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谢绥云直视着眼前的人,神色一如往常:“你该不会觉得是卢青玄吧。”
顾君辞抿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谢绥云将手边的食盒提起来搁在顾君辞面前:“喏。”
顾君辞有些不明所以,看看食盒又看看谢绥云:“什么?”
“国色天香园里的点心,刚做好的。”谢绥云云淡风轻的说着。
顾君辞更是惊讶的张大嘴,有些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怀疑谢绥云此番来送点心的目的:“这大老远来,就为了给我送口点心,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谢绥云静静地睨着他:“对,我让人下了鹤顶红。”
顾君辞忍不住嗤笑一声,顺势便揭开了盖子拿出糕点送到嘴里咬上一口,软糯酥软,带着些许的甜味:“谢谢谢公子的点心。”
看着顾君辞吃的开心,可随后又盖上了盖子,谢绥云不由疑惑:“不是喜欢吃么?”
顾君辞神秘一笑:“好东西嘛,当然要与人分享,我今天跟十二哥在军营里学习,带过去给他也尝尝。下次请你吃饭。”
谢绥云微愣:“嘁,我需要你请我么?”
顾君辞抱着食盒;“不需要吗?那算了,谢谢你的点心。”
谢绥云忙叫住转身的顾君辞:“国色天香园,我定好位置,你来付钱。”
顾君辞脚下打了绊险些没站稳,回头看着谢绥云:“行,看在你送点心的份上,请你。”
谢绥云望着顾君辞的背影,旋即放下了车帘,让车夫驾车回了城。
顾君辞站在营寨下,望着谢绥云的车驾驶离军营后,眉头紧锁,视线又落在食盒上,沉思半晌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谢绥云会大老远就为了给他送口点心吃。
而后这几日,谢绥云有事没事儿就来军营找顾君辞,今儿送盒点心,明儿送个机巧的小玩意儿,每每拿到这些东西,顾君辞总觉得惴惴不安,想要退换回去。
岂料这送东西的小厮立马就跪在顾君辞的面前,求着他留下,不然他回去了,谢绥云会以他没办好事为由收拾他。
而且那些小厮也聪明,东西送到了就跑,根本不给顾君辞反应的时间。
一来二去,顾君辞也见怪不怪,想来是谢绥云知道他没有去找公主,给了他们一个独处时间,特地给他点甜头吧。
转眼间便是六月。
烈日总是高高的挂在天上灼的人脑袋发昏,这样的天气就连军营里的士兵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好在午后一场狂风暴雨来袭,将这炎热的天降低了些许的温度,不过因此顾君辞他们也没有再去军营,而是待在临阳王府里。
屋檐的落下的雨水全数落进廊下的水槽中,顾君辞侍弄着这窗台下的两盆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的花草,转头便瞧见小厮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而来,朝他行礼后才道:
“顾公子,这丞相府来人了,请你去一趟。”
顾君辞满脸疑惑,十分不解:“丞相府?可知道找我什么事?”
小厮道:“小的不知,只是来请公子的人十分着急,哭了好几回。”
这下顾君辞就更迷惑了,怎么来请他还哭,莫不是被打了?
想想谢丞相每次见到自己的模样,顾君辞刚迈开脚步,又停了下来。
小厮以为顾君辞是在担心临阳王,忙道:“公子不必担心,此事王爷知晓了,他让你放心去,日后入朝为官,势必要同殿而处,无事的。”
顾君辞欲言又止,转头想想自己是十三太保,这谢丞相就算不喜欢自己,应该也不会设下一个鸿门宴才对,毕竟他身后可有临阳王府撑腰。
如此想着,顾君辞也就没有再做逗留,只是随着小厮出府,刚到门口就瞧见了丞相府来请人的小厮,这会儿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全然不顾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见着顾君辞出来,谢府的小厮连忙冲了过来,拽着顾君辞的裳摆便跪了下去:“顾公子,顾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快被老爷打死了。”
听到那小厮急切的话语,顾君辞愣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印象里谢绥云是不可一世的,就连谢丞相也极少责备他,怎么会突然就要打死他呢?
更何况谢绥云的身手,不至于被打死吧。
顾君辞心里隐隐的感觉到了大事不好,也不等这小厮再开口,随即便快步下了台阶,翻身上马冒雨便往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的大门大开着,丝毫没有拦着顾君辞的意思,就连此刻的正堂上,也只能听见妇人隐隐的啜泣与责备声。
顾君辞站在廊下,看着正堂门前负手站着的谢丞相,两人四目相望,一个满腹疑惑,一个满脸怒气。
谢丞相忙道:“管家,带顾公子去见少爷。”
管家应声后,便朝着顾君辞走来。
不过顾君辞刚刚与丞相行礼,便听得他道:“云儿是我谢家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嫡子,更是陛下赏识的人,顾公子,你眼下已经是十三太保,背靠临阳王,前途无可限量,切莫因小失大。”
顾君辞被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心里也十分疑惑:发生了什么事了,不过是小厮让他来丞相府救谢绥云而已,怎么这个谢丞相对他意见这么大?
要不要转身就走?顾君辞抿唇想了想,管家眼下已经到了眼前,唤了两声顾君辞才回过神来,与管家一道朝后院走去。
看着管家的背影,顾君辞忙道:“管家阿伯,这谢公子怎么了?”
管家顿足,只是回头眼神复杂了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叹息着继续前行,并未回答他的话。
顾君辞伸手捂嘴,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穿过回廊院门,谢绥云所居住的院子倒是与一般的院落不同,院中不见花草,只有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是应有尽有,看得出来这谢绥云真的是个武痴。
管家停在谢绥云的卧房门口,这才转身看着他:“少爷此刻在屋中休息,顾公子去瞧瞧吧。”
顾君辞朝他揖礼后,便推了那半掩的门进到屋中,浓浓的药味使得顾君辞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开始大胆猜测是不是顾君辞得了重症,快死了……
一想到这个,顾君辞立马快步走进屋内,推开卧房的门,看着那趴在床上,遍体鳞伤的谢绥云。
因着是夏季缘故,屋中虽然搁置了冰块降温,可对于浑身是伤的谢绥云来说,他只能光着身子,腰以下搭着一条薄被。
此刻自身被阴影笼罩,他才微微睁眼,看着眼前站着的人,脸上眼中尽是震惊与不可思议,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顾君辞喝止了,亲自过来扶着他趴下。
“我还以为你患了重症快死了呢。”顾君辞不由打趣,可即便如此,也藏不住眼里的担忧,“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丞相这样罚你。”
那宽厚结实的背上皮开肉绽,道道血痕触目惊心,渗出的血也侵染了身下的软被。
侍女端来温水搁在床头,正要为他擦拭,却被顾君辞示意,由他代劳。
谢绥云虚弱的笑着:“顾君辞,我从前对你是不是,特别不好。”
顾君辞拧干了帕子,小心翼翼的为谢绥云轻拭着血渍与伤口:“嗯,对我特别凶,一上来就要跟我动手,你知不知道你与我打的第一次,你的拳头力道有多大,得亏我练过,不然普通人能被你打死。”
谢绥云轻哼一声,顾君辞也放轻了手中的力道:“那时候,我以为你心怀不轨。”
顾君辞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公主嘛,可公主不喜欢你,拿我当挡箭牌故意气你,你又不能拿公主怎么样,只能处处挑衅我,跟我动手,发泄心中不满。”
谢绥云:“所以你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甚至还会故意气我。”
顾君辞:“但我也知道,其实你对我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不然在琅琊,你不会为我上药,不会让我坐在离先生最近的位置。”
“顾君辞。”谢绥云唤了一声,轻轻地,似乎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就连顾君辞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怪异。
他停下擦拭,直勾勾的看着谢绥云回头,认真的看着他。
“顾君辞,”谢绥云又唤了一声,“皇后有意,将一位公主许给我做妻子。”
“这是好事啊,难道你不同意?”顾君辞有些惊讶,“难道指婚给你的公主,不是倩公主?”
“不是。”谢绥云回答的十分认真,视线也在打量着顾君辞。
顾君辞再次小心的擦拭着他的伤口,漫不经心道:“难怪你会拒绝,娶的不是你心上人,你当然会拒绝了,但是这事你也得和丞相好好说,瞧瞧他给你打的,难道不疼啊。”
谢绥云将顾君辞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中,轻轻地吞了吞口水后才认真道:“我拒绝,的确是因为娶的不是心上人,可我心上人,也不是倩公主,我的心上人,是你,顾君辞。”
顾君辞。
这三个字响在顾君辞耳边时,一如炸雷一般,惊的他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床上,十分惊愕的望着谢绥云,一时竟然呆了,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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