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辞趁夜出宫去了庆王府,看着萧渊衣冠整齐的一直侯在正堂上, 似乎就等着顾君辞到来。
宫门前, 萧渊望着在也夜色中巍峨的宫门, 侧身瞧着身边的顾君辞道:“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应对。”
顾君辞还是满脸担忧:“我在这里等你。”
萧渊略微颔首沉思,随后才点头应下, 瞧了一眼被随侍看守着的芸香与陈婕妤派去劫杀芸香的嬷嬷,还有被杀的那位稳婆的儿子,随后转身,听着宫门打开的声音, 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顾君辞直挺挺的站在宫门前, 心中焦急,致使三更的梆子声响他都不曾在意,渐渐地, 裴盛与常善一都赶了过来, 就连柳书贤与韩延陵也漏液赶来,瞧着宫门前的顾君辞,裴盛忙道:
“你怎么能让阿渊一个人进宫去呢。”
韩延陵道:“裴大人莫急,这庆王的性子咱们都知道, 若是他愿意, 护国公怎么可能不跟他进去。”
常道长瞧着顾君辞凝重的神色,不由轻声:“今夜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顾君辞回应道:“我依照之前的安排,将一名口技艺人带进了宫,交给了宫里接应的人, 而后,陈婕妤便什么都招了。太子也提前进宫去了。”
听到顾君辞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今夜所做的事说出口,皆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借着七月半的时节,让口技艺人躲在陈婕妤的昭阳殿中,只待入夜便学做银海啼哭,模仿皇后与被杀的稳婆的声音,自然会让陈婕妤肝胆俱裂,面对鬼神全盘托出。
只是皇帝又唤萧渊进宫做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听他的辩解么?
一行人就静静地站在宫门外等着,好在除了顾君辞以外都是文官,不然武将齐聚,只怕传到萧伯绪的耳朵里,对萧渊也是十分不利。
卯时刚过,这宫门便再次打开了,借着微弱的光线,顾君辞的目光熠熠,连忙迎了上去,却瞧见萧衍被内侍搀扶着一并走出了皇宫,他瞧见顾君辞时,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轻声道:
“顾君辞,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只要我不死,我就还是太子!萧渊就只能是臣!”
顾君辞刚要上前,就被萧渊一把拽住了手腕,示意他不要在意,只是瞧着裴盛他们,这才朝他们略微揖礼,随后便招呼着上了马车,朝着庆王府便行驶了过去。
进宫去的三个人,唯有芸香出了宫,跟着萧渊一道回府了。
眼下庆王府正殿灯火通明,殿上的人皆是肃穆神色,许久后裴盛才道:“阿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渊背对着众人直挺挺的站着,望着正殿主位后的那扇屏风,那是他初封庆王时萧伯绪所赠,上面是萧伯绪亲手所书,由宫中最好的工匠所雕刻制作,是记录着萧渊为建立大梁所立的功绩。
不过眼下看来,这一切竟全是讽刺。
他道:“原来在他的心里,我母亲竟然什么都不是,竟然比不上萧衍重要。”
众人听得稀里糊涂,顾君辞却在心里猜到了七八分,萧渊回身望着众人时,朝着众人揖礼深拜道:“将来所为,拜托各位了!”
以顾君辞为首,所有人都没有问,只是抱拳回礼,算是与萧渊达成了某种约定。
等着裴盛他们离开后,这正殿内点安静的都能听见外头的风声,顾君辞让人灭了殿中的灯,自己则是静静地站在萧渊的身后,将他从后面抱住:
“不用担心。”
“我母亲为了维护萧氏颜面,为了维护他的颜面,至死都三缄其口,不肯多言,就连被萧衍指使在汤药中动手脚,他都能在听到萧衍痛哭流涕的认错叩首后,便既往不咎,难道我母亲的命,便不是命么?”
