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闪着些许的惊讶。
此番前往边境营救皇帝,面对不是几个刺客,而是戎狄的千军万马,要在援军到达之前稳住边境的局势,救出被困的皇帝,前路凶险万分。
分明是一场没有把握的战局,就连萧衍都从未表过态,萧渊却打算跟他们一起去。
萧渊却是坚定的点头道:“此番,我代表的是兰陵萧氏,必须要跟你们一道去。”
听着萧渊如此说,顾君辞自然是没有阻止的道理,况且这正堂上还有琅琊王氏的长辈们在,自然也是不会容许萧渊胡闹的,想来他们都没阻止,他顾君辞有何立场呢?
眼下救驾一事宜早不宜迟,故而王弗年也是提早去准备马匹及干粮去了。
王氏大宅的大门前,卢青玄跟在顾君辞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顾兄,我不去真的没事么?”
顾君辞手中握着长剑,伸手整理着他的衣领:“你又不会功夫,去了还是个麻烦,你就跟公主待在这儿,等结束以后,我便来接你。”
卢青玄乖巧的点点头,顺势摘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子递到顾君辞手上:“你拿着路上用,我也不知道前往函阳关要几天的路程,所以路上别饿着自己。”
顾君辞掂了掂手上钱袋子,挂在了他的腰间:“你自己留着,我身边跟着两位世家公子,你觉得我还会缺钱么?”
卢青玄左右看了看,这才嘿嘿一笑,正好对上回头望过来的谢绥云,他便立即抿唇不笑,凑到顾君辞耳边低声道:
“顾兄,此番救驾是好机会,争取在陛下面前博个头彩,这样论功行赏时,你便不会只是金吾卫了。”
顾君辞望着卢青玄那认真的眼神,然后用力的点头应着,听着马蹄声在街上响起,三匹马背仆从牵着走了过来,马背上挂着路上所需的一应物品。
一行三人翻身上马后,便是拨转了马头,朝着城门口而去。
那清脆响亮的马蹄声在空阔的街道上回响着,渐渐地,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夏季的夜晚走在官道上也是极其热闹的,林间鸟叫伴着草间虫鸣,点点萤火虫在草尖飞舞着,为他们经过时照射出微弱的光芒。
即便是连夜赶路,这到了后半夜,三个人还是留在林子里过了一夜,直到天刚刚放亮,他们才打算整理着马匹,继续赶路。
不过刚刚翻身上马,便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是在唤着顾君辞的名字。
顾君辞拨转了马头,回首望着官道上那策马而来的少年,不由皱眉看了看萧渊及谢绥云:“谁又跟来了?”
萧渊认真凝眸半晌,见着前来的人越来越近,这才道:“好像是许兄。”
“许兄?”顾君辞喃喃。
谢绥云道:“许雁卿,他父亲是靖边侯,这云中距离函阳关也就不过一日的路程,想必这靖边侯应该得到消息,前去救驾了吧。”
顾君辞这才恍然大悟,而许雁卿此刻也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勒住马的缰绳,平复着呼吸后才道:
“昨夜卢兄回来北苑后,便说了你们要前往函阳关一事,所以我连夜赶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顾君辞笑道:“想是许兄作为靖边侯之子,也想为救驾出一份力了。”
许雁卿颔首一笑:“函阳关距离云中不远,想必此刻父亲应该得到消息前往函阳关了,所以我的确应该前往函阳关,助父亲一臂之力。”
萧渊从旁应道:“靖边侯一心为国尽忠,戍守边境,此番必定也会第一个赶去函阳关的。”
许雁卿点头,却不想一直不在意的谢绥云略有些嘲讽道:“若是再不走,只怕今夜又只能宿在树林了。”
顾君辞回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可转念一想谢丞相此刻跟皇帝一同困在函阳关,谢绥云焦急也是人之常情的,故而顾君辞也没有再耽搁时间,四个人便在前面的镇子上用过了早饭后,才继续赶路。
然而谢绥云却一语成谶,他们果然错过了宿头,最终只能在破庙中落脚。
四个人牵着马望着败落的破庙,残垣断壁,片瓦遮头,相比起时常风餐露宿的顾君辞来说,另外三位世家公子则是很少经历过这种了。
顾君辞回身看着他们:“要进去么?”
