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一过,这天气眼前着便热了起来,逐渐有了初夏的兆头。
在公主得知萧渊有未婚妻,甚至未婚妻过世以后,此前对萧渊如何殷勤,眼下也都十分淡然,对萧渊更是视若无睹,丝毫不放在眼里。
转眼间便是四月末,鸿儒大家王廷孝先生的讲学到此也就结束了,而琅琊王氏为了庆贺讲学的结束,特地准备五月初五端午节那日,与一众世家公子共同庆贺。
公主在王氏大宅住着自然是不需要顾君辞的护卫,所以他倒是乐得清闲自在,留在了琅琊北苑。
暮色逐渐笼罩着大地,天边那抹霞光映衬的半边天际都是火红一片。
顾君辞怀中抱着他的佩剑白泽,刚刚出了院门,便瞧见慌慌张张朝自己而来的卢青玄。
他上前来抓住了顾君辞的手便往外拖,什么解释都没有,顾君辞双脚一顿,使了个千斤坠,任凭卢青玄怎么用力,他都不曾挪动半步。
顾君辞拍拍卢青玄的肩:“卢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
卢青玄这才一拍脑门,憨憨笑着:“顾兄不问我倒是忘了,方才回来时遇上了裴家的公子,他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说萧二公子在后山栖凤崖等你呢,说我也能去。”
顾君辞眉头微蹙:“栖凤崖?去哪儿做什么。”
卢青玄不由分说,拉着顾君辞继续走:“别管那么多了,去了就知道了。”
然而他们刚走没两步,正好与谢绥云撞个正着,谢绥云向来神情不善,这冷不丁的出现,吓得卢青玄立马松手,躲在了顾君辞的身边,十分不满意:
“你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谢绥云负手往前两步,唬的卢青玄后退一步:“怕什么,做贼心虚?”
卢青玄瘪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连顾君辞也没听明白,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卢青玄向来是怕他的,加上这又是去见萧渊,自然是不好跟谢绥云直说。
顾君辞反正是不怕他的,也没隐瞒:“萧二公子在栖凤崖等我,我这便去呢。”
谢绥云听后眉头紧锁,侧身让了一条道,使得卢青玄与顾君辞皆是满脸疑惑。
谢大公子今日是转性子了?不仅不呛声,反而还让出一条道来。
顾君辞越想越疑惑,不过刚走出两步便发现谢绥云也跟上来了,顾君辞回头不解的望向他:
“你怎么还跟上来了?”
谢绥云略略昂首:“怎么,这条路你修的,还是有你的名字?本公子偏要走呢。”
顾君辞抿唇不语,转身便拉着卢青玄往栖凤崖走去,不去理会身后跟着的人。
暮色笼罩下的栖凤崖,远山的颜色逐渐融进夜色,唯有天际一抹亮光映衬的视线所及处,愈发的干净清明。
一袭白衣的萧渊与裴盛此刻正在崖前蹲着,似乎是在整理着什么东西。
顾君辞与卢青玄脚步加快,连忙跑过去。
萧渊停下手中已经抖开的孔明灯,转头看着走进的顾君辞他们,可视线落在谢绥云身上时,唇角刚绽出的微笑便立即消散,起身朝着他们揖礼:
“不知二位来的这样快,更没想到,谢公子还回来。”
谢绥云负手而来,神情中满是不削,瞧着地上的孔明灯更是嗤之以鼻:“还以为萧二公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做这种小孩子做的玩意儿。”
萧渊回以微笑,并未与他呛声,回转身时顾君辞早已将他整理好的孔明灯据为己有了,此刻正冲着萧渊得逞一笑:
“我可是不会整这个的,你自己再弄,这个归我了。”
萧渊一撩裳摆再次蹲下整理另一只孔明灯,倒是默不作声的裴盛此刻扶着孔明灯,笑着望向萧渊:“别说人家谢公子说了,就连我也想问,你的生辰礼物就这么简单,就放几只孔明灯就算了?”
听到裴盛提及生辰二字,顾君辞连忙惊讶的看向萧渊:“你的生辰?怎么不提前说,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萧渊颔首道:“生辰日早过了,今日不过是想放孔明灯,找个由头罢了。”
顾君辞追问:“生辰是多久,明年我一定将礼物给你备上。”
萧渊回望着顾君辞:“三月十七。”
顾君辞默默地记着萧渊的这个生日,不由眉头一蹙,瞧着手边的笔墨,连忙拿过来,小心翼翼的在孔明灯上写着生辰的祝福语:
愿萧渊一生康健,安稳无虞。
萧渊凝视着认真书写的顾君辞,那眼中的明媚,唇边的笑意都让他移不开眼。
谢绥云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越看越觉得这个萧渊十分碍眼,就连视线也不由自主的危险起来。
顾君辞写好祝福语,又亲手放飞,看着孔明灯冉冉升起,莹莹火光带着顾君辞最诚挚的嘱咐,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接近天际。
紧接着裴盛与卢青玄的孔明灯也相继写好祝福语放飞,最后轮到萧渊时,他的孔明灯上却是只字未写。
顾君辞疑惑的看着他:“你还没想好你的生辰愿望么?”
