法,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好好把一头乱翘的头发给收拾了一下,脸上的伤口算算时间也该好了,所以昨晚就把没有用的胶布给揭掉了,现在也很完美地没有留下任何印记。衣服……我衣柜里没有正装,只能用学校的白衬衫和西装裤将就一下。
应该不会碰见认识的人吧,要是被认出来了,那可难解释了。“绫小路这样是打算去约会吗?”他们一定会这么想的。
可惜老天是绝对不会听我的的,在进入月台前我还是碰到了最熟悉的人。
“啊,绫小路君?”黑子在买票的地方叫住了我。他身旁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绮丽狩衣,姿容十分端丽的男子顺着黑子的话音对我点了点头。
“呃。”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乍一眼看到如此美丽的人时,我还是感觉心脏受到了重重叩击。
“黑子,你好。”我的眼睛不住往那男子身上瞟,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那双半阖的,如同黎明将近时流转月华的目,因为在深蓝色狩衣前胸与两袖上闪闪发光的两个三日月纹(是家徽?),也因为那浑身上下绝不属于人类的美丽和对我食欲的毫无吸引……我可以平静而细致的观察他,而不是把他当成功能饮料,“你朋友吗?”
“他?”黑子有些奇怪地撇了身边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子一眼,得到了一个完美而无用的微笑。
“是黑子殿的同学?在下三日月,近日叨扰在黑子殿家中,请多指教哦。”他说话的语调与一般人有所不同,抑扬顿挫又十分沉稳,真如黑子所说,有一种老爷爷的作态。
“住在黑子家的先生……那个羊羹是您?”
“是我做的哦,喜欢吗?”三日月抬起大袖子虚掩住了嘴角,以我绝对能听到的声音对黑子说,“黑子殿是把我的礼物送人了吗?羊羹可是最费时间的呢,嘛,甚好、甚好。”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埋怨啊!就像是女朋友在责怪自己的男朋友把自己好不容易做的爱心便当送人吃了一样。虽然以他的相貌,再矫揉造作一点,也没有人会怪罪,但直接在当事人面前这么说真的好吗?
明明做出来的东西都能被称作贡品,可真是怪人呢。
“咳咳。”黑子以咳嗽掩盖了自己的小尴尬,开始为我们互相介绍起来,“三日月桑,这是绫小路君,我的同学。绫小路君,这是三日月桑,近期借住在我家。我们等会儿要往东边去……绫小路君你呢?”
“我?西边。”为什么要用这么模糊的定位呢?都到车站了,难道不是直接报地名会比较方便吗?
说明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明确的。
“哦呀,真不巧,看来完全相反呢。”
“绫小路君是还要去新宿吗?”
他们两个同时发声,三日月说话的声调比较高,而黑子的则比较低,一时间交叠在一起,如不同声部的乐曲,十分悦耳。
三日月温柔的看向黑子道:“黑子殿,真是抱歉。”
“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这样的氛围让我有一种插足即罪孽的错觉。
不是黑子与火神那种场合,而是更为若即若离的长者与幼者的场合。
于是我抬起手表看了一下,在与他们偶遇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耽误十几分钟了,“对,差不多是新宿那边……我快来不及了。”
看到我有些急忙的样子,黑子也不多阻拦,直接让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啊!”
“哦!”
待我走远后,他才自言自语说:“绫小路君今天好好打扮了啊……”
“怎么了?”