谢绥云冷哼一声:“若非早些时候耽搁了时间,眼下如何能住这样破的地方。”
许雁卿道:“无妨的,不过就是一宿,明晚大概都能到函阳关了。”
萧渊略略颔首:“皆是军旅之人,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顾君辞这才点头,率先牵着马走进了破庙之中。
在这样的荒山野岭是没什么人来的,可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只有靠马匹才能尽早赶到函阳关,所以这马是万万丢不得的,得看好。
破庙的正殿内遍布杂草,横七竖八的几根柱子实在不方便,尤其是正殿内的神像,已经被风雨摧残的只剩腰以下的部分了,但从装束看来,这石像该是个被供奉的武将。
没有倒塌的那部分头顶上还盖有瓦片,能避着些许的露水。
四个人进到正殿内相继坐下,瞧着这样残破的地方,顾君辞不由叹息一声:“瞧着石像剩下的部分来看,想来曾经这里的人是很信奉他的,不然也不会造这么大个雕塑了。”
萧渊也望了过去,凝视片刻后才道:“相传上古时候,那时无国,只有部落,以酋长为尊,而现在的涿州,便是当时华夏的边境,此处打过一场仗,出过一个很有名的人,名唤凤,因为他母亲在生他的那日,见着凤鸟落在了自家的门前,故而,得了这个名字。”
谢绥云不由嗤笑:“常听说萧二公子博览群书,竟不知连此等怪志传闻也会涉猎,实在佩服。”
许雁卿忙道:“萧二公子,那凤后来呢?”
萧渊侧首瞧了听得津津有味的顾君辞,又望向了许雁卿,继续道:“后来凤逐渐长大,陪伴着他的还有部落与部落间争斗,今日这个部落被吞并,明日那个部落被纳入自己的版图,凤就是在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中长大的,也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
在传说里的凤,后来借着自身的武艺,深受酋长的器重,让他做了领兵首领,那时舛夷部落的人进攻华夏部落,凤自然是要领兵出征的,就是在涿州这里,几次交战几次大胜,华夏部落的首领建议他就此挥兵舛夷。
然而当时水利不便,加上连日暴雨,行军不方便不说,甚至附近的村子都会遭受劫难,凤便违抗了酋长的命令,下令士兵帮助百姓转移到高出,当然他所帮助的还有舛夷部落的百姓,可正因为如此,便有奸邪的小人向华夏部落的首领进言,说凤投降了舛夷。
华夏部落的酋长原想查明事情真相,然而奸邪却从中挑拨,凤是刚烈的性子,听信奸邪挑唆的话,误以为酋长不信他,甚至绑了他的家人,故而为了保护家人,又为了表示忠心,便横刀自刎了。
听闻这件事的华夏部落酋长自然是痛惜万分,而舛夷部落的酋长听到这件事时,也被凤因帮助了自己的子民而受诬陷自刎的事感到痛心,故而,在两个部落的人提议在涿州为凤修墓立碑时,两个部落的酋长便见了面,甚至因为凤的举动,使得两个部落和平了十多年。
而当时两个部落的子民还为凤修了塑像,建了庙,庙的名字就叫战神庙。
说来也奇怪,这凤的战神庙在涿州落成后,这里差不多将近五十年都没有发生过水灾,后来还有人亲切的唤他做水神。
从上古流传至今差不多也有两千多年了,没有人会信奉一个上古的神直到永久,最后一个信奉的人消失后,这座战神庙也就注定了破败。
听着萧渊讲完了故事,顾君辞也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听着破庙外传来的阵阵虫鸣,然后道:
“这位名唤凤的大将军太顽固了些,他应该选择相信他所追随的人,他既然是做的好事,便不怕奸邪挑唆,华夏的酋长也不是那么容易听信他人谗言的人,若是我,我就杀了那个奸邪,然后回去见酋长。”
许雁卿也点头表示认同:“不过,他却是为了家人不受迫害,选择以自己的死,换取家人的平安,也算是无可奈何了。”
谢绥云却故作轻松道:“分明就是这凤自己蠢,他是华夏部落的领军首领,去救敌方阵营的人,这就是给想害他的人递了刀子,世人还以为这就是仁义,丢了命的仁义,不要也罢。”
萧渊颔首不语,不过随后便听见了这破庙的偏殿内传出了响动,萧渊便立即警觉起来,手上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剑,与顾君辞相视一眼,便立即会意,小心起身,朝着偏殿而去。
然而刚到偏殿门口,踢开挡路的门板后,便瞧见了那躲在砖石后面,披头散发的两个女人。
顾君辞立即抽剑直指着她们,戒备道:“你们是谁,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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