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呼衍斐的食材都是由兰涉准备,这次她倒是一反常态的在一旁协助她烹饪, 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让她一旁待着。
这般态度的变化同那些守卫一样, 俨然好似将他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等羊肉煮熟了,再继续烹煮三刻钟, 随后再在羊肉上撒上些鲜嫩的春韭, 春韭的香气与羊肉的鲜味交相辉映, 香气扑鼻。
这样的做法她一记便是好多年,还是以前幼年的时候她的娘亲做给她吃过。
兰涉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烹饪,时不时的添加柴火, 既然她来帮她打下手,岂有不用之理,当即乐曼便指挥她去拿两个汤碗来。
乐曼见兰涉转身进了营帐, 当即忍不住伸手捏紧了玛瑙项链。
这里面装载的是白色的致命药粉, 顷刻间便可置人于死地,撒在这奶白的羊汤里几乎无法分辨。
只要现在撒下去,只要他喝下去,那么她的大仇便得报了。
呼延斐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书写工作, 他坐在一旁用餐的矮几上静静的喝着酒,好似正在满心期待着他的食物。
不多时,乐曼便用托盘端着两碗羊汤进了来,汤碗较大, 她的碗里便只盛了一半,而递给呼延斐的碗里则盛的满满的。
呼延斐见她碗里只盛了一半,随即用木制汤勺舀了些分给她:“你有了身孕, 便要多吃些才好,怎么能还向之前那般只吃一点点。”
乐曼看着面前的碗里被他加了几勺汤,忍不住提了提心:“到时候我可要被你养胖了,我要是发胖了,大人还喜欢吗?”
“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将我们俩的孩子生下来,自然喜欢。”说着,呼延斐拿着汤勺舀了一勺喝了起来。
“你怎么不喝?光看着我喝做什么?”
乐曼移了移视线,拿起一旁的汤勺喝了一口,她终究还是没有下药,在最后一刻停了手。
她给自己想了一个理由,想等到他彻底信任自己的时候,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如果可以,她也想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而不是在这里杀了呼延斐,然后等待死亡。
只是美妙鲜香的羊汤喝了一半,便有士兵从帐外通告事宜。
当即呼延斐放下手里正喝的汤,立即起身穿上了外袍,着了铠甲。
方才士兵的话她也听见了,西南方向五里处、西北方向七里处,均发现楚国大军,人数近三万余人。
乐曼忍不住关切询问着:“这是立马要开战了吗?”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兰涉会保护你的不用怕。”简短的说完,呼延斐便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见此,乐曼突然有些懊悔,如果此时此刻他便将呼延斐给杀了,那么死在他手下的人应该又可以少些了。
她本就不是匈奴人,谈不上考虑匈奴族群的利益,匈奴王庭掠夺了她所在的部落,杀了部落里所有成年的男人,抢夺了食物女人小孩,她也是被强行留在匈奴罢了。
……
夜幕降临,鼓声响起,刀枪剑戟的劈砍声刺耳无比,令人胆寒酷冷,又是一轮如同绞肉一般的战场,血流从创口处喷涌而出,蔓延滋润着青草,想必被这鲜血灌溉的青草会生长的更加的肥美吧。
战马的嘶鸣声响彻云际,给这本该寂静的夜色带来了几分白日的喧嚣。
一些新兵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从同瓦特了的机器一般停在了原地,目瞪口呆,额角流着岑岑汗液,像是被雨水淋湿了一遍。
接受不了这血腥战场,愣怔无为的大多便沦为了刀下亡魂,只有拿起剑戟英勇作战的才能侥幸存活。
一轮轮洗礼一代代淘汰,楚国人的胆气与力量是刻留在基因里的,毕竟那是历经几百近千年的倾轧最终统一的国度。
百里溪的军队也开始整装出发了,前方已经开始进行了战斗,他们的作用自然便是进行最后的围剿,斩断匈奴的退路,更是防止单于遁逃。
当百里溪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匈奴的大部队便开始一个劲的向东南突围,而匈奴也似乎早早地便有所察觉,早早地便做了准备,发动了这场突围。
只是他们不向北方逃去,却是向东南而逃,向着大月氏的方向而去。
前些日子便获有大月氏势力突袭杀死兰氏家族的消息。兰氏是匈奴王庭的贵族,杀了兰异,便几乎等于是两国关系破裂的象征了。
这也不难理解,尤其是两国关系,更是利益至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战斗至此便不得不被迫终止了,至于剩下的行动,则要看大月氏了,如果大月氏与单于联合,那么接下来他们还有些硬仗要打。
这场战斗也并非毫无所获,斩杀敌方首级六千,俘获三千匈奴骑兵及近六百名女子,羊群牛马则共计有六万余头,己方则损失了骑兵三千余人。
此番获胜除了士兵英勇,更重要的还是因为给迁徙放牧顺便祭祖的匈奴人来了个措不及防的进攻,他们估计也从不会想到在己方腹地出现这样大批的敌军。
俘虏的骑兵肯投降加入的收编,不肯加入的斩杀,至于俘虏的匈奴女子……
想到这里百里溪心头发紧,忍不住心生愧疚。
女子成为了士兵们发泄仇恨发泄怒火的对象,每一个因匈奴而死兄弟的,因匈奴死亲朋的,皆在她们身上发泄着恨意,尽管这恨意不是她们本该背负的。
哪怕他下令制止这样的行为,可仍旧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奸、淫,无视命令互相包庇,女俘营俨然成了军妓营。
晚餐很丰盛,俘获的牛羊群,带给了他们足够的食物,只是木兰却吃的很少,吃完便早早的回了营帐,没有参与账外的篝火宴会。
百里溪见木兰走了,当下也同父亲和小舅告了退,回了营帐。
营帐内点了一盏豆灯,灯光昏黄,木兰坐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发话了。
“将军,那些被俘虏的匈奴女人还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吗?”白天巡逻时她便发现了半截身子埋在草地里的匈奴女人。
许是见过了太多的尸体,她并没有被惊吓到,只是女人身上破败不堪的衣物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表明了她因何而死。
几乎不难想象女俘营里面的人正在经历着什么,将要面临着什么。
女人更能感受到女人的痛苦,更容易与女人共情,这也是为什么一些男人们在狂欢,而木兰看着却发自内心的于心不忍。
百里溪抱住了她,试图给她慰藉,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实在是无法说出可以慰藉她的话语:“你觉得她们能活下去吗?”
听着他的反问,木兰心头微梗:“行军作战要的自然是高效率,带着这近六百名女子如何奔袭,为何不将她们……放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木兰的声音也低了,连她自己也几乎从心底里觉得不能放,放了便等于放虎归山,放了便会让匈奴其他部队引来,继而被反围剿。
不放便只剩下杀,诚然如她所言,长途奔袭,如何带得六百名女子?这六百匈奴女人也是同样被逃跑的匈奴人抛弃的。
战争总是会泯灭人性,一旦触及了死亡这条线,那么人性的界限便会压的极低,让人变得麻木,让沦丧变得合理。
战争一旦开始了,即便你是光明的伟大的正义的,也会被拉入深渊,沾惹鲜血黑暗堕落。
作者有话要说: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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