“没。三日月桑能说得具体点吗?我好买票。”
“欸,我只能感觉到在东边很远的地方诶……”
“那我稍微买远一点的。”
“真是让黑子殿您破费了呢。”
“不碍事,偶尔也要出去走走的。”
说着,黑子买了张单人票。
2
虽然一路上对着黄濑给我的定位和大致线路图紧赶慢赶的,但新宿站错综复杂的地铁线路还是让我一瞬间头大了。
“嗯……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
碰上早高峰是我的不幸,不过好在该上班的这个时间也早在办公室里了,在这个时间点出行的,多是有钱又悠闲的父母带着他们的孩子。他们是好说话的,又是不好说话的。
等好不容易找到LME演艺制作公司的总部,已经离约好的时间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可以预见的,之后会发生的不妙情形让我心起退却之心,不过到门口退回去似乎也有些麻烦。
公司的玻璃门上倒映着我的影子,衬衫有些凌乱,好不容易服帖的头发也翘起了一撇毛,看起来就像是长了毛的坏苹果。我有些在意地盯着镜像,按住了那撮不乖的毛,费尽心思想把它压下去,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前台的小姐走了过来。
“唔。”我扒拉着头发,九点四十分的演艺公司前,人流量出离得少,加上我只能在玻璃上看到我自己,就也不自觉沉溺进去了。
正当我弯着腰与毛发拼命作斗争的时候,大门自动向两旁打开,盘着搭理整齐的黑发,身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职业套装的前台小姐踏着漆皮小高跟走到我面前。
“请问,是评委绫小路先生吗?”温柔的话语伴着女式唇膏特有的甜腻酥麻了我的耳朵。
维持着一手抚在头发上的姿势,我故作常态直起了身回答道:“……是。”
“哇,您真人看起来比照片英俊多了呢!”
喂喂,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不错啊你。前台小姐太会奉承人也不好哦,但看在你装的和真的一样的份上,我就欣然接受了。
“咳。”我右手握拳挡住了下半张脸,“带我去会场吧。”
她的腰直得就和门口立牌一样,对我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好的,那请跟我来。”
LME演艺公司室内很大,这从外部就能看得出,内里房间的分布也很合理。她领着我路过了一个满是未来艺人的练功房,隔壁的声乐练习室里隐隐传来唱八度音程的声音。接著又走過了一天寬敞的過道,才到了电梯间门口。
是可以让外人一瞬间意识到公司的气量呢,这种布局。
哐!
“唔哇哇哇哇!!朝雾小姐当心啊啊啊——”
被堆成了小山高的白色文件挡住了脑袋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路过我们身边,他之前可能靠墙前进,因为视线被遮挡了,刚刚他一不小心就踢倒了放在墙边的垃圾桶。好了,现在他就快撞到我们了,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大声提醒名为朝雾的前台小姐。
朝雾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反应很快,苗条的身段一晃就闪到了电梯门边,刚好是墙面凹下去的地方。
被留下的我和年轻人撞了个满怀,文件也洒落了一地,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照理来说我是不该如此,但介于他也倒下了,文件以我们为圆心散落一地,我也就象征性的……电梯门刚好打开,里面没有人,朝雾的手挡在敞开的铁门间,也腾不出手来关心我。
嘛,迟到了这么久,想必她也是很着急的吧。
“咿呀痛痛痛……”他眯着眼睛抱怨了几声,待看到和他以相似姿势倒在地上的我后,赶忙拱起身,爬一样的到我身边来表示关心。
“没事吧!没事吧!我真是太冒失了!实在抱歉!”黑发黑眼,打扮干净而清爽,担忧的目光也十分澄澈。
“没……”
“你也知道你冒失啊。”朝雾额角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突起于她精致的妆面上。
“实在对不起、朝雾小姐!”他双手十合,就差给朝雾跪下了,不过他现在的姿势和跪下也没什么区别。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收拾一下!我还要带这位先生去甄选会呢!”
“对不起……”他再次对我道歉。
我捡了些靠我近的文件放在地上敲敲整齐后递给了他,“没事,反正已经迟到很久了。”
这么一两分钟的误差问题也不是什么类似59分与60分的大问题,而是34与40的小问题。
“迟到?”朝雾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一丝不妙,“绫小路先生的出场时间是十点哦,现在还颇有余裕呢。”
哦,黄濑那家伙耍我。他敢吗?他今天也会来,以他那张脸做出“对不起啦,人家记错时间了★”这种与他属性不合的迷糊女子高中生式表情是不可能得到我原谅的。
所以他应该也得到了错误的消息,来自高圆寺的,让他传递的错误消息。是想像现在这样让我难堪吗?还是想让黄濑在我面前出糗呢?拐弯抹角进一步想引起我的注意力?
明明把我的照片放在办公室里,行为上可真是不善。
又是一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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