萧渊望着顾君辞半晌,随后才提笔写了一个字:安。
是国泰民安,还是一生平安,亦或是愿亲友安稳和乐,都被萧渊的这一个字所囊括,然后放飞于天际,见着点点灯火逐渐消失在天际,这时他们才发现天色已经太晚了。
“放完孔明灯了,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朝宗兄又该施行长兄的权利了。”裴盛望着天际半晌,叉腰说道。
萧渊颔首,与顾君辞他们一道转身,离开栖凤崖。
顾君辞:“方才也没问,萧兄你满多大?”
萧渊沉吟了半晌,随后才道:“嗯……十七。”
顾君辞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萧渊,脑海中满是植树岗上遇见他时的模样。
那时的萧渊,竟然才十六岁么?
萧渊轻咳:“顾兄怎么不说话。”
顾君辞愣了愣,随即扬唇一笑:“没有啊,我只是想到,我比你大些。”
萧渊不以为意,只是兀自走着,卢青玄与裴盛热情的讨论着此前放孔明灯的一些趣事,唯有萧渊他们三人沉默着。
忽然,前面的山路上出现跳动的灯笼烛光,几个人匆匆而来,使得他们皆停下脚步,等着那群人走近。
为首拿着灯笼的那位仆役焦急的问道:“几位公子可有看见萧二公子与谢公子。”
谢绥云上前一步:“找我何事?”
一听到谢绥云的声音,那几位仆役连忙拿近的烛火,仔细的瞧过了面前的几个人后,这才慌张道:“几位公子赶紧下山去大宅吧,这边境来人了,此刻正在正堂上候着二位公子呢。”
这仆役语气慌张,所说的话也分辨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边境来的人与谢绥云和萧渊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等着他们?
萧渊与谢绥云相视一眼,也来不及吩咐了,一行五人连忙与这前来寻人的仆役匆匆忙忙下山,回去了王氏大宅。
而此刻王氏大宅的正堂上,公主被萧舜华安抚着低眉垂泪,身边还站着王氏的主母。
另外一位穿着甲胄的士兵此刻垂首站在正堂上,这王家一大家子此刻也是侯在正堂上,等着那些仆役将人带回来。
弦月高升,五位公子在仆役的带领下踏着月光而来,刚上正堂,那身着甲胄的士兵便朝着谢绥云单膝行礼,慌张道:“公子,属下奉丞相之命,请公子边境一行。”
谢绥云眉头紧锁,不由问道:“我父亲怎么了?他何时去的边境!”
士兵忙道:“不是丞相,是……是陛下!陛下被困函阳关,戎狄兵马虎视眈眈,还请公子快去函阳关救驾。”
这士兵焦急的说着,不止谢绥云,其他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随后这王廷儒才事情娓娓道来。
四月中旬时,皇帝得觉洛阳牡丹盛会年年如此,实在没有新鲜的,于是一时兴起,撇下了朝政,与丞相一道巡视边境去了。
然而就在三天前,皇帝的行踪泄露,戎狄兵马逼近函阳关,将皇帝困在了函阳关中,甚至斩断了后援道路,势要诛杀皇帝,而后进军中原。
这前来报信的士兵,也是经历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前来琅琊送信。
听完这句话后,谢绥云转身便往外走,却被顾君辞一把拽住。
谢绥云怒道:“你拦我做什么,你难道没听见么,陛下边境遇险,我要去救驾。”
顾君辞冷静的回望着他:“你单枪匹马就想去对阵戎狄的兵马么?只怕救驾不成,还白白搭上你一条命!”
谢绥云:“那你说怎么办!”
公主抽噎的哭着,使得顾君辞连忙朝她投去了视线,然后镇静道:
“眼下我们还不知函阳关是否已经去了援军,萧二公子,兰陵距琅琊最近,烦请你回去兰陵请梁国公出兵救驾,公主莫急,属下会与谢绥云先往函阳关救驾,稳定人心,撑到梁国公带着援军赶来。”
萧渊侧首睨着顾君辞半晌,随后才朝着裴盛揖礼:“兰陵那边,烦请阿盛与阿兄和这位兵大哥去一趟,既是要在函阳关稳定人心,多一个人的帮助,总是好的。”
顾君辞有些诧异:“你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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