顾君辞的心下一惊,静静地听着萧渊将他在文德殿所经历的事一一道来。
等着萧渊到了文德殿时,这萧衍已经是跪在了殿外了,萧渊得了传召进到殿中,见到的是以及怒火攻心的萧伯绪了。
他直接了当的问萧渊是否都知道了事情真相,萧渊也如实回答,甚至还带来了证人。
岂料萧伯绪最后也没问,只是让人将那三名证人处死,萧渊虽然极力为他们求情,可最终保住的,竟然也只有芸香一人,只因为她曾经伺候过皇后,最后只是一碗药将她毒哑,如此才能得皇后所愿,所有的秘密都不至于被泄露。
随后萧伯绪又见了萧衍,除了劈头盖脸的痛骂,气急时动脚踹了几下外,更是一句责骂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衍痛哭流涕,叩首求饶,只说是受了陈婕妤的勾引,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萧衍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认错,言辞恳切悲恸,将懊悔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说道后悔处,竟起身朝着殿内的柱子撞过去。
好在内侍拦下的及时,这才没让萧衍有半分损伤。
岂料那萧衍最后竟然说,他不忠不孝,不配为一国储君,便请萧伯绪下旨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顺便还提了萧渊军功累累,如今又深受冤屈,让萧伯绪为了补偿改立萧渊做太子。
萧衍说的动情,可萧伯绪最终却还是冷静下来,安抚住了萧衍,最后竟然只是痛骂申斥了几句,出了在东宫闭门不出三个月以外,便再无任何处罚。
至于萧渊,除了免了处罚以外,也官复原职,即可生效。
可对故去的皇后,萧伯绪到最后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惋惜与难过。
直到陈婕妤自缢身亡的消息传来,萧衍松了口气,萧伯绪更是觉得身心疲累,让他们皆退下,然而却在随后晕倒在了文德殿。
萧衍为了表孝心,连忙去叫太医来,反倒衬的只是默默照料萧伯绪的萧渊十分不孝顺了。
等着萧伯绪醒来以后,萧衍又是痛哭自责一番,萧伯绪便也不那么生气了,只是让他们出宫回府去休息了。
顾君辞听着萧渊那平静的陈述,突然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冷静,不气不恼了。
大约也是对这段父子关系寒心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及萧衍那番痛哭流涕,甚至因为他主动提出易储,更让萧伯绪感到为难,甚至会让萧伯绪觉得这些事就是萧渊故意为之。
“君辞,你说这世上真有我父亲那样的人么?”萧渊问。
顾君辞道:“有啊,偏心之人没有理由的。”
萧渊静默,只是转身将顾君辞紧紧地搂在怀里,想要从顾君辞的身上找到一点点的安慰。
天刚亮,守卫在庆王府前的禁军都已经全数的撤走,就连让萧渊官复原职的圣旨也在天亮后赶紧送了过来。
官复原职的萧渊手头上有诸多事物要处理,顾君辞自然也十分识趣不去打扰,只是每日晚膳会备的丰富一些,只为了那个处理完政务就来他府上用晚膳是萧渊。
甚至还备下了萧渊不少的换洗衣物,俨然是让萧渊将国公府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严怀与余世爻他们也偷偷的回京探望过萧渊,只是碍于长安城里太子及萧珏的耳目,也不曾多留,不过两日便离开了长安。
直到元朔七年十年,燕州幽州传来战报,东戎狄可汗奇图进犯大梁边境,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焦灼之中。
有人提议启用庆王萧渊及旧部,整顿兵马前往幽州与燕州迎敌。
然而太子一脉的朝臣却持反对意见,只道了大梁又非萧渊一人会领兵打仗,也不是离了他便不行。
萧伯绪为了平衡东宫与庆王府的军功,便也接纳了萧衍的举荐,曾经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而投诚太子的几位前朝大将,皆在此刻赢得重用,皆在萧伯绪面前立下军令状,一定会扫平北境的敌寇。
朝堂上整个争执的过程,萧渊与顾君辞皆充耳不闻。
知道散了朝,萧衍瞧着脸色如常的萧渊,忙上前去挑衅道:“阿渊,此番没能让你挂帅出征,你不会怪为兄吧。”
萧渊目不斜视,兀自下着台阶:“太子殿下这话便不对了,你举荐大将挂帅出征也是为国效力,如此一问,倒显得是臣小气了,为了一个元帅之位便记恨兄长,太子殿下多虑的,臣不是那样的人。”
萧衍笑着,眼神中也透着几分得意,等着他走远了,顾君辞才迎上萧渊的身侧,轻声道:
“这太子也是猖狂。”
“此地不宜。”萧渊提醒。
顾君辞立马闭口不谈,倒是裴盛率先过来,与他们两个一道往宫门口走去:
“阿渊,难道你就这么信任太子举荐的大将,能够扫平北境祸患?”
萧渊道:“他们也不能只拿军饷不动手啊,是时候去施展一下拳脚,为太子争些面子。”
顾君辞噗嗤一声笑出了口,倒是惹得裴盛一脸茫然:
“你笑什么。”
顾君辞道:“阿渊这是说他们腰上的刀生锈了,一个个养的心宽体胖的,要是不争点军功,太子就该颜面无存了。”
萧渊侧首瞧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出了宫门后才道:“长安城里新开了一家百膳楼,据说这楼里的厨子是洛阳来的,君辞,不妨陪我去尝尝。”
“我也去。”裴盛连忙说道。
萧渊与顾君辞皆向他投去视线,一脸‘多余’的表情,也没搭理他,只是兀自便上了马,朝着城内的百膳楼而去。
裴盛站在马车前,看着那驾马而行的两个人,叉着腰,不知所以:“就这么把我抛弃了?亏我拿你们当兄弟,又好吃的也叫上我,我还不能自己去么?”
裴盛耸耸肩去,瞧着从宫里出来的柳书贤与韩延陵,也连忙出声相邀,一并去了百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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