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百里溪见她不说话, 只怔怔看着, 也不动作, 又将手凑近了一点, “杨兄弟, 再不动作, 只怕我这只手上的血要流尽了。”
“在下, 这就替校尉包扎……”木兰避开了他的眸子, 从备用的包里拿出一截纱布替他裹了起来。
好似为了打破这种令她感觉奇怪的气氛, 她试图转移话题。
“校尉方才真是立了大功, 硬是逼退了匈奴大军,不然只怕还要持续拉锯好一会,又要死一大批人。”
“我只是恰巧看到了他们将领的所在位置, 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中年男人应该便是这支部队的首领左贤王。
只是可惜的是, 昨夜射中他的那三箭, 因为距离的缘故,只是射中了胳膊,大腿, 腹部,并不算致命。
不过起码也要将养个一两个月,这一两个月里没有左贤王的出战来鼓舞人心,那接下来的战斗无疑会好打很多。
见时候不早了, 百里溪站起了身,朝营帐走去准备休息,忽然脚步顿了顿, 回过头来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笑意,通知她。
“对了,你以后就和我一个营帐了,漠北夜寒,还是互相取暖比较好。”
“啊?这样不太合规定吧?在下只是一个副尉,如何……”一次两次她尚能接受,若是一直住在校尉营,按理说是不合规定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要是冻死了,谁来打这场战斗,你可要失去一个校尉了。”
他站在那里好似在等着她走过来,笑笑继续道:“再说了前几日不也和我睡过了,今日难道还别扭起来了。”
木兰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说的又却是事实,而且极有道理。
木兰犹豫了一下,站了起身,迈动腿跟了过去。
一旁走过来准备找木兰攀谈的辛裕安,见着木兰朝着百里溪走过去,又听了这番充满情谊的对话,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手里一囊袋的马奶酒跌落在地,汩汩流出,渗入了地面。
辛裕安弯下腰来捡了起来,脑海里还在回荡方才听到的话。
停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这才一边喝着残留的一点马奶酒,一边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刘副尉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辛校尉,正准备回去时,这才看到辛裕安便这边走过来。
“辛校尉去哪里了?在下等许久了,这是校尉方才让在下准备的可以治疗创伤的草药。”刘副尉多看了他几眼,说罢便将小木罐里研磨好的草药递给了他。
“没事,只是想去隔壁找个人聊聊天。”
“校尉找到了吗?”
“……,你倒是问题挺多。”
刘副尉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定是没找到,以为他有熟识的战友逝去了,当下不由得微叹了口气。
连伤口都没敷就急着去寻找,只怕是极为要好的兄弟吧。
“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告退了。”说罢,刘副尉便准备离开。
“刘副尉,你帮我上下药吧,伤口在后背我看不到。”说罢,辛裕安进了营帐,开始脱衣服。
后背有一道划开的裂口,并不算深也不算长,可如果不处理伤口还是容易溃烂。
“刘副尉,你说这天底下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吗?”方才百里溪的话仍是清晰在耳,那话语里的情意,他分辨的出来,那分明是对待情人才有的语气。
刘副尉敷药的手微微颤抖。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健壮的脊背,咽了口口水。
军营里都是男人,又从来没有设置过军妓营,以前将士们想发泄了便会去城里的百花楼,花些军饷度个春宵。
不过刘副尉也听说有的士兵会挑些白嫩的瘦弱的年轻的小兵卒,压在身下,抹了油脂,那里滋味便同女人一模一样。
刘副尉自认为自己长的还算俊俏,皮肤也还算白嫩。
如果辛校尉看中了,各种威逼利诱之下,他该如何推辞?这样想着竟微微出了神。
“你怎么不答话?”辛裕安见他沉默不言,又重复了一遍。
刘副尉微惊了一下,赶忙回道:“额……,这男人喜欢男人,我觉得应该应该不叫喜欢,只是纯粹的兄弟之间的情义,毕竟喜欢一词自古以来只是用在男女之间。”
“兄弟之间也会有柔软的甜言蜜语吗?”
刘副尉忍不住微微擦了擦额角的汗,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兄弟之间的情义若是极好,也不是不可能的。”
辛裕安没说话,穿好了衣服,这才微微呼了一口气:“你说的好似有些道理,看样子倒是我想多了。”
……
左贤王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战场上被人连连射中三箭,这三箭虽然不至于要命,却也着实伤了他,起码要将养上两个月。
若不是呼延斐一直抵挡着劈落了剩下几箭,只怕他这次便要栽了。
他躺在柔软的华丽裘毯上,看着一旁单膝下跪的诸位将士,挥了挥手,让他们起了身。
“这次若不是呼延都尉在旁保护,只怕我便将这条命搭在哪里了。……你们可否注意到那射箭的人是谁?”
将士们入了战场便愤勇拼杀,而待在他身边保护的更是一门心思防备着,场中那般混乱,又哪里有人注意到这射箭的人。
一时间全数沉默了。
“罢了,也是难为你们了。”左贤王刚刚被包扎好的伤口,现下又觉得有些疼痛难忍,不禁皱紧了眉头,“呼延都尉如何看?”
“……在下没有看清来人,不过敌军确实是有一位神射手。”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将领,便好似被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纷纷表示确实是有这样一位神射手,又似乎是名校尉。
左贤王听了一会,又奖惩了一些人,随后便屏退了所有,说是想休息了。
只是当所有将士都走了以后,不多时,账外这才走进来一个健壮的男人身影。
男人单膝行礼,恭敬又极为尊重,只是面容带了十足的惧色。
“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
男人顿了顿,眉头皱的紧紧的,话语带了些许停顿:“左贤王……,呼延玳在毡帐内自焚了。”
左贤王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扯痛了手臂,忍不住龇牙咧嘴:“我只是让你趁他们兄弟俩不在,杀个女人,你却能把事情办成这样?”
“左贤王息怒!在下以为已经得手,便离开了,却不曾想……”他也正是以为自己手下人已经得了手,害怕自己被发现找到自己头上,这才放任不管,径直离开了。
男人顿了顿,垂下的眸子迅速转了一圈:“只是……不曾想,呼延玳回了来,见那女人死了,便与她殉情了。”
左贤王看着他,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当真自焚?不是你想来哄骗我的假话?!”
男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这是千真万确,那毡帐里的所有全都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呼延玳的贴身信物,不会有假。”
气氛沉默了,男人微抬了眸子,见左贤王没有说话,当下打破了沉默,也说着心中的疑问。
“左贤王,日后若是公主询问起呼延玳来,如何回复?”
左贤王盯着他,直盯的他脊背毛嗖嗖的,顿时心中着实是懊悔不已,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杀那个奴隶就是为了给公主一个交代,却不曾想现在却把驸马也弄没了……
“她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呼延玳被楚国人杀了,她若是哭闹,你别管她,随她去。”本来他也不是很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呼延玳,只是谁让他的宝贝女儿却偏偏喜欢他。
眼下他死了,却也并不伤心,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男人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退出了账外。
账外的冷风呼啸,月至半空,夜已经很深了,男人看了眼远方呼延斐的毡帐,不禁有些心虚,当下步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营地。
此时此刻的呼延斐正躺在自己的裘毯上,一手揉着眉心,他的身旁单膝跪着的正是清晨汇报消息的雷霍。
“我正想着找你,没有想到你这就来了,倒是省了我派人请你一趟。”
雷霍向来是每天清晨才来汇报,而这次半夜却来了。
“……都尉。”
“方才战场上的箭矢不是你派人射的?”他只让雷霍寻找机会,射上几箭,不用致命,只要让左贤王卧床养伤便可以了。
却不曾想一连射过来七八箭,最后的几箭,几乎每支都是朝着致命要害飞去。
“属下惭愧……,战场过于混乱,属下的人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这样也好,也免得露出马脚,落了把柄。”
敌军有人出手了,而且没有辜负他所期望的。
他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让左贤王依赖他,离不开他,继而真正的掌握住这支军队,让这支军队为他所用,不遗余力的复仇。
雷霍见他微闭着眸子,心情似乎因为达到了目的显得还算不错。
当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毕竟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他总是要开口的。
“属下,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你说。”
“……呼延玳,今夜戌时在自己的毡帐内自焚身亡。”
雷霍见他揉眉心的手顿住了,动作僵硬的起了身,当下补充道:“都尉,毡帐内所有的一切已被火势烧成灰烬,只留下了一块呼延玳随身携带的玉佩。”
当下他将玉佩递了过去。
玉佩不过食指长度,润泽光滑,墨绿色的纹路圈绕着一个“玳”字,与他腰间的一块正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