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许雁卿嘲讽笑着,手中的瓷片也往顾君辞的脖子上稍稍用力,肉眼可见伤口的血顺着脖颈流下。

    谢绥云眸色一凛,刚要近前便听到许雁卿吼道:

    “我知道谢公子你身手不凡,可你也别忘了顾君辞他是临阳王的十三太保,我死也就死了,要是再拉他做个垫背的我也不亏,倒是你,你如何像临阳王交代!”

    谢绥云握紧手中的银枪:“顾君辞跟你们无冤无仇,放了他!”

    许雁卿笑着:“无冤无仇,他是临阳王的十三太保,是朝廷的人,效忠的是皇帝,眼下我父亲被冤入狱,皇帝不思翻案,那顾君辞就是我的仇人!别过来!”

    谢绥云直勾勾的看着被挟持的顾君辞,脖颈处的血迹让谢绥云触目惊心,他紧咬着后槽牙,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许雁卿挟持着顾君辞步步逼近,谢绥云也只能带兵步步后退。

    有眼尖的士兵提着兵器便往上冲,却不想许雁卿却让顾君辞挪了身子,就在兵刃快要刺进他的身体时,谢绥云眼疾手快,银枪挑开那人手中的刀,甚至将那名士兵也击出老远。

    谢绥云收势站定,隐忍着怒意:“你放开他。”

    许雁卿:“看了谢公子也是很在意顾君辞的,要我放开他也可以,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一定会放了他。”

    士兵要再次围上来,然而谢绥云却是抬手示意他们停下,不许近前。

    许雁卿就挟持着顾君辞,小心翼翼的隐匿在夜色之中。

    谢绥云看着他们离去,忙带着人朝牢房内跑去,这才发现顾君辞送来的饭菜全洒在了地上,盘子跟碗碎了一地,而另一间牢房里的靖边侯与夫人相拥着倒在牢中。

    等着谢绥云打开牢门冲进去后才发现,他们口吐污血,俨然已经断气了……

    不过等他们抬着靖边侯夫妇的尸身前去向皇帝禀告的时候,却在街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顾君辞,谢绥云惊讶的将顾君辞从地上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

    “顾君辞,顾君辞,你醒醒。”

    怀中的顾君辞被谢绥云拍着背,突然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谢绥云……”

    “许雁卿呢?他去哪儿了?”谢绥云连忙追问着。

    顾君辞望着谢绥云半晌,视线也朝着往城外的方向望去:“大约……大约是出城了……”

    谢绥云来不及多想,连忙挥手让人带着兵马出城去追,而谢绥云则是抱着虚弱的顾君辞前往总兵府,去见了皇帝。

    临阳王赶来总兵府时,顾君辞正跪在大堂上,皇帝脸色阴郁,倒是谢丞相与总兵两个人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就连他旁边的谢绥云,都是一脸严肃。

    皇帝望着临阳王道:“小皇叔可知道,靖边侯府的小侯爷,越狱了,就是你的十三太保,帮着他逃跑的。”

    临阳王有些不敢相信,朝着顾君辞望了去,却只瞧见了他苍白的脸色,不由道:“陛下对他用刑了?他招了?”

    谢丞相嘲讽道:“这位顾公子嘴可紧的很,一问三不知。”

    谢绥云也忙道:“王爷,顾君辞是中了云中独门秘制的软筋散,才会被许雁卿所挟持,不过陛下放心,臣已经差人去追了。”

    顾君辞虚弱的解释道:“让义父担心了,我……我没想到许夫人的身上,会藏着这样的药,一时大意……”

    皇帝眸色不悦:“若非他日日给人送饭,如何能一时大意,叫人钻了空子逃了出去。”

    临阳王连忙抱拳行礼,为顾君辞辩道:“陛下,臣收顾君辞做义子,正是瞧上了他身上重义气这点,他与小侯爷有同窗之谊,不止他,就连谢公子也是,他给靖边侯一家送饭,也不曾想他们会如此对他,还请陛下宽恕。”

    皇帝连忙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罢了,既然小皇叔求情,这顾君辞中了软筋散也是事情,朕也就不予追究,好在这靖边侯夫妇不曾逃走,不过可惜,未曾等到朕为他们翻案,就自尽了。”

    临阳王身形一颤,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谢丞相十分殷勤,连忙开了口:“陛下,这靖边侯夫妇畏罪自杀,死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这城外的十八骑,又该如何处置……”

    皇帝凝眸半晌,旋即挥袖道:“这十八骑目无君上,实难容忍,眼下靖边侯夫妇已死,便将他们二人的尸首悬挂于城墙之上,警示十八骑切莫做无谓之争。”

    谢绥云脸色有些惊愕,却还是瞧了谢丞相一眼后,便转身出了公堂,去办理皇帝吩咐的事了。

    至于顾君辞,皇帝也是看在临阳王的面子上,让他将顾君辞带走了。

    回去军营的路上,霍清灵搀扶着顾君辞跟在临阳王的身后,回到军营后,霍清灵才将顾君辞送进他自己的军帐中。

    顾君辞虚弱的看着床前站着的两个人,刚要开口,就听得临阳王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或许还有恶战。”

    霍清灵有些不解:“为何?”

    临阳王:“十八骑是靖边侯的副将,陛下却将靖边侯夫妇的尸身悬挂于城楼来震慑他们,恐怕会适得其反。”

    顾君辞挣扎着起身:“义父,明日我会全力以赴的。”

    霍清灵叹息一声,望着他道:“这软筋散的药性还有两个时辰才能解除,你先好好休息。”

    顾君辞点头后再次躺下,目送着临阳王与霍清灵离开自己的军帐后,才回忆着牢中发生的事,最后叹息一声,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许雁卿能够逃出去,别被人抓住才好。

    不然他今晚的软筋散可就白吃了不说,脖子上的伤也就白挨了……

    果然不出临阳王所料,天还未大亮,这军营中便传来急报,说着守在函阳关城楼下的十八骑在看到靖边侯夫妇的尸身后,便跟疯了似的,借由着简易的攀城楼的工具杀上了城头,拼死也要抢回靖边侯夫妇的尸身。

    而此时来军营报信的,则是总兵府里头的小兵,护着皇帝及丞相来了军营,而城楼那处与十八骑厮杀的,也就只留下的镇守函阳关的士兵,以及谢绥云。

    顾君辞拾掇好出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在帅帐做好了,神色愤怒,紧握的拳头也在隐隐发抖:

    “反了,这靖边侯是真的有谋逆之心,瞧瞧,瞧瞧他手底下的副将,全然不顾君命,竟然敢公然造反!”

    临阳王道:“陛下,这十八骑绝不是要造反,这靖边侯既然已经杀身成仁,自然是没有谋逆之心的。”

    谢丞相冷哼:“临阳王倒是会做和事佬,这十八骑公然谋反可是实打实的,若非没有靖边侯平日的唆使,只怕他们也不会公然与陛下为敌。”

    顾君辞见着眼下两人争吵不休,忙上前抱拳行礼道:“陛下,臣倒是觉得十八骑不是想谋反,他们只是想带回靖边侯夫妇的尸身而已。”

    谢丞相凝视着他:“荒谬,要抢夺会尸身,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么?”

    顾君辞:“作为军人,他们知道忠君爱民,可若是连提拔他们的主帅的尸首都无法入土为安,他们自然会前往抢夺,还请陛下念在他们是血性男儿,为国建功的份上,大不了,准他们解甲归田不再让他们带兵,还希望陛下,将靖边侯夫妇的尸身交给他们,带回去安葬。”

    临阳王也连忙行礼道:“陛下,还请陛下恩准他们带走靖边侯夫妇的尸身回去安葬,而后解甲归田,永不录用。”

    谢丞相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着此刻冷静下来的皇帝抬手示意他闭嘴,然后直勾勾的看着顾君辞:

    “你让我放了他们?”

    顾君辞行礼道:“陛下边函阳关遇险,靖边侯第一个前来救驾,若是他真的有意要谋害陛下,他大可以做壁上观,可他没有,甚至还全力奋战,陛下遇险心中对他有所怀疑,也是情有可原,奈何戎狄兵马撤退,传信之人自戕于陛下面前,使得陛下盛怒,才将靖边侯一家下了牢狱。”

    皇帝注视着他,听着他的娓娓陈述。

    顾君辞:“陛下原是盛怒之下做的决定,等着冷静下来肯定是会彻查的,只不过彻查的难度太大,陛下一直没有头绪,加上靖边侯夫妇已死,对十八骑是失去了有知遇之恩的恩人,对陛下来说是失去了一位尽忠的忠臣,陛下心里清楚靖边侯是不可能透露陛下的行踪的,所以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恕十八骑的一念之差,准他们带回靖边侯夫妇的尸身安葬。”

    皇帝紧握的拳头逐渐的松开了,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顾君辞,凝视许久后才道:

    “好,朕就准他们带回靖边侯夫妇的尸身安葬,但是他们,永远不能踏足中原一步,若是他日有做出什么出格谋反的事,朕,必定要数罪并罚。”

    顾君辞面露欣喜,连忙朝着皇帝深深地揖礼拜下后,才起身离开帅帐,策马前往此刻正打的如火如荼的函阳